德義城的盜竊風波還沒過去。
城主尚在焦頭爛額的四處安撫失竊的商賈。
銷聲匿迹近一個月的竊賊卻再次現身,而且這次的大膽程度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先是廣善堂的總部突然遭受蒙面人的襲擊,摧毀了包括暗室在内的十數個房間,損失不計其數的藥草庫存。
緊接着城内數個幫派幾乎同時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突襲,雖然沒多少财物可搶,卻被燒砸了一番。其中以金虎幫爲最,數名幫内高層被剝了個精光,倒吊在梁柱上劈頭蓋臉的挨了一頓鞭子,抽的皮翻肉卷。
一時間城衛軍疲于奔走,四處救火。城内高手也盡數出動,捉拿賊人。
而城主府内
兩道人影在陰暗處一閃而逝。
房歌感覺心髒已經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他從未有過做賊的經曆,殺人時都沒這麽緊張過。
無名反倒是鎮定的很,哪裏有暗哨,哪裏有機關都一清二楚。帶着房歌東轉一下,西拐一下,像逛自家院子一般閑庭信步。
直到在柴房牆角的地面上一陣摸索後,拉起一個鐵扣,露出下面的暗道,房歌才忍不住傳音道“師弟,你怎麽對這裏這麽熟悉?”
無名露出一個自得的笑臉“都踩好幾次盤子了,自己搬不了那麽多東西,又怕打草驚蛇,就一直沒動。”
房歌不再多言,默默的跟在無名身後。
果然見無名目标明确的在地下通道裏繞來繞去,輕而易舉的避開數十道極爲隐蔽的陷阱和機關。
最後二人在一個小小的鐵門前停住腳步。
鐵門上的鎖頭是千機鎖,這種鎖房歌見過。表面和普通鎖頭無異,實則是整個通道内所有機關的陣眼。隻要受到外力破壞,地道裏的機關就會同時爆發出來,讓這裏成爲一個無死角的絕殺之地。
房歌本想提醒無名一聲不要莽撞行事。卻見無名掏出一把鋸齒狀的鑰匙,插到鎖眼裏一扭一拉就大大方方的就把鎖頭給開了。
房歌一陣無語,這位師弟還真是把城主府當自己家了呀。
無名推門而入,片刻後又從中探出腦袋。對房歌道“愣着幹啥?進來搬東西呀。”
房歌“嗯”了一聲,一躍進到密室之中。
密室裏的燭火已經被無名點亮。其中的景象讓房歌半天合不攏嘴。
隻有數丈大小的房間裏,碼放着幾十個大木箱,木箱裏是堆放整齊的銀錠子。房間中央有幾排木架,上面堆放着熔煉成相同規格的金磚,少說有數千兩之多。
無名對房歌叮囑了一句“速度搬”就跑到門口豎起耳朵放風去了。
僅僅盞茶功夫,房歌就回到門口,語氣亢奮道“妥了。”
無名掃了眼空空如也的密室,居然連木頭架子都沒放過。不由嘴角抽了抽,對房歌豎起了大拇指。
房歌因爲過度興奮,臉上泛起一絲潮紅。低聲問道“接下來去哪搬?”
無名搖頭道“做賊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差不多得了,一會你騎着小螳直接沖出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行事,我回頭再去和你們彙合。”
房歌點了點頭,和無名出了通道後就直接招出了四刃螳螂。一頓橫沖直撞,無比嚣張的從城主府上空徑直離去。
與此同時,數道身影從府裏沖天而起,向房歌離開的方向追去。
無名挑了挑眉毛,嘿嘿一笑,向城主私宅摸了過去……
這一日,德義城的城主勢力幾乎遭受了滅頂之災。
平日給城主幹髒活的幫派全都受到重創。數個被他們壓榨的小幫會有了蠢蠢欲動的勢頭。
廣善堂與城中豪紳巨賈聚集起數百人在城主府門前施壓,讨要說法。
不知是從哪傳出的消息,說城主私吞官銀,軍中已無錢開饷,在城衛軍裏鬧出了不
小的動靜。
這些還隻是明面的。
密室中原定上繳給背後宗門的金銀财物被搜刮一空才是最要命的,數十萬兩白銀的窟窿就算是拆房子賣地也沒法子在短期内堵上。
城主、副城主多年的積蓄在混亂中不翼而飛。
連竊賊的影子都沒摸到,隻在他的卧房屏風上留下了“第六峰魔王到此一遊”的嚣張字眼。
就在所有人認定竊賊早已逃之夭夭的時候,罪魁禍首卻正在廣善堂的客房裏悠哉遊哉的品茶讀書。兩個丫環在一旁侍候。
無名臉上挂着春風得意的神彩,顧不得蘭花玉指在身上不乏挑逗的揉捏。心思都沉浸在了腕子上的手镯裏。
這镯子自打從綠蘿手上搶來,就一直沒騰出功夫來研究用途。
直到前不久才發現這東西居然是個儲物法器,其中有兩尺見方的空間可用。
這種凡俗之人用不了,修仙之人用不上的雞肋法器對無名而言簡直是如獲至寶。
原本其中放着幾張攻擊符和兩枚中品靈石以及姑娘家用的私密物品,這會兒已經換成了金票和銀票。足有四十多萬兩。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這個镯子僅僅是節省了物品所占空間,重量并沒有因此而發生什麽變化。
不過無名的體質強悍,手腕多出斤的重量沒有任何影響。
一個丫環見無名咧着嘴愣神,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頭“瞧把公子美的,在想什麽呢?”
無名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道“多謝二位姐姐連日來的照顧,我這就離去了。勞煩姐姐們跟禹堂主知會一聲,就說我無名承下廣善堂這份人情了。”
說完,無名站起身在兩個丫環手裏分别塞了一物。身形一閃,從客房中失去了身影。
兩個丫環面面相觑,手中各多了一張百兩金票。
禹正業收到無名離去的消息後,長出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隻以個人名義承下這份人情嗎?罷了,總好過和這等勢力交惡。廣善堂這一關算是熬過去了。”
高博延揉了揉眼袋,緊繃的精神終于松馳下來“可算是送走了。拿咱們的錢來買咱們的藥,這個小魔頭坑起人來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呀。”
禹正業苦笑道“沒看城裏那些大家族都啥下場嗎?他們還沒招惹到這小子呢。何況咱們還理虧在先,有啥好不知足的?”
高博延低聲道“聽說城主府那頭……”
話剛剛開了個頭就被禹正業打斷“禁聲!咱們除了損失慘重之外,什麽都不知道。”
城南三十裏處
九鼎山的弟子聚集在此,皆是面色紅潤。
不但多日來淤積的情緒一掃而空,而且都或多或少的賺到一些銀子。
烨收從樹上跳了下來,叫道“無名師弟來了。”
衆人連忙向城池方向眺望。
果然見到一個白衣身影不疾不徐的翩翩而來,腳步不快卻是每邁出一步都有數丈的距離。見到這邊招手,微笑着飄然而至。
無名一一見禮,衆師兄師姐忙拱手還禮。
绮卉和張寒語看向無名的目光中皆有幾分意味不明的神彩。
無名與衆人稍作寒暄,便微笑着望向局促不安的耗子。
耗子心下有些忐忑,通常到了這種時候。對方要麽給他跑腿的酬勞,要麽殺人滅口。他是鬼迷心竅了才硬着頭皮賭這一遭。
無名摸出五張百兩的銀票,塞到耗子手裏,道“耗子兄弟,這段時間辛苦了。德義城估摸着要亂上一陣子,是去是留你自己掂量着辦吧。這是一點心意,請收下吧。”
耗子咧嘴一笑,毫不矯情的把銀票收到懷裏,拍着無名的肩膀道“你這個兄弟我認了。以後要是路過德義城别忘了來咱家客棧坐坐。别的不敢說,好菜好酒管夠。”
無名豪爽
道“得嘞,有兄弟的這句話,我日後路過這裏可就不跟你客氣啦。時候不早了,咱們暫且就此别過吧。”
常修向耗子點了點頭,抛出了雲舟。
耗子用手搭在額頭上,目送衆人駕雲而去。神往無比的喃喃道“我耗子竟也認了一位仙人做兄弟。”
雲舟浮于天際之上,衆人一掃頹勢,皆是意氣風發。
常修一改往日的冷漠态度,竟是主動的湊上前與無名搭起話來“無名,接下來有什麽想法?把預定的一圈都走完嗎?”
無名嘿嘿一樂“咋滴?揣着幾萬兩銀子的藥草,急着回去邀功了?”
常修罕見的沒有惱怒,淡淡道“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無名撓了撓下巴,問道“咱們按計劃應該去哪家宗門了?”
常修望向張寒語。
張寒語甩給他倆一個大白眼,道“應該去神霄門,你們都沒搞清楚去哪就駕着雲舟在天上瞎飛?”
無名聞言問道“這裏離神霄門很近?”
張寒語點頭道“隻要大半天的路程就是神霄門了。”
無名略微思索後,悠悠道“這麽說德義城背後的宗門應該就是神霄門了,那針對咱們的種種行爲應該也是得了神霄門的授意。這下就都說得通了。”
說完,無名對常修道“神霄門咱先不去了。沒有長輩鎮場子,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繞過它,去血山。”
此話一出,所有弟子都是一愣。
绮卉聲音陡然高了八度“血山?那可是和屍煞門一樣的邪教。你瘋了?”
無名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是有私心,想去拜訪一位慕名已久的前輩。我自己去就行了,諸位師兄不用和我一起的。不過神霄門大家也别去了。雖然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可我估計去那的風險雖然不大,穿小鞋卻是難免的。”
常修抿了抿嘴,勸道“血山的話與羊入虎口無異,我看師弟你還是别去了。咱們直接去七寶宗好了,兩家素來交好,有幾位前輩我都認識,不會有什麽爲難之處。”
無名淡淡一笑,道“我的主意已定,不讓我去的話說不準得憋出毛病來。不如這樣吧,路過血山的時候你們把我放下就行。等我從血山出來後就直接回宗門了,時間上應該跟你們去七寶宗差不多。呃……稍微慢上一點,我沒有雲舟。”
房歌猶豫了一下,沉聲道“我跟你一塊,相互好有個照應。”
烨偉也咬牙切齒道“死就死了,怕個球?算我一個!”
無名微微愕然,笑道“别說的跟慷慨赴死似的。我就是去拜會一位長輩,用不着這麽多人。再說萬一真有什麽不利的話,多個人少個人也沒什麽區别。”
绮卉想了想,果決道“我跟你一塊吧,我有飛行法器,回宗門的路上能方便不少。”
無名有些意外的看向绮卉,隻是目光到了她胸口就再也移不開了,想起了溪中沐浴的一幕。“噗”的一下鼻血就噴了出來。
绮卉連忙上前攙扶“師弟,你……你怎麽了?”
無名捂着鼻子,擺手道“我沒事,那就有勞绮卉師姐了。”
德義城外
一駕牛車“吱呀吱呀”的趕至城門外停下。
老漢回頭對面色蒼白的俊逸少年道“這就是德義城了,下車吧。”
黑衣少年包中的豬鼻鼠探出頭來,在空中用力的嗅了嗅,然後吱吱的叫了兩聲。
少年翻身下車,搖了搖腦袋,努力驅趕走暈車帶來的不适。然後整理了一下行囊,捏了捏錢袋裏僅剩的三個大錢,暗道“但願目标這次沒到處亂跑。”
可才剛走到城門口就被幾名城衛軍攔了下來。
城衛隊長用馬鞭點了點貼在城門上的告示“小子,入城費一兩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