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不用仁阿牛吱聲也知道身後多了個人。心下有些不悅,這幫人都啥毛病呀?咋一個個都喜歡悄無聲息的站人身後呢?不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嗎?
有些不耐煩的回頭望去,隻是待到轉過身時,小臉已經換上了純真質樸的笑容。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差把‘天真無邪’四個大字寫到額頭上了。
看清身後所站之人是一臉玩味的星雲子後,小臉瞬間布滿了驚喜。忙站起身來,甜甜的喊了聲“靈伯伯”。
仁阿牛一哆嗦,掌教真人可不是他這種小人物平日見得到的。
在他種外門弟子心中不亞于尋常百姓眼裏的帝王。而被他得意忘形之下哄着喝酒的小娃娃,居然稱掌教“伯伯”?那得是什麽關系?
星雲子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挂上和煦的笑臉摸了摸無名的腦袋,道了聲“乖,真是個好孩子。”
他本在主峰打坐,順帶分出一縷神識看看道兄大老遠帶回來的孩子能否适應新生活。
雖然清雲子說了散養,可若是一來就受了欺負,到時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結果就見到小家夥和一粗壯廚子稱兄道弟的胡扯。起先隻是覺得有趣,也沒想着橫加幹預。不過當仁阿牛搬出酒水,小家夥還一副貪杯的樣子時他就坐不住了。
站在無名身後時,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那一臉的不耐?隻是沒想到小家夥變臉這麽快,詫異之餘倒是多了幾分欣賞。
無名乖巧的拉過一條木凳道“靈伯伯,快坐。吃飯了沒?一起吃點吧。啊,對了,這位人熊是我剛結識的朋友。”
仁阿牛哪敢見到掌教還大咧咧的坐着?早就像受驚的小雞崽一樣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見無名介紹他這個小人物,不由給向無名投過去一個感激眼神。忙施禮道“外門弟子仁阿牛,見過掌教”
星雲子點了點頭,自己先落坐。然後才笑着道“都坐吧,不用拘謹。”
無名不知什麽原因。這位不笑不說話的長輩雖然看起來好像很好相處的樣子,但總覺得比清雲子難纏的多。
隻聽星雲子溫和的說道“無名呀,你能交到新朋友是好事呀。我作爲長輩也樂得見到你這麽快融入到這個大家庭中來。不過你年紀還小,現在喝酒是不是早了點?”
無名誠懇道“伯伯教訓的是。無名也是一時好奇。不過這酒入口雖然怪異了些,卻回味無窮。無名就算自己不喝,也想着學了手藝來孝敬伯伯的。”
星雲子聞言露出贊賞之色。
無名沒像同齡孩子那般推托責任或做什麽保證,而是順杆往上爬。雖然明知這些話不靠譜,卻生不出厭煩來。也不知師兄是從哪拐來這麽個心竅玲珑的娃娃。
星雲子輕捋長須道“我可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又對仁阿牛道“小兄弟,我能有幸嘗嘗你的佳釀嗎?”
仁阿牛本就局促不安,壯實的大屁股坐在凳子上隻敢挨半個邊。這時又聽到掌教喊他小兄弟,隻覺四肢百骸都透着股電流。大有扶搖升仙的飄飄然。結巴道“當……當然,掌教稍候。我這就去取碗來。”
取碗時生怕不夠幹淨,裏裏外外又是好一頓擦。
無名見狀覺得好笑。白長了一身大塊頭,激動起來怎麽跟染了瘟疫的雞崽似的?
仁阿牛哪顧得上無名是什麽看法,既擔心碗沒擦幹淨,又怕裝酒的壇子太過寒酸被掌教嫌棄。待微微顫抖的給星雲子倒酒時,全部心思又放在酸澀的味道上了。
星雲子笑着端起酒碗,向仁阿牛示意後才灌了一口。
他本不善飲酒,也不喜有人釀酒。釀酒所需的糧食若是拿來救濟災民,不知又能救活多少人命。
這次算是個例外。一來清亮的酒水看上去确實誘人,二來他也不想标榜自己有多麽的特立獨行。不過最主要的是他想試試這種果酒能否給九鼎山開拓條财路。糧食釀酒他是不支持,青澀的野果山上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酒一入口,饒是他這位仙道高人也生生打了個激靈。
真他娘酸呀……
仁阿牛眼巴巴的看着教掌大人的反應,見其微微皺了下眉頭。不由又忐忑了起來,心裏七上八下的如坐針氈,又想站起來賠不是。
卻見星雲子舒展眉頭後,不動聲色的放下酒碗,禮節性的向他點了點頭。
仁阿牛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掌教看他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可這會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了,又怅然若失起來。
星雲子沒再跟仁阿牛客套,而是對無名正色道“無名呀,師兄在閉關之前曾跟我打過招呼,讓我對你多加關照。”
無名感激涕零道“青爺和伯伯的知遇之恩無名無以爲報。隻希望盡快成長起來,爲山門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心裏卻是罵開了。清雲子這個老東西,居然閉關都不忘了找人監視小爺。
結果星雲子笑吟吟的道“其實師兄也跟我提過這事,既然你有這個志向那就再好不過了。九鼎村的大學府你應該聽說過了吧?打明天起,你就去那學習道門基礎吧。争取早日成爲九鼎山的棟梁之才。”
無名露出一臉的憧憬之色,用力點了點頭。努力壓抑住了抽自己兩嘴巴的沖動。
星雲子微微一頓,繼續道“不過既然是去求學,自然要有些壓力才好。大學府每半年會有一次評測,若是不合格就沒有資格繼續進修。依照修學的内容,分成了五品。我對你的要求不高,隻要在今年把全科升至三品就行。若是達到了,便會給你一個小驚喜。沒能完成任務也沒關系,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小小驚喜。”最後一句話咬字特别重,笑容也深邃了幾分。
無名生生的打了個激靈,他現在無比肯定這位總是和顔悅色的老人就是個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無名堅定道“我一定不會讓伯伯失望的。”
星雲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對了,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神識可以覆蓋方圓千裏的範圍,也方便随時照顧到你。若是受了欺負或是遇到什麽危險,隻管大聲求救便是。”說完這話,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無名的小臉。
果然,無名先是嘴角一抽。然後才露出無限感激的神色來,“謝謝伯伯的關心,無名一定不負所望。”
星雲子身爲日理萬機的教掌,哪有那閑功夫總把神識放在一個晚輩身上?說出這話來也是詐一下這小子,免得沒人管教之下太過于無法無天。
星雲子哈哈大笑。畢竟是個稚嫩的孩子,再怎麽機靈也不過是隻秃毛的雛鷹。“去吧,好好準備準備。學業雖然簡單,可也不輕松。記得我的話。全科三品呀”
仁阿牛在一旁不敢作聲,有些辛苦的抿着嘴。想笑,硬生生的闆住了。指甲把掌心摳的生疼。“一年升三品,還是全科這位無弟弟和掌教的關系到底是親近還是有仇呀?”
見星雲子沒再發話,無名起身把一桌碗筷收拾走。在水池中一樣一樣的洗淨,再送到存放處。表現的一絲不苟,不急不躁。
星雲子一言不發,笑眯眯的看着無名幹活,眼中多了幾分贊許之色。
待無名收拾妥當後才與星雲子和仁阿牛一一别過。禮數周全,挑不出半點毛病。
無名走後,隻剩下二人。
星雲子漸漸斂去笑容,伸手攬過酒壇子,用一根手指點着酒壇頂晃了晃。然後幽幽道“仁阿牛是吧?膳堂的活計會有别的弟子來頂上,你以後就不用過來了。”
仁阿牛大驚,就要跪下求饒。結果膝蓋僅是微微彎曲就被一股無形之力給托住身體。
星雲子沒去看他。面無表情,語氣平淡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麽能輕易的給人下跪?以後行走曆練時也要記住,遇事要麽無需下跪,要麽跪了也無用。既然如此,就把腿繃直喽。你是九鼎山的弟子,膝蓋上有自己的尊嚴,也有九鼎山的臉面。記住了嗎?”語氣中的霸道與面對無名在時截然不同,盡顯一教之主的威嚴。
仁阿牛正不知如何作答。卻聽星雲子繼續道“這半壇子酒我收下了,權作是你用來賄賂我了。丹閣峰下有個酒窖,荒廢數十年了。從明天起,就交給你打理吧。回頭會安排兩個雜役給你幫工。那離靈草園近,有些疏苗的靈草和修撿下的果子入不得藥,可以試着加到酒裏。不過你得保證釀出來的東西不能比這壇子差。”
仁阿牛的心情從地獄到天堂,感覺像做夢一樣。忙不疊的拍胸脯應承下來“掌教真人盡管放心,這釀酒的法子是祖傳的,我嘗試過許多次了。眼下正值開春,隻要有條件,保證每個季節都有不同口味的果酒出來。若是加入靈草靈果,隻要藥性不沖突,定能釀出極品藥酒。别的不敢說,勝過掌教手中這壇酒的話,我有十足的把握。”
星雲子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仁阿牛的肩膀道“好,九鼎山弟子當有這份信心和豪氣。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話說,幾家歡喜幾家愁。
第二天一早,大學府多出一個乖巧機靈的新面孔。
無名自從被星雲子點撥之後,無論走到哪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乖巧面孔。
沒辦法,總覺得有被一股神識若有若無的監視着。連上廁所都感覺有個變态的笑面虎躲在一旁偷窺。
而在大學府了解過學科品級後,無名真誠無比的在心底用所知的所有惡毒詞彙向星雲子輪流問候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