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一轉,取出了珍藏版記憶石片和一塊影璧。
臉上露出了無名的招牌式壞笑。
惡魔虛影被打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淡,身體呈現出了半透明的狀态。反倒是既濟和媒婆的氣勢更盛,就像是兩個成年人在聯手欺負一隻小奶狗一樣。
這其中有兩個大化精期修士聯手的原因,不過神霄門的幾個老妖怪似乎也沒有真正要拼命的意思。好像氣勢洶洶地跑來就是爲了走個過場,對身後的惡魔主子有個交代而已。
門下精英死傷殆盡,他們幾個絲毫不在意,和紅着眼拼命的齊寒晴完全是兩種态度。
當然,要是沒有既濟和三姑多管閑事,場面就會是另外一個結果了。
星雲子在偷襲了那名神霄門老妖怪之後,一點沒有高手風範地飛至清雲子的戰團中,來了個第四者插足。
一起欺負起齊寒晴。
正在局勢逐漸明朗之際,從地面突兀地投射出了一道巨大的光幕。
光幕中彙聚起了星星點點的色彩,最終構成了一副無比香豔的畫面。
齊玄真和齊寒晴出現在了畫面之中,溫泉池中水汽缭繞,浪花翻滾。
初心爲了達到擾亂敵人心境的目的,特意把影璧的音效調到了最大。
一時間,母子二人地叫聲在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
讓人聽了一陣口幹舌燥。
既濟、星雲子和清雲子的表情瞬間呆滞,嘴巴全都撅成了喇叭的形狀。
“嘭”
既濟那高大的法相直接炸成漫天靈霧。
幾名神霄門的老妖怪完全沒有受到影璧的影響。抓住機會,瞬間遠遁而去。對苦苦支撐的齊寒晴看都沒看一眼。
失去了既濟的法相配合,三姑一個人沒辦法留下幾人,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越逃越遠。氣得一腳踹在既濟屁股上。
齊寒晴羞憤交加。心神失守之下,小腹又被晁思薇刺中了一劍。要不是星雲子和清雲子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光幕上,剛剛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死透了。
投影戛然而止。
影璧被荊钗打翻在地,踩了個稀爛。
荊钗露在甲胄外面的脖子和手都浮起了一陣潮紅。
三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揉着屁股扮無辜的既濟,罵了一聲“不要臉的老東西!”
說完“唰”地一下不見了蹤影。
既濟見三姑離開,略感失落。随後闆起臉走到初心面前,怒斥道“小子,你到底是哪邊的?”
初心也沒想到自己這方的幾位大佬反應居然比神霄門的人還大。支支吾吾道“我本想幹擾對方的心神,沒想到影響到了前輩的發揮。”
既濟怒道“放屁!所有人都沒有心理準備,當然會幹擾到自己人了!你有這玩意怎麽不事先拿出來讓我過目一下?那也不至于被幾個老家夥逃了呀!”
初心沒什麽底氣,小聲道“那個……早也不知道這幫家夥會殺過來呀。”
既濟臉色極其難看,伸手道“東西沒收,免得你再犯同樣的錯誤。”
初心指了指一地殘渣,無奈道“已經沒了……”
這次既濟臉色是真的難看了下來,盯着地上的玉渣子,嘴唇顫抖了兩下。到底沒把“暴殄天物”這句話說出口。重重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回茅屋生悶氣去了。
空中的戰鬥還在繼續着,隻不過星雲子和清雲子看過光幕之後,再次面對齊寒晴。交手時都變得束手束腳起來,臉上都是一副古怪的神情。
齊寒晴銀牙緊咬。隻覺得兩個臭男人上下打量她的眼神,比一劍劍捅在身上還要難受。
這個級别的交手,哪裏容得她羞憤走神?
晁思薇冷哼一聲,五指成鈎,向齊寒晴虛抓了過去。
“噗噗”兩聲。
齊寒晴以靈氣封住的兩個傷口頓時飙射出一道血柱。
她剛意識到不妙,血柱又化成了兩杆血槍刺回到她的身上。将他身體洞穿之後,帶走了更多的血液。化成了四杆血槍,又從身後刺了回來。
齊寒晴像一個被挂在半空中捅來捅去的破口袋。
反複幾次之後,齊寒晴的身體已經被戳的沒了人形,直直地摔向了地面。
晁思薇沒有弄傷她的臉,留下了那張精緻的面孔。算是對這個女人最後的仁慈。
齊寒睛所用的長槍脫手之後沖天而起,就要逃走。
被晁思薇隔空攝了回來,在她手中兀自掙紮個不停。
晃思薇對長槍傳來的動靜毫不在意,對清雲子和星雲子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然後就氣鼓鼓的回茅屋去了。
師兄弟尴尬的對望了一眼,都有些無語。紛紛落到了初心面前。
星雲子冷着臉問道“你到底是哪邊的?”
不等初心回話,清雲子面色不善的道“把東西交出來!”
初心隻覺得滿肚子委屈,目光落到了地上的一堆殘渣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星雲子和清雲子看到一地殘渣之後,表情竟然和既濟如出一轍。都是一副嘴唇微顫的惋惜模樣。最後都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惡狠狠瞪了初心一眼,長歎了一口氣。
不過他倆沒像其他人那樣離開,而是飛向了程雲子所在的那片戰場。沒插手戰鬥,隻以術法把潰散的刺客給圈在了固定範圍之内。
别看程雲子隻是大煉氣境的修爲,因爲修行路子過于極端。近身後連星雲子都吃不消那股瘋狂打法。
護起食來還有點六親不認的意思。所以兩人都沒去觸這個小師弟的黴頭,隻要别讓這些耗子逃了就行。
初心放出光幕的時候,隻有程雲子和這些刺客看都沒去看一眼。完全沉浸在戰鬥的亢奮之中。這就是既濟不太喜歡這個小徒弟卻又很器重他的原因。好歹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星雲子一臉的嫌棄道“啧啧,這麽多年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清雲子也點頭道“毫無觀賞性可言。”
星雲子兩隻手抄在袖子裏,抻着脖子道“唉喲喲,那個和小師弟正面硬扛的家夥,就是号稱能陰掉鍛神期的子級刺客?”
清雲子摸出一把瓜子,沒等吃就龇牙咧嘴道“嚯,這一拳挨的……我隔這老遠都覺得疼。”
星雲子從清雲子手裏抓過了一小把瓜子,嗑了起來。邊吃邊指指點點道“唉,你看。有個小家夥摸到師弟身後去了,這下他要倒黴喽。”
清雲子瞪着眼睛等了半天,突然重重歎了一聲道“唉,隻差一點點。太可惜了!”
說話時已經完全站到了刺客的立場上。
兩個修真界巨擘,就像市井小民看潑婦罵街一樣。懸在半空中,毫無半點的高手風範。
初心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影璧碎渣,小心翼翼地對荊钗道“要不,咱也走吧。這邊好像沒什麽事了。”
荊钗微微點了下頭,隐晦地瞥了眼被她踩得稀爛的法器。言簡意赅道“要變強。”
半柱香之後,星雲子和清雲子也離開了這裏。
林中冒起了滾滾濃煙。
三十幾具刺客屍體胡亂堆在一起,幾條零散的胳膊大腿丢在了屍堆的最上方。在熊熊烈焰中緩緩化成了灰燼。
程雲子隻會一個術法。
是用來焚燒屍體的。
這是他對殺戮的儀式感。
神霄門
失去了高手坐鎮之後,護宗大陣也失去了它所應有的威力。
在屍煞門趁火打劫之下,隻是象征性地抵擋了幾下。就有弟子承受不住壓力,打開大門。将這些如狼似虎的修士放了進去。
然而,背負上了惡魔走狗之名的他們根本得不到所謂的寬容和優待。
修爲低一些的,被煉屍直接擊殺吞食掉。
修爲略高的弟子則被抓回屍煞門煉成了活屍。
就算這裏被金豆收刮過一遍,儲藏私人物品的地下空間仍然是一筆巨大的财富。
守護在此的長老已經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地上滿是淩亂的腳印和丢棄的垃圾。
齊玄真像個吓壞了的孩子,死狗一樣被人拖了出來。被幾名最高修爲不過是鍛神期的修士推搡着取樂。
他們喚出了六具長相醜陋的女性煉屍,除去衣物。
把齊玄真圍了起來……
屍煞門的修士在神霄門待了三天。揚長而去之後,那些守候在外面的二流宗門才開始了第二輪的洗劫,連牆壁上的裝飾和大堂柱子的金漆都不放過。
再之後是第三輪……
幽洲
這裏是死靈的天下,對一切活物都充滿了敵意。
綠蘿蹲在一塊巨大的骸骨後面,小心地觀察着一具四周亂嗅的僵屍。
這是一隻由死氣自然催發而成的野生僵屍。具備了最初的靈智,能夠簡單的思考。
它已經追着綠蘿跑了三天。
雖然移動的速度不快,但是在幽洲的環境下它永遠不會感到疲憊。綠蘿給它留下的那幾道不疼不癢的小傷,用不了多大一會就自行痊愈。
反觀綠蘿:目光中滿是疲憊之色。一身的泥污,發絲淩亂,銀甲下的衣衫下擺被随處可見的枝條枯骨扯成一條條的碎布。
雖然她在逃亡的路上成功晉級到了煉氣期,卻仍然處于食物鏈的最底層。
境界的提升反倒讓她更加難過了。
詭訣。
榮軒那個混蛋教她的分明是一套陰屬性功法。可境界越高,身上的陽氣反倒會越重。
在這種地方,綠蘿就像黑夜裏的火把一樣。
這幾天她被追的狼狽逃竄,幾次都險些進了高階亡靈的地盤。
追她的還隻是一隻未開眼的低級僵屍而已,隻能靠着嗅覺和聽覺尋找獵物。若是在江洲的話,頂多能抵上剛入煉氣期的修士水準。
放到屍煞門就是消耗品。綠蘿以前都不願多看一眼。
可這裏是幽洲。到處都彌漫着死氣和瘴氣,随時可能會誤闖到更加厲害的亡靈領地。小小僵屍也像是吃了亢奮藥一樣,跟在她身後玩了命地蹦跶。
綠蘿在手指尖緩緩升起了一縷陰火,略微釋放出了一絲活人的氣息。
僵屍猛地轉過了身,腳尖一點就跳出四五尺遠。兩三步就撲到了綠蘿的身前。十根漆黑的指甲猛地插了下去,在綠蘿藏身的骸骨上劃出一陣讓人牙根發酸的摩擦聲。
綠蘿橫跨出一大步,身體一個回轉。扭到了僵屍的身後,手中陰火在一瞬間轉變成了陽火。猛地注入到了僵屍的命門之中。
世人都以爲僵屍的要害是在頭上。可綠蘿卻清楚,命門對僵屍而言更加的緻命。那裏是屍氣的運轉中樞,相當于活人的心髒一樣。
陰火對亡靈沒有任何的傷害,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一種補品。可陽火就是他們的催命毒藥了。
僵屍的身體猛烈地顫抖了起來,開始從小腹内部冒出了絲絲火光。
綠蘿手中的陽火一放既收,然後迅速收斂起全部的氣息,躬着腰飛快地離去。
剛剛的陽火會将方圓十裏之内的亡靈都吸引過來。她必須在被包圍之前遠離這個地方。
詭訣這門功法就和它的名字一樣。
綠蘿在這裏吸收的死氣,到了體内卻都轉化成了陽氣。釋放出去的話,又可以陰陽随意轉換。
幽洲固然兇險異常,可這裏的環境對于修練詭訣的人而言,就像是時刻處于聚靈法陣中一樣。不用刻意練功打坐,功力會一直緩慢地攀升。
實際上綠蘿在這裏也沒機會練功打坐,她連打個盹都不敢。
在這裏,她就是全世界的敵人。堅持的越久就越強大,吸引來的危險也越可怕。
累了,孤單了,就想想無名。
如果那個家夥到了幽洲會是個什麽樣子?
想着想着綠蘿就笑了。
大概會把這些亡靈給氣得活過來吧。
第六峰上
榮軒的身邊多了個哆哆嗦嗦的書生。在他的指點之下唯唯諾諾地悶頭疾書。
榮軒到底還是沒能按捺住沖動。當看到書中那個姓韋的太監居然睡了郡主,還和諸多江湖女子保持暧昧關系之後,發了一通脾氣。然後去把寫書人給抓了過來,當着他的面重新寫。
榮軒覺得不管太監還算不算個男人了。都應該從一而終,否則會教壞當下的年輕人。
最後那本書在他的指手畫腳之下,不畏強權的太監和郡主逃出了皇宮,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
看過之後,榮軒覺得很滿意。又把那本《村婦智鬥小金剛》丢給了寫書人,讓他給寫個續集。
當聽到他要求村婦、小金剛、妖怪團團圓圓的生活在一起之後,寫書人終于鼓起勇氣。借着上茅廁的空檔,跳崖自盡了。
榮軒沒阻攔寫書人尋短見,隻是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至于嗎?又不是不給錢。”
領域之内的無名已經不再借着磨劍來維持心中的那一絲清明了。
從前天開始,恢複了修習大夢春秋的狀态。
在神魂和肉體都忍受着極緻痛楚的情況之下,無名以一個瀕死的狀态安然睡去。
這一點連榮軒都佩服不已。
他對無名下手一天重過一天,可無名的反應卻越來越淡然。在非人的折磨之下居然睡起了大覺。
無名睡覺的聲音如同拉動風箱一樣,一呼一吸之間身體就像完成了一次輪回。不僅僅是通過口鼻呼吸,在他的體表有着無數個細小的氣旋,将海量的能量吞入體内。
榮軒支起的這個領域可以将一切能量回歸成最基本的氣。不是咒力,不是佛力,也不是靈力。就隻是氣而已。
他想試試,這個琢磨了數千年才想出來的法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打造出最強的肉身。
不是當世最強。而是曆史和未來都無人能夠比肩的最強肉身。
川洲
在一個中等的山頭上,硝煙彌漫。
上百個法寶剛剛攻打下了這一處山頭。
被俘的法寶殘片要麽歸順新大王,要麽被砸碎後吸收走全部的靈性。
蜂尾飛劍中投射出了包吞天意氣風發的身影。
它身後的這幫弟兄,有和自己一起打天下,逐步得到修複的。也有後來歸順過來的。
大多已經脫去了破盆爛罐子的慘相,修複得比較完整。
鐵印和榔頭原本是兩個小山頭的霸主,如今都成了他的心腹愛将。
這些後來才跟着包吞天混的法寶,在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也都變得心悅誠服起來。
包吞天有前主人的記憶碎片,又跟了無名那麽久。知道怎麽偷,怎麽搶,甚至搶山頭的時候還會安排策略。依照法寶的屬性來排兵布陣。
用它的話講,那就是打天下不光要拳頭硬,更要靠腦子。
這個在無名眼中志大才疏,又蠢又笨的家夥,面對川洲的一幫土老帽。搖身一變,成了個枭雄一樣的存在。
這裏的空氣中充滿了靈性,而且山越高越大,靈性就越強。可本地的這些法寶隻知道在高山上會感覺更舒服而已。并不知道爲什麽會舒服,更不知道如何去吸收這些靈性。
簡直就是在幫他保管山頭一樣。
有時包吞天也會想起無名,想起那段插在發髻中的日子。
現在雖然有了自己的天下,可少了劍鞘,總有一種在裸奔的感覺。至于無名……那小子可能已經卧床不起了吧?
“包老大,我們抓到一個藏起來的發簪。就是你要的那種……母法寶。”菜刀邀功一樣,押着一根碧綠的玉質發簪,大老遠就扯着嗓子嚷了起來。
它現在刀鋒上豁口全無,刀身锃亮。雖然沒見到肉呀,湯呀之類的東西,不過跟着包吞天混确實比待在自己的小山頭強多了。
包吞天的臉幾乎貼到發簪上面,然後又把頭探進了發簪的器靈空間之中。見到一個身穿綠衣的小姑娘怯生生望着它。
發現這小姑娘居然生得一副很标緻的模樣,包吞天頓時心花怒放起來。
這次手下找來的終于不再是歪瓜裂棗和肥婆悍婦了。笑眯眯地安慰道“别怕,小姑娘。我不會傷害你的。”
發簪器靈小心地擡頭看了包吞天一眼,又把頭垂了下去。
包吞天努力回憶着人類搭讪的套路,笑眯眯地問道“你今年多大了?還有什麽家人嗎?”
發簪器靈伸出了一根手指,又伸出了五根手指。小聲道“一萬五千歲,法寶哪來的家人?”
包吞天要是有口水的話估計會被自己給嗆死,他雖然長得老了點。可是連當藥丸子的歲月加在一起也比不過人家的一個零頭大。好像人類泡妞那一套在法寶身上不太管用呀。
于是換了一種說法道“其實咱倆是同類,我也是根發簪。”
發簪器靈眨了眨眼睛,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大哥,我又不瞎。”
包吞天被它一聲“大哥”喊得一陣酥麻,混身舒坦。笑道“至少我當過一陣子發簪。妹子,以後跟我混吧。有哥一口肉吃,就有一你碗湯喝。”
發簪器靈想了想,輕聲道“可是我不能随你打打殺殺呀,我身子骨弱。很怕疼的。”
包吞天哈哈大笑,豪邁道“放心好了,你隻要陪在我身邊就行了。沖鋒陷陣那是爺們兒幹的事情!”
見發簪欣然應允,包吞天一臉的滿足。
美人、江山、兄弟。
我老包一世,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