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像是約好了一樣,在一些小規模的摩擦中打得聲勢大,卻沒什麽實質性的損傷。
屍煞門的弟子依然是老樣子。
鬥法的時候給煉屍穿上對方宗門的服飾,來擾亂神霄門弟子的心神。隻是最近這些死闆的戀屍狂像是突然開了竅一樣,竟然還會在對峙之前先讓煉屍表演上一段。
更有甚者,還會拿出影壁放上一段不堪入目的影像來挑釁對方。
據說影像中的貌美女子和神霄門的齊寒晴長得極爲神似,以此來羞辱對方,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屍煞門的弟子大多沒有見過齊寒晴。可是神霄門的弟子就不一樣了,一眼就認出了影像中女主角身份。
于是這件事從尋常挑釁上升到了直接打臉的高度。
事情傳到齊寒晴的耳朵裏之後,立刻暴跳如雷。帶着全宗高手氣勢洶洶地殺上了屍煞門。
齊寒晴和賴向笛一通驚天厮殺,彼此都打出了真火。
雙方的弟子也在這一戰中死傷了數千人。
可畢竟是在屍煞門的地頭鬧事。當屍煞門支起宗門陣法之後,齊寒晴也不得不含怒退了回去。
兩派之間原本逐漸緩和的關系再度跌至冰點。
屍煞門自然能猜到是被人給算計了。後來追查此事,果然沒能找出那個躲在坊市的流浪散修。
不過賴向笛是個處事果決的性子。
知道和神霄門的關系已經沒了修複的可能。
在确認了記憶石片中的女人就是齊寒晴本尊之後,不但沒有将其摧毀。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一番大肆宣揚之後,舉辦起了一場拍賣會。
普通女子和齊寒晴的身份自然是有着天壤之别。
記憶石片的價格在炒作追捧之下,竟然都以數十倍的價格賣了出去。挽回了不少金豆帶來的損失。
這一手連無名都看得瞠目結舌,一個勁地感慨自己太嫩。
不過搜刮了兩家頂級宗門寶庫之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擁有多少财富了。
好事總不能全讓他一人占了吧?
綠蘿被無名的一系列動作搞的哭笑不得,駕着飛行法器向封地飛去。
無名一隻手枕在腦後,翹着二郎腿躺在飛行法器的地上。用手逗弄着金豆道“這下,老妖婆一時半會兒是沒心思打擾咱們喽。”
綠蘿呸了一口,沒好氣道“被你惦記上可真倒黴。”
無名嘿嘿一樂,一臉痞态道“我還惦記你咧,你哪倒黴了?”
綠蘿抿了抿嘴,羞紅着臉問道“那些下流東西……你都賣光了?”
無名悠然自得道“怎麽可能?我這還有那對母子大戰的影像呢。一起賣掉的話就太可惜了。估計這段時間齊寒晴會派出斷仙台的刺客追殺那些拍到記憶石片的人。等被她毀得差不多了,我再拿出來賣,那時肯定更值錢。”
綠蘿翻了個白眼道“你很缺錢嗎?”
無名撇了撇嘴“這玩意兒誰會嫌多啊?我還那麽大一塊地盤呢,被神霄門給搞成那個樣子,前期得往裏砸不少錢呢!”
金豆一口咬住了無名的手指,再次吐出來的時候,手指上已經套上了一枚納物戒指。正是從齊寒晴手上撸下來的那一枚。
無名笑眯眯地道了一聲乖,摸出一塊零食遞給了金豆。
二人再次回到封地的時候,這裏已經因爲無名的回歸而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永城的牆頭吊着不少風幹的屍體。最高處的一層是神霄門派來收帳的幾名修士,下面幾層是圍剿掉的山匪和不服管束的小門派主事人。
城中幹淨了許多,首先修建起來的是一批廁所。改善了随地大小便的情況,取消掉了進出城的繳費,并且逐步開始修繕老舊的建築。
搭建起了簡陋的貧民休息區域。
無名對鄭城主鼓勵了一番後,随口道“把城頭的屍體找個地方處理掉吧。臭哄哄的,又不美觀。永城的形象很重要,以後還要大力發展商業呢。”
鄭城主小心的道“咱們永城沒什麽産物呀,這些年要不是有個姓袁的商人堅持和咱們底價做貿易,早就垮了。”
無名略微思索了一下,交代道“一步步來,先慢慢改善城裏的環境吧。對了,你說的那個商人下次再來永城的話,讓他來見我。”
鄭城主點頭記下,随後又遞交了一份報告,低聲道“封地之内的大小門派和家族,有一些願意配合王爺的管理。剩下的都野慣了,經過圍剿和驅逐,目前還剩下十六個勢力,都是人數不到二百的小門戶。需要向他們收繳地租和稅金嗎?”
無名擺手道“暫時不用,現在這些人都沒站穩腳。又窮又沒實力,别一下子把人給逼跑了。等他們把根紮穩了,養肥再說。”
交待了一些事項之後,無名匆匆趕去了曾經的黑水寨,查看了一下王府的修建進度。
到了地方之後,差點沒認出這裏來。
三名擅長土木系術法的皇家修士在這段時間裏幾乎把整座山峰都進行了改建。
不單單是坐落于半山腰的宏偉王府。還有上山的石階小路,沿途的亭台樓閣。别山搬來的奇峰怪石,蜿蜒而下的綿長瀑布,勾勒出了一副人間仙境的美景出來。
如今是第六峰魔王所居住的地方,理所當然得被無名命名爲第六峰。
這個名字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測,都在琢磨着前面的五座山峰在什麽地方。
三名皇族修士做完這一切後沒急着離開,而是等在這裏着向無名複命。
無名取出了地圖,在上面标出了幾條線路。然後委托三人開出幾條官道出來,将永城和安城打通,并且連接上了那十六家小門派所在的區域。
三名修士原本隻是收到命令前來修建王府而已,對整作山峰的改造純是因爲無名遲遲未歸,用來錦上添花的。一說聽又要修路,立馬都苦起了臉。
不過無名現在财大氣粗。在每人打賞了一枚中品靈石之後,三人搖身一變,全都成了王爺的自家兄弟。沒有半句廢話,喜滋滋地鋪路去了。
心滿意足地在第六峰轉悠了一圈,無名和綠蘿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安城。
安城因爲缺少年輕勞動力,就算沒有神霄門修士搗亂也沒太大的起色。不過第二批軍糧已經送達,好歹不用擔心有人餓死了。
兩千名士卒駐紮進來之後,能在換防的時候分出些人手來幹幹農活,修繕一下破舊的房屋。
跟于城主詳細了解過礦山的産量和分布情況。臨走時給他留下了兩條半路買的火腿。
身爲一城之主的于姓中年人看着兩根火腿後,竟是泣不成聲。一個勁嚷嚷着肝腦塗地,萬死不辭的話。
無名二人回到軍營之後,大營的士兵正在進行日常訓練。
經過繳殺山匪,這些士兵的氣質多少都發生了一點變化。隻可惜山匪的數量有限,不足以讓這隻部隊真正成長起來。能稱得上精稅的,依然是随無名打過硬仗的兩千名破陣部将士。
初心和荊钗又到校場對練去了,這倆人好像不知道該如何放松一樣。
吳緒林和二人的境界相差太遠,隻有旁觀的份。滿臉都是震撼和心馳神往。
張茂的一大家子趕到這裏後,又挑選了個地方重建黑水寨。
張學敏卻留在了軍營裏,居然和牟念萍那瘋丫頭臭味相投,成了一對好姐妹。
兩個不安份的女孩子,一個唾沫橫飛地講她在平洲的種種事迹,一個滔滔不絕得說着闖蕩江湖的經曆。都是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張學敏沒走,身爲詛咒師卻總是算來算去的孟凱也留了下來。
除了兩人自己還蒙在鼓裏,任誰都能看得出這個老實憨厚的家夥對那小丫頭有意思。
無名把孟凱喊到身前,問道“孟凱呀,你們詛咒術是怎麽用的?我一直很好奇呢。能給我講講嗎?”
孟凱撓了撓頭道“詛咒術用的是心念的力量,心力越強大,就越容易讓詛咒生效。主要的運用方式就是在心中以特定的咒語對某個目标反複吟誦,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遍之後,會在某次吟誦的瞬間福至心靈,應驗在了目标的身上。”
無名有些啼笑皆非道“就是說詛咒師實際上是躲起來,在背後罵人。罵上無數遍之後,某一次瞎貓碰上死耗子,就算是成功了?”
孟凱有點不好意思道“也不能這麽說,其實詛咒術比胡亂罵人的概率要高一些……”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自己也沒什麽底氣。
無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自己喜歡,那就堅持下去好了。我那還有一本關于詛咒術的書,回頭整理出來送你吧。對了,我看你在數算方面頗有天賦,以後幫我寫寫算算怎麽樣?這麽大個地盤,我需要個信得過的自己人幫忙管帳。”
孟凱猛地擡起頭,激動道“王爺,你剛剛說我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無名頗爲誠懇地點頭道“嗯,你沒聽錯。”
孟凱前所未有得自信起來,拍着胸脯道“請王爺放心好了,别的方面不敢說。管帳的話,我可是在娘胎裏就會的。”
見無名點頭,孟凱一溜煙地跑去找張學敏顯擺去了。
大老遠就聽到牟念萍的大嗓門酸溜溜地嚷道“喂,賤人。你得意什麽?王爺是我師父的男人,說不準哪天還會變成我男人。我才是自己人呢!”
孟凱郁悶道“是陽間人,不是賤人!”
牟念萍掐着腰道“有區别嗎?要是哪天我成了師父男人的女人,敏妹子的地位一定比你高。她可是我的好姐妹啊!”
張學敏滿臉通紅道“唉呀,羞死人了。要是你成了師父男人的女人,那我這個做妹妹的豈不是要一起服侍王爺?”
牟念萍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方道“放心,我不會吃你醋的。”
無名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在綠蘿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當天,數隻信隼從軍營向幾個方向飛了出去。
其中一封飛往莫知樓,蓋有永安王爺的私印,對外發布了一道消息。
從蠻洲逃難而來的蠻族,無論是青壯男子還是老弱婦孺。若是選擇在安城落戶,便承認他們的江洲百姓身份。在封地之内受到軍隊的保護,與其他居民享受平等權利。
其餘幾封信分别寄往皇宮、血山、九鼎山、七寶宗和兵甲閣。
發的是喜帖。
無名和綠蘿以及初心和荊钗兩對新人将在一個月半之後在永安王府結爲道侶,邀請諸位長輩和好友前來赴宴。
也不知道清雲子和晁思薇躲在什麽地方快活,隻能全權麻煩星雲子去幫忙了。
第二天,大營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一個皮膚白皙,身材微微發福的商人,隻帶了三名随從。
商人正要向無名行禮,便被無名沖過去一把抱住,放聲大笑道“這說這幾年是誰一直在幫永城嘛,原來是袁大校尉呀。現在怎麽成了袁大商人了?”
袁慶剛見無名一點沒有王爺的架子,也放下心來。笑道“江洲沒什麽戰事了,記得以前你們營有個小兄弟說過。我适合在商業上發展,就幹脆棄戎從商了。沒想到還真讓他給說中了,這些年還真賺了些家底出來。”
無名撇嘴道“你賺那點錢,都填永城的窟窿裏去了吧?那地兒沒什麽油水,鄭城主都跟我說了。”
袁慶剛打趣道“賠錢倒是不至于,最多利潤薄些罷了。無商不奸,我這不是放長線釣大魚嘛。”
無名哈哈大笑道“行,這次連魚帶湯都讓你賺回來。走!咱哥倆進營帳聊。我那有平洲帶回來的好酒。”
望着勾肩搭背的二人,袁慶剛帶來的幾名随從一陣大眼瞪小眼。
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随從小聲道“咱們老爺不光有學問,耍得一手好槍法。原來真和王爺認識呀。看這架勢,關系還不一般啊!”
另外一個長相老成的随從打趣道“這下夠你吹噓好幾年了吧?”
營帳内氣氛熱烈。
無名和袁慶剛二人推杯換盞,把臂言歡。
直到數個時辰之後,兩人才硬着舌頭,操着老兵痞的渾話,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無名從平洲帶回了海量特産。包括藥草,金屬,布匹,首飾,酒水,工藝品。
這些東西将分批交給袁慶剛的商隊處理。
日後,永城和安城的産物也會以略低于市場的價格交到他的手上。
同時,将在永城設立商會。就由袁慶剛來擔任第一任會長。
三天之後,五艘大型飛行法器從天而降。
是長孫無風接到請柬後,從宮中挑選出來的五十名丫鬟和二十名太監。供無名差遣使喚。
正好解了王府無人可用之急。
帶隊的是個老熟人,司禮監的大太監江雄偉。
一見到這位凡事盡職盡責的大太監,無名就是一陣哭笑不得。
看來長孫無風那小子是故意打發他來幫忙的,現在估計又玩瘋了吧?
十天之後,一百多名聞訊而來的蠻族婦孺,面帶惶恐之色來到了封地。由士兵護送着安置到了安城之中,爲那個暮氣沉沉的城池注入了一些活力。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發展。
然而,一個自稱是王爺舊友的訪客,卻差點把無名給吓死。
此人名爲榮軒,是個身穿一襲白色長袍的中年儒士。頭戴方巾,面容俊雅,颌下青須打理得一絲不苟。對人說話也客客氣氣,彬彬有禮。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位衙門的師爺或私塾的教學先生。
可無名卻因爲相同的體質而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金甲帝王屍!
曾經在屍煞門的鎮山屍王。
無名的實力比當年偷入禁地的時候,強大了許多倍。可正是如此,才更加清晰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
“一别多年,你成長了許多。”榮軒主動開口,說話的聲音溫文爾雅,讓人聽着很舒服。
無名整個人都僵在原地,幾乎是無意識地問出了一句廢話“前輩,找我有事?”
榮軒笑着點了點頭,風清雲淡道“來投奔你的。”
“開什麽玩笑?”
無名隻覺腦子被千軍萬馬踩踏過一樣,整個人都懵了。半晌才怔怔道“前輩這身本事,應該是我去投靠你才對吧?”
榮軒笑着搖頭道“你是知道的,我不是個活人。與其在世間行走,我更喜歡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睡覺。可屍煞門一直在找我的行蹤。醒着的時候我不怕他們,但睡着的時候很容易着了他們的道。我想,同爲天殘體的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感受吧?”
無名的臉抽了抽,心中腹诽不已“這是來投靠我的嗎?是來占山頭的吧?而且還要我給你當保姆。”
他可不敢在身邊留下這麽個鄰居。
第一次見到屍王的時候,無名像一隻面對大象的螞蟻,不知者無畏。而且那時的屍王也被陣紋壓制住了境界。
這次再見面,他像是站在天龍面前的兔子。人家打個哈欠就能把他給吓死。
無名心中老大的不情願,期期艾艾道“前輩,屍煞門要來打我這小地方,我也攔不住呀!你看我這窮山惡水的,是不是太寒酸了點?”
榮軒笑容和煦道“無妨,如果遇到危險,你隻需把我叫醒就好了。既然是來投奔你,自然要出一分力才行。”
無名用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道“我可以拒絕嗎?”
榮軒卻聽得一清二楚,微笑道“當然可以,這個我不強求。随緣。”
無名才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榮軒道“不過,爲了轉移屍煞門的視線,就隻能對不住小兄弟了。”
無名的臉色一下就黑了,也顧不上害怕。怒道“你身上的陣紋可是我破壞的,怎麽能這麽忘恩負義?”
榮軒卻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像是自言自語道“這具屍身的原主人早在兩萬年前就已經戰死了。現在的我是後來才誕生出的靈智。不過,依然擁有完整的記憶。”
說完這些話之後,榮軒目光灼灼地看着無名,問道“你不想多了解一下天殘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