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到山腳的初心和荊钗仍在與人周旋。
他倆沒心思去關注山上的情況。
和二人周旋的敵人中,修士已經一個不剩的被全部解決掉了。
那些絢爛的術法和法寶完全捕捉不到隐身後高速移動的二人。他們往往是在一通狂轟濫炸之後死于一枚小小的飛針,或是悄無聲息的近身刺殺之中。
這片樹林已經徹底成爲了刺客之間的戰場。
刺客的異能固然強大,但是與修士的術法相比,顯得過于單一。以至于弱點也同樣的明顯。
此時樹林中還剩下的刺客中,有兩個“卯”,三個“寅”和一個“辰”。異能配合幾乎達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彌補了彼此的弱點。
每個刺客都是潛伏的高手,在這片林地中,藏人的地方可能是一塊草皮,一坨爛泥,幾根樹枝,甚至是某隻動物身下的陰影裏。
躲在空心樹洞中的辰是這隻隊伍中品階最低的一個。
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爲他的異能是心靈探查。能夠讓方圓十裏之内的一切動物無所遁形,然後通過心靈直接向同伴告知敵人的動向。
在他的感知中,初心和荊钗的身影正在飛快的交叉前沖,然後向兩個相反的方向高速移動。連忙通知其他刺客道“兩人已經分開了,向東西兩個方向逃竄,其中一個直奔我而來,先集中擊殺掉這個!”
“唰”的一聲輕響。
一截倒塌的枯倒樹杆微微一顫,表面青苔上留下了一道極淺的腳印,初心已經竄出了十多丈遠。
“哚哚哚”幾聲輕響傳出。
數根飛針釘在了他剛剛落腳的那根樹杆上。三名刺客飛速的現出身形,疾追了上去。
刺客辰突然緊急提醒道“另外那個又回來了。所有人小心,啊!太……”
幾乎就在他發出警報的同時,三名暴露身形的刺客全部遭受到了毀滅性地打擊。
一名擁有鋼鐵皮膚的刺客完全沒有發揮出半點刀槍不入的氣勢,被荊钗在超速度之下,一拳砸爛了頭顱。
另外一名刺客身體表面始終環繞着一陣輕風,既能防護自身,也能當成無形的殺人利刃。
然而,他死的更加幹脆。
那個殺他的女人比風的速度更快。從他身側跑過之時甚至沒有因爲殺他而産生絲毫的停頓。
最後是個寅級刺客,竟是仗着自身的速度和反應,張開手掌護在了額前。勉強擋下了超速度狀态的一擊,手掌被刺出一個血洞。随即化成了一片影子,被荊钗第二擊給打得粉碎。
破碎的影子在一株大樹後面重新組合成了人形,毫不猶豫地揮動匕首将受傷那條手臂齊肘斬斷。
然而,辰的警告聲同時在他的心頭響起“小心!”
“噗”
匕首突兀地刺穿了刺客寅的心髒,連同胸腔裏的噬心蠱也釘在了一起。
他到死都沒搞明白,握在自己手中的匕首爲什麽會突然刺向自己。
叢林又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就好像電光火石之間所發生的那一幕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潛伏的刺客中還有一個寅級和一個卯級。兩人剛剛都沒有貿然露頭。
辰的聲音在兩人的心中響起“叛卯的三次超速度已經用盡,重點小心叛申的磁力,不要用金屬武器。”
辰在發出警告的同時,也精确地标出了兩人的所在位置。
茂密的低矮灌木中,伸出了一支吹箭。“噗”地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輕響。
然而,這名刺客愕然的發現,吹箭才剛射出,就釘在了自己的額頭上。臨死前還滿腹的疑問:“不是隻有三次超速度嗎?”
最後一名刺客是個女子,發現不可力敵之後,已經心生退意。緩緩山上撤去。
初心現出身形,指了指刺客逃走的方向道“那裏。”
荊钗也現出了身形靜靜地看向那個方向。
直到此時,林地中才炸起了一逢血霧。
初心聳聳肩道“他們不會以爲你每天隻能使用三次超速度吧?這信息早就過時了。走吧,無名那頭應該也打完了。”
荊钗還是沒動,直直望向初心。
初心伸出一隻手,握緊,又張開。然後笑着對荊钗道“走吧。”
兩人身形緩緩向黑水寨走去,遠遠傳來初心的吹噓聲“那幫家夥,還以爲自己藏的多好呢。真可惜,隻要身上有金屬,就在我的感知之内。”
藏身在空心樹洞的刺客辰已經沒了生機。從樹根縫隙緩緩滲出了殷紅的血水。
黑水寨在一番大戰後,幾乎被夷爲了平地。
一片的殘垣斷壁。
無名詫異得發現,黑水寨的人一個個從地窖裏鑽了出來,聚到了一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們幾個。四十多号人,除了幾個倒黴蛋受了輕傷之外,居然一個都沒死。
不由啧啧道“這幫人是地鼠成精吧?沒事在屋裏挖這麽多洞幹嘛?”
綠蘿笑道“人家那叫未雨綢缪。幸好這樣,才沒造成什麽傷亡。”
無名對于這種深山老林裏的未雨綢缪不知該說什麽好,也不知道這位寨主以前都經曆過什麽事情。
張茂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毀了……都毀了!辛辛苦苦建了兩年的寨子,還沒捂熱乎就又變回平地了……”
張學敏氣鼓鼓的來到無名面前,大眼睛眨了眨。瞬間換上了一副讨好的神情,用甜到發膩的聲音道“王爺,你看我們這一家老小。爲了招待你,連祖傳的家業都沒了。你不會忍心看着百姓流落街頭吧?”
無名忍俊不禁道“祖傳的?呵呵,好。你們先去永城暫住吧,等我把手頭的事情忙完,再幫你們安置。”
張學敏晃了晃無名的衣袖,撒嬌道“就在這裏嘛,王爺找人幫我們重建一個黑水寨。最好是比原來這個大一點,高一點的。”
無名不動聲色地把衣袖抽了出來道“這裏不行,以後水潭附近的幾座山峰都是禁地。不能再有任何勢力入駐。你們要是真想在山林裏過隐居的生活,可以選個其他地方。但是别忘了到永城報備,否則會被當成山匪處置。”
張學敏的小手又自然而然地抓了上來,眼中含霧的道“人家在這裏住習慣了嘛,不想換地方。”
張茂連忙出聲制止道“敏兒,不得無禮。”
孟凱也聲若蚊蠅的小聲道“敏妹,王爺自有主張。别給人家添亂!”
隻不過當着王爺和人家父母的面,聲音小到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無名沒有返回兵營,而是讓初心和荊钗在此坐鎮,以免斷仙台和神霄門再派人來搗亂。
并且寫了封信讓張茂帶到永城。
信是寫給長孫無風的,要跟他借幾個土木系的修士來修建王府。
他自己則是坐上了綠蘿的飛行法器,一路向神霄門飛去。
神霄門既是頂級宗門,又是斷仙台的老巢。對無名的危險程度不言而喻。
初心知道他的打算後也要和荊钗一起跟去。
都被無名給勸住了。
這次過去,主要以探查爲目的,無名自己也不會進到神霄門内部。
隻是讓金豆混進去了解一下情況。
當然,如果有機會搞搞破壞,發發小财,那就再好不過了。
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對方的警覺。尤其初心兩人身上的氣味,很容易被豬鼻鼠認出來。
神霄門相距這裏足有三萬多裏,無名和綠蘿飛了一整晚。
直到天色現出魚肚白時,才在神霄門的外圍落下。
綠蘿有點擔心的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無名借着八臂刀甲的陣紋隐去身形,笑道“我摸過去看看能不能混進去。要是不行的話,就放金豆進去轉一圈,它是我的本命蠱。五感與我心意相通,聽到的和看到的東西和我本人沒多大區别。”
綠蘿點了點頭,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确無誤地擰住了無名的耳朵,咬着牙道“我就奇怪,爲什麽有幾次沐浴更衣的時候,它都跑到我的房間裏,蹲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你小子可以呀……”
無名意識到無意中說錯了話,連忙顯出身形。苦着一張臉補救道“唉喲喲……輕點,要掉了!這是和刺客大戰之後才有的能力。以前沒法偷看什麽呀。”
綠蘿一張嬌臉漲得通紅,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以前沒法偷看?你當我一點都不知道本命蠱嗎?好哇,你個色坯子,到底用這法子偷看過多少姑娘?老實交代!”
無名心思急轉。表情突然一變,橫蠻地将綠蘿抱進了懷裏,霸道無比的說道“你是我的女人,讓我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等這點事忙完,咱倆結成了道侶還不是由着我爲所欲爲?”
這話一出口,綠蘿一張俏臉紅到了脖子根。
在無名的胸口狠狠捶了一下,羞赧道“誰是你女人呀?臭不要臉!”
無名嘿嘿壞笑,挑起了綠蘿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然後隐去身形,向着神霄門的山門而去。
綠蘿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複雜。
有對無名的擔心,有發自内心的甜蜜,還有對绮卉的一絲愧疚。
無名在神霄門的護宗大陣前停步不前。
這裏的防守力量果然不是一般的強,他隻要再向前走半步就會觸發陣法的報警。
剛剛就差點暴露了行蹤。
看似松懈的山門,在被他觸及起一絲無形漣漪後。竟然一下子沖出了數十名修士,還有兩個刺客潛伏在一側沒有露面。
無名沒敢妄動,靜靜地守在門口。一直等到一個神霄門弟子回歸山門,才讓金豆跟了上去。
金豆化成了一片近乎完全透明的霧氣,附着在這名弟子背上,被一同帶了進去。
見到金豆安然進入後,無名暗暗松了口氣,轉身離開。
綠蘿所選的藏身之地是在一個小山坳的巨石後面,用土系術法做出了一個中空的土包。别說這裏人煙罕至,就算真有人來了,也很難有所發現。
無名找到綠蘿的時候,見她正在盤膝打坐,就沒去出聲打擾。
從芥子空間裏掏出了床榻、蒲團、矮桌、茶具、美酒、零食。
綠蘿收功後,見到原本空蕩蕩的土包内,被折騰出了濃郁的生活氛圍。詫異道“你這是幹嘛?”
無名一陣擠眉弄眼道“難得咱倆二人世界,當然是體驗一下居家過日子的感覺啦!”
神霄門
金豆被那名弟子帶進去後,又向前跟了一段路。直到一處轉彎,才從他的背上離開。
跟着無名幹多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在無名的言傳身教之下,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一處藏寶之地。
其實這裏要說是藏寶之地也不貼切。
實際上是連通神霄門弟子傳送法陣,用來儲存物品的地方。
被宗門弟子用袖裏乾坤收起來的東西,都被集中保管在這裏。
入口處有兩名大煉氣境的長老駐守,一條長達近百丈的蜿蜒通道中布滿了陷阱和陣法。
金豆把身子拉成了兩尺寬,十多丈長的霧氣。幾乎呈完全透明狀,平鋪在地面,緩緩向裏面飄去。
守在洞口的一名枯瘦道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與另外一名老者煮茶對飲,注意力都落在眼前的棋盤之上。
猶豫了半天才落下一子,哈哈大笑道“怎麽樣千長老,我這一手稱得上神來之筆否?”
對面老者輕捋胡須,淡然舉起一枚棋子,在棋盤上輕輕一放。然後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枯瘦道人的臉一下子就苦了下來,一陣抓耳撓腮。伸手去抓茶點,居然抓了個空。
對空盤子愣了一下,突然耍起潑皮來“我說千長老,明明是你給我帶來的茶點。結果我才剛吃了一塊,就全都讓你自己給吃光了。真是豈有此理!下一盤,得讓我先手。”
對面的老者略微錯愕,随即笑道“好,你賴長老果然是名不虛傳。便是再讓你兩個子又何妨?”
枯瘦道人抓着他的話不放道“呐,這可是你說的啊……”
金豆飄至密道的深處重新凝聚起了身形。
面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倉庫。以堅硬無比的泥土分隔出了近萬個方格子。
小的格子有一丈見方,大的格子足有數個房間大小。格子在面向通道的一面由一道透明的光膜封住,能夠透過光膜直接看到裏面的東西。不時能見到有什麽東西丢進格子裏,或者放在其中的東西被傳送走。
使用小格子的弟子,應該是身份較低。裏面裝的物品也要寒酸許多,所以金豆直奔最大号的幾個格子而去。
金豆跳到格子的光膜前,先是伸舌頭舔了舔。然後張開嘴,猛的一吸。
“啵”地一聲輕響,被它吸出一個拳頭大的小洞。
片刻後光膜一陣蕩漾,自行修複了起來。
金豆再次吸開了一個洞,這才鑽了進去。
在無名的精心調教之下,它已經能夠分辨出什麽東西值錢,什麽東西是寶貝了。格子裏的大部分物品都沒有去動,隻挑了兩顆下品靈石和幾枚珠子。甚至還把翻亂的東西恢複到原位。然後才鑽進了另外一個格子……
無名躺在床榻上,翹着二郎腿。惬意地哼着小曲,不時往嘴裏丢一枚果脯。
綠蘿正在煮茶,笑着問道“什麽事這麽開心呀?”
無名得意洋洋道“人生有兩大幸事,一是心愛的女人陪在身邊。”
綠蘿覺得無名這個時候特别像個等人誇獎的孩子。笑着配合道“那第二呢?”
無名放聲大笑起來,道“二呀……哈哈,那就是躺着賺錢!”
金豆在儲物格子間的動作越來越娴熟。有些格子明明很大,它隻是在光膜外看上一眼就離開。有些小格子反倒會鑽進去挑選上一兩件品相尚可的東西。
足足用了三天的時間才把這裏掃蕩了一遍,然後大大方方地化成霧氣向神霄門的深處飄去。
通過金豆的視角,無名發現了一個前呼後擁的憔悴身影遠遠走進一間雅緻的房舍。
居然是假王爺齊玄真。
無名連忙讓金豆跟了上去。
先前齊玄真逃跑時應該是使用了什麽極傷身體的遁術。一副病殃殃的樣子,被人攙扶着躺進了一個溫泉池子裏。
池中早已浸泡好了各種價值不菲的滋補藥材。
兩名侍女也褪去衣衫,赤裸着走進池中,給齊玄真揉肩按腿。
無名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珠子瞪的滾圓。
綠蘿擔心道“怎麽了?金豆出事了?”
無名搖了搖頭,讪笑道“沒事,看到齊玄真了。”
綠蘿“哦”了一聲,不再言語。借着夜明珠的光線繼續研讀手中的古籍。
金豆所化的霧氣混在水汽之中更是無法被人察覺,緩緩飄到屋梁上。變回了本體,融入到周圍的環境之中。張開嘴巴,吐出一枚小石片,叼在嘴裏對準了齊玄真。
記憶石片。
正當無名琢磨着拿這個回去跟初心炫耀的時候,一個衣着華貴的貌美婦人直接推門而入。
婦人二十多歲的模樣,氣度雍容,殷紅的嘴唇嬌豔如血,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進屋之後也不說話,隻是輕輕揮了揮手。
一群婢女紛紛行禮。穿好衣衫後,退了出去。
齊玄真沒有動彈,隻是睜開眼睛,對婦人輕輕的喚了聲“娘親。”
這一聲稱呼險些把數十裏之外的無名給吓出尿來。
幸好藏在屋子裏的是不動如山的金豆,要是換了無名的話,鐵定得露出馬腳來。
“我滴個乖乖,居然是齊寒晴那騷婆娘,沒想到居然長的這麽水靈。”無名一邊想着,一邊擔心起金豆來。誰知道那個修爲高深的老女人會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齊寒晴輕輕一揮衣袖,身後的屋門緩緩關了起來。聲音讓無名聽了之後一陣骨頭酥麻“真兒,這次讓你去那鬼地方,是娘不對。娘向你賠不是了。”
齊玄真咬牙道“娘,你要幫我雪恨呀。我要那裏赤地千裏,雞犬不留!”
齊寒晴柔聲道“那裏畢竟是大嶽王爺的封地,現在還沒到和他們撕破臉的時候。這件事兒要往後放一放才行!”
齊玄真語氣滿是怨恨道“我不管,他們要是不死幹淨,你就别認我這個兒子了。”
齊寒晴抿嘴一笑,緩緩走進了溫泉池。邊走邊褪去身上衣物,露出了傲人的身姿,柔聲道“我答應你,那些賤民的死是遲早的事。我的真兒,你可不能再說這些傷人心的話了。”
說完,已經貼在了齊玄真的身上。
屋内氣氛變得旖旎起來,一對母子竟在水中行起了有違人倫之事。
無名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了,漲得滿臉通紅,“咕噜咕噜”地狂咽口水。
綠蘿發現了他的異樣,擔心地問道“無名,你怎麽了?”說完,伸手去摸無名的額頭。
結果小手在半空被無名抓住,對她道“綠蘿……咱們這次回去就結爲道侶吧!不,現在就結爲道侶吧!”
“啪!”
一聲脆響。
無名的手被綠蘿給拍開,羞惱道“你……你是不是又讓金豆偷看什麽羞人的東西了?”
無名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話剛一出口,就知道壞了。
“轟隆”一聲,地面升起了一道土牆,從中間把兩人隔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