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夠安然熬過雷劫,法寶都有無限的成長空間。
是成爲道器的上好坯子。
其它法寶通過日積月累的資源堆積,最終也能成長爲道器,但是要困難無數倍。而且從威力上來說,也要比鍛造之初就經曆雷劫的法寶差了半階。
半空中的劫雲越來越濃,緩緩形成了一個漩渦狀雲層。雲層中光影閃爍,雷蛇遊走不定。
天空投下的威壓越來越強,整片天地如同凝固住了一般。
終于,旋轉的劫雲在威勢積累到一個頂點之後,出現了一個細微地停頓。
“滋拉……轟!”
水桶粗的雷電直劈而下,狠狠砸在了長劍之上。連同持劍的無名也一同淹沒在了雷電之中。
然而,這道劫雷卻與衆人以往所見過的劫雷完全不同。并不是一擊即退的霹靂。而是像條水柱一樣,連綿不斷地澆灌了下來。
已經退出很遠的衆多鍛器大師須發根根直立,卻全然不顧形象。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淹沒在雷漿中的無名以及他手中的長劍。
他們其實并不知道,無名在錘打這柄長劍的時候,也是借着反震之力在捶打自身。劫雷之力看似澆灌到了地面,實則大部分都被他的身體所吸收。
片刻之後,劫雷突兀的停了下來。
無名仍然保持着舉劍接雷的姿勢,一動不動。
康時輕聲嘀咕道“我怎麽感覺這雷劫不太對勁呢?有點太溫柔了。”
空中的劫雲像是在印證他的話一般,沒有因爲落下一道劫雷而消散掉。而是在外圍多出了更大的一圈烏雲,與漩渦狀的劫雲反向旋轉。
“轟轟轟轟轟……”
快到讓人措手不及的連續七道劫雷,幾乎是不分先後的砸了下來。每道劫雷都與第一道落下的粗細相彷。層層疊加到了一起,雖然仍是那般粗細。卻已經無比凝實,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柄大錘當頭砸下。
“哐!”
腳下的整條山脈都猛得震蕩了一下。
将無名打入了一個深達兩丈的大坑之中。
以他爲中心,形成了一道電磁波紋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摧毀了身處的大半間鍛造廳。
地火失去了陣法的限制,沖天而起。像是在對空中劫雲咆哮示威一般。
無名站在坑底,仰頭看向劫雲。改成了雙手持劍的姿勢,長嘯一聲,聲音直達天際。吼道“再來!”
“轟隆隆”
炸雷幾乎在無名聲音落下的同時砸了下來。
隻是這一次,竟是繞過了長劍,直接劈在了無名的額頭上。
這道雷光隻有稚童手臂粗細,卻是被壓縮到了極緻的的純黑之色。像是将天空撕開了一道空間裂縫。
無名目光中的金芒爆射出了數丈長,全身顫抖個不停。肌肉在飛快地震動,鲸吞着雷雲之氣。落雷的餘波再沒有潰散出一絲一毫,對周圍的影響甚至還不如第一道劫雷大。
雷電是天地彙聚而成的純粹能量,這種能量無法傷害到無名,反倒盡數被他的身體所吸收。
這算是天殘體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
片刻後,黑色落雷驟然停止。空中的劫雲有了緩緩消散的迹象。
無名從坑中一越而出,金身之上道道雷蛇閃爍。如天外神人一般,雙手持劍,以無敵之姿,爆喝一聲“送你一程!”
一劍劈出,萬籁俱寂。
一道巨大的半月形光影沖天而起,雪白的匹練劍氣毫無阻礙的将劫雲一分而二,把已經處于消散之際的烏雲撕扯成了漫天水汽。
劈出這一劍之後,無名盤膝坐在地上,橫劍于膝蓋之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沉寂到了這一劍的感悟之中。
在場的數百位煉器大師,頭發胡子根根立起,遠遠看去像是開了滿山的蒲公英。
綠蘿按了兩下直立的頭發,無奈地取出一條絲帕包裹了起來。
沒人去打攪無名,綠蘿和初心等人都守在一旁,康時也親自留下來爲他護法。
觀摩了這次鍛造之後,整個兵甲閣半數以上的煉器大師開始了閉關。收獲之大遠超康時當初的預期。
他們事後才知道,經過無名的一頓折騰,這一段山脈足足下沉了兩丈的高度,險些崩斷了山根。
一天一夜之後,無名悠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向康時請罪。
不管這次觀摩對兵甲閣的衆人有多大影響,畢竟是他向人家借用鍛器室在先。結果搞壞了那麽多東西,心中是真的過意不去。
康時哈哈大笑道“沒關系,把你那柄神劍給我開開眼界就好了。”
無名連忙把紅衣雙手遞了過去。
康時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接過長劍。結果沒有防備之下身體一個踉跄,差點沒能拿穩。
好家夥,足有三四千斤重。
那柄造型誇張的大錘子如果不動用陣紋的話也就七百多斤重,可是這把劍才多大?
柄長一尺,劍鋒長二尺七寸,寬四寸。和凡俗遊俠配劍比起來,也隻是略長而已。
因爲無名在鍛打後期舍棄了大錘而改用拳掌捶擊,難免讓劍身不夠平整。劍柄頂端,象征性的留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劍锷。
此劍通體灰色,能夠略微顯示出其不俗的地方還是劫雷在劍身表面鍍下的數道蛛網一樣的雷紋。
命名爲紅衣,實在是有點名不符實了。
康時搖頭笑道“這把神劍若是放到百寶坊,恐怕擺到第一層都無人問津。賣相有些過于普通了。不捧在手裏的話,老夫也難免要看走眼啊。”
無名笑而不語,老閣主的評價有點違心。
這把劍的賣相何止是普通,慘不忍睹才是真的吧?恐怕剛摸鍛錘的學徒打出來的也比這把更像樣一些。
康時突然疑惑道“你在其中篆刻的什麽陣紋?老夫沒注意到有這一環節呀。”
無名搖頭道“沒篆刻陣紋,連真言字符都沒有一個。這把劍嚴格來講,就是把凡俗兵器。夠重,夠硬而已。”
康時嗤之以鼻道“小子,你當我第一天學煉器的?那雷劫是你搞來唬大家玩的?”
無名搖頭道“确實是和普通刀劍無二,不過在鍛打的過程中我将精氣神和意志融入了其中。或許是其中蘊含的靈性較強的關系吧。”
康時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這樣子嗎?嗯,我得記下來。對了,你這把劍硬成這樣,打算怎麽開刃呀?雖然現在也破壞力驚人,可總不能和那柄錘子一樣,用來砸人吧?”
無名撓了撓頭道“我手頭還有塊劍心石,但願夠用吧。”
康時“嘿”了一聲,笑道“你小子身上的好東西不少哇。要是有什麽用不上的,可以賣給兵甲閣。”
無名笑着點了點頭,取出了剩下的一個大鐵球丢到地上道“這玩意兒還剩一個,我已經用不到了。就送給康閣主吧。要是再收你的錢我就真的過意不去了。”
康時也不矯情,哈哈大笑着收了起來。寬大的巴掌在無名肩膀上拍得“嘭嘭”作響,爽朗道“叫什麽康閣主?喊我一聲大哥就好了!”
無名幾人沒急着離開,繼續在兵甲閣停留了半個月。
在幾位煉器大師地指導之下,無名終于親手打造出了一艘碟形的飛行法器。
縮小時隻有巴掌大小,可以懸挂在腰間。像一塊潔白的玉飾,放大後能夠乘坐七八個人。
隻不過這些一本正經的東西到了無名手裏就有點變了味道。
加固、加速、隐形、可調整法器内的溫度和濕度。這些還算是中規中矩,可上面居然還有發射暗器和毒煙的噴口。最誇張的是,在法器最外圍可以彈出一圈鋒利的刀片。以後看誰不爽,就直接沖上去把他撞成兩段。看得兩位老師傅直冒冷汗。
離開的時候無名向兵甲閣多讨要了一些影璧,也給康時留下了那套讓他垂涎已久的鍛錘。
牟念萍自從被無名鍛造時震傷,一直有點氣息萎靡。
直到登上了這艘飛行法器才精神了幾分。這摸摸,那瞧瞧,看什麽都新鮮。
綠蘿白了無名一眼道“準備起飛了。”
無名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然後綠蘿沒好氣道“你不知道那把劍很重嗎?還不收起來?”
無名這才後知後覺地把紅衣收到芥子空間去。笑道“順道先去趟京城吧,探望一下我老弟。然後回家。”
初心問道“回哪個家?九鼎山嗎?”
無名“嘿嘿”一樂道“你忘了?我可是有封地的人啊。自然是去咱自己的山頭了。”
初心恍然道“喲,還真把這茬給忘了。我這算是抱上大粗腿了嗎?”
無名得意道“那必須滴。到時我把家中前輩都喊來,和綠蘿把婚事辦了。你倆也一起吧!都老大不小了,别拖了。”
此話一出,綠蘿羞得滿臉绯紅。荊钗轉過身去,低着頭,兩手的手指使勁絞在了一起。
牟念萍停下手,連忙問道“那我呢?我和誰一起?”
無名翻了個白眼道“小屁孩,跟你有啥關系?”
不待牟念萍反駁,飛行法器直沖雲霄而去。
一臉羞赧的綠蘿直接把飛行法器的速度發揮至最大,足足比尋常飛行法器快了一倍有餘。
牟念萍到了嘴邊的話立馬改成了一聲悠揚的尖叫。叫聲中沒有恐懼的意味,充滿了激動和亢奮。
初心臉色發青的對無名勾了勾手指道“藥!黃粱丹,快!”
江洲的飛艇不如平洲發達。
和當初與蠻族的戰事損耗有一定的關系。更主要的原因是平常百姓坐不起飛艇,修仙之人又用不上。
有飛行法器在,數千裏的路程小半天就到了。又快捷又方便。
幾人飛至嶽城外的時候,還不到中午。
剛好能在城裏吃頓好的。
牟念萍在平洲時也是随着家族長輩見過世面的人了,可也從未沒見過如些繁華的巨城。
像個土包子一樣,東瞅瞅西看看,覺得什麽都新鮮。
一群人走走瞧瞧,最後選了一個頗爲大氣的酒樓,點了十幾道菜肴。
幾人吃得不緊不慢,除了牟念萍之外,其他人都在相互傳音。
無名道“一進城就被盯上了,斷仙台的人。”
初心面無不變色道“應該不是專程等咱們的,沒人知道咱們的行蹤。可能是到這之後才被認出來的。”
無名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繼續道“在金豆感知範圍之内有六人,隻有一個遠遠吊在咱們身後。”
初心驚疑道“斷仙台出任務極少一次性出動三名以上的刺客。除非目标的重要程度達到二流門派宗主的級别,而且要保證一擊必殺。在京城……”
無名沒再傳音,笑着給綠蘿夾了口菜道“多吃點,一路颠簸辛苦了。一會找家好點的客棧好好休息。”
牟念萍連忙道“我還一點都不累呢,吃完飯咱們去好好逛逛吧。”
綠蘿地看了牟念萍一眼,淡然道“教你的功課都完成了嗎?”
牟念萍縮了縮脖子。
綠蘿問道“我能做點什麽?”
無名笑道“抓耗子這種小事我比較拿手。你出手的動靜太大,暫時先住下吧,有初心和荊钗陪我就夠了。”
胖妞來了精神,蹲坐在桌子上,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甩了甩腦袋,表示它抓耗子也拿手。
無名摸了摸它的腦袋道“你留下來陪綠蘿和牟念萍。女人最怕耗子了,你來保護她們吧。”
胖妞嗞起小尖牙,使勁仰了仰腦袋。然後跳回到椅子上,一隻前爪搭到綠蘿的腿上,露出了一副堅毅的神情。
綠蘿被它的樣子給逗樂了,抱到腿上後,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胖妞的耳朵并到腦後,極爲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發出一陣“噜噜噜”的聲音。
吃過飯後,幾人像是對身後的刺客渾然不覺一般。堂而皇之地挑了一家還算素淨的老店住下,然後初心和荊钗隐去了身形,随無名一起離開了客棧。
旺财也留在了客房裏,憑它的嗅覺和敏銳感知能夠及時發現刺客的身影。
無名出了客棧大門後,故作神秘的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東拐西拐地進了一條小巷弄。
身後的刺客猶豫了一下,甩出了一根系有紅線的飛針釘在客棧牌匾上,然後向無名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隻是他前腳剛走,牌匾上的飛針就被初心給吸了下來。
用三根手指在飛針上輕輕一按,便将其折彎。初心不屑的罵了一句“窮鬼,比我當年還窮。”
刺客憑借着豬鼻鼠的嗅覺,追到一家青樓的後門。卻見到無名已經站定了身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刺客連忙裝成路人的模樣,摸着鼻子四下裏找東西。
無名嘿嘿笑道“别裝了,這裏沒幾個人,道邊也沒什麽擺攤的。我就是好奇,你跟着我幹什麽?”
刺客一臉的疑惑道“你這人真奇怪,我幹嘛要跟着你?”
無名聳了聳肩道“你多大了?”
刺客撇嘴道“要你管?”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無名卻笑着自言自語道“十七還是十八?不到二十吧?這麽小的年紀,撐死了也就是個戌吧?”
少年笑眯眯的撓着頭,一臉的憨态道“大哥,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呀?”眼中流露出的視線讓人一看就打心底裏覺得親切,自然而然的放下防備之心。
然而,他才剛向前走出幾步,臉上就露出了狠辣之色。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猛得向無名心口刺去。
隻是匕首才伸出一半就再也無法再遞進半寸,手腕被一隻鐵鉗似的大手牢牢箍住。耳邊響起了無名故作驚訝的聲音道“哇嗚,是心神類的異能嗎?挺不錯呀!最适合審訊犯人。當刺客可惜了。”
刺客臉色微變,厲聲道“你到底是誰?”
無名拍了拍額頭,譏諷道“你才入行的?連我的身份都沒搞清楚就胡亂動手,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了?亂殺人也有錢拿嗎?”
刺客臉上現出了決絕之色,正要咬碎藏在牙齒裏的毒藥。結果被無名的另外一隻手捏住了下巴道“别急着死呀。反正都不打算話了,回答我幾個問題呗,好歹算是死得其所了。”
刺客兩眼通紅,發出“嗚嗚”之聲,說不出話來。
無名的嘴臉讓他無比讨厭,咧嘴笑道“沒事,不就是怕肚子裏那隻噬心蠱嗎?已經被我控制住了。”
說完抖掉刺客後中的匕首,然後蠻橫的把手伸進刺客嘴裏,硬生生拔出了藏有毒藥的那顆牙。這才放開手,任由刺客滿嘴是血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刺客趁無名不注意,從懷裏摸出了一支彩雲竹筒。
隻可惜根本沒有拉響的機會。
剛拿出來就被人一把給奪了去。
初心現出身形來,問道“問出底細了?”
無名聳了聳肩道“還沒,反正時間寬裕。我正打算和這小夥子聊聊人生,談談理想呢。”
初心搖頭道“沒用,直接用黃粱丹吧。”
無名蹲下身來,對着刺客道“這位是你的前輩,就不用我來介紹了吧?他離開斷仙台的時候估計你還在訓練營哭鼻子呢。你盯上我們是因爲他的關系?咋認出來的?”
無名見刺客擺出一副甯死不屈的模樣,循循善誘道“留在斷仙台是個什麽結果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要麽在任務中被目标幹掉,要麽等你殺不動人的時候被組織幹掉。不如這樣吧,你告訴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我給你自由。”說完點了點刺客的胸口,強調到“真正的自由。”
刺客毫不猶豫道“沒人逃得掉的。就算不被……”說着,指了一下胸口。然後繼續道“也會被組織追殺至死的。”
無名“歐?”了一聲,指了指初心道“你眼睛不瞎吧?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這幾年山珍海味,金錢美女,可是像神仙一樣逍遙快活。”
刺客瞅了眼初心道“這隻是暫時的,誰都逃不掉組織的追殺。”
初心一直冷眼旁觀,雖然不知道無名在磨叽什麽,不過還是冷冷的道“我已經‘暫時’了五年,做自己想做的事,當一回真正的自己。如果是你,願意用一條命換這樣的五年嗎?”
無名露出了個拐騙兒童時特有的表情,笑眯眯道“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一死嘛,反正你又不怕。要不要賭一下?就賭……五年的自由,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