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老闆坐在證人席上,上官文請老闆再次說明證詞。後,上官文詢問老闆怎麽來的,老闆回答自己是被打暈拉來了。上官文問,沒有人威脅他或者審問他嗎?老闆回答沒有,隻告訴他,一切說實話。
2号法官問:“曹律師,就你的專業來判斷,證人是否有被逼迫的迹象?”
卧槽,老子就是多了一句話而已。沒錯,多話就是錯。曹雲拿起麥克風:“我相信烈焰法庭不會逼迫證人。”
2号法官:“謝謝,這裏再解釋一下。烈焰法庭是大聯盟商戶,如果存在惡意制造僞證,篡改庭審的情況,有可能會被大聯盟制裁。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們是不愁錢财的無聊人士。事實确實如此,我們追求的是真相,也許我們會選擇案件,但是我們不會爲了攻擊司法而故意歪曲事實。”
司馬落補充:“意思是,烈焰法庭承認司法法庭裁決的案件絕大部分沒有問題。”
2号法官道:“絕大部分這個詞很模糊,我認爲用一定比例比較合适。烈焰法庭并沒有對抗司法法庭的意思,我們希望成爲司法法庭的補充法庭。我們審核了這兩年的死刑重案,發現徐父案存疑,所以才會選擇徐父案。其他案件我們未發現問題,但是不代表沒有問題。”
司馬落道:“你在混淆概念。”
2号法官道:“确實有這樣的可能,我這麽說可以嗎?未發現這兩年其他死刑判決有問題。”
司馬落:“謝謝。”
2号法官:“庭審繼續。”
……
上官文問:“證人,你說你當時看見被告從王家魚湯出來,出來的意思是什麽?是你看見被告走出王家魚湯的店門,還是其他?”
老闆證人回答:“魚湯店,路肩,街道,路肩,我的店鋪。我看見被告是在路肩邊,距離很近。”
上官文:“你沒有看見被告從王家魚湯走出來。”
證人:“沒有。”
司馬落:“反對,沒有意義。”
“反對有效,辯護律師不要浪費時間。”
上官文道:“不是浪費時間,我這裏要問證人一個重要問題。證人,你看見被告的時候,王家魚湯的卷簾門是關閉的,還是開啓的?”
“啊……”老闆愣了一會:“我不記得了。”
上官文:“警方做筆錄沒有問這個問題嗎?”
老闆想了一會:“好像有問,我現在真不記得是開還是關。”
上官文道:“按照筆錄,警方問了同樣問題,你的回答是應該是關的,對面一條街店鋪都沒有燈光。也就是說,你最少沒看見王家魚湯的燈光,對嗎?”
老闆回答:“沒有看見燈光,他的店在路肩兩米裏面……”
“我問什麽你答什麽,謝謝。”上官文道:“如果店鋪的門是開的,又沒有燈光,難道不會吸引你注意嗎?”
老闆想了一會:“我不知道,這麽久的事情了。我隻和徐父打個招呼,見他沒理我,我就忙自己的事了。不過我很肯定,對面暗摸摸的。隻有路肩有路燈,而且燈光不亮,還隔得遠,我沒有注意到王家魚湯是關門還是開門。反正肯定沒燈光透出來。”
上官文道:“根據警方報告,開門發現屍體的店員筆錄爲,卷簾門半開,被拉起大約六十到七十公分,人彎腰可以鑽出去的高度。室内燈光是開啓的。店員證明魚湯店打烊後,卷簾門拉到那個高度。進出依靠彎腰鑽進出。警方推測,兇徒在行兇後,沒有觸碰卷簾門,彎腰鑽了出去離開。不管怎麽說,現場和便利店老闆看見的情況不符。”
司馬落早有準備:“反對,證人隻注意到被告,甚至不知道被告是朝東走,還是朝西走。說明證人短暫的注意了被告,沒有注意到魚湯店很正常。證人便利店關門後,走的是後門。上官律師你在詢問證人時候,一直采用暗示的手法,要知道,這件事已經發生快一年,證人不可能還記得當時的背景情況。剛才大家也聽見了,證人一直在腦補上官律師灌輸的畫面。”
3号法官道:“反對理由不太充分。”
司馬落道:“證人,請問你知道被告送魚到王家魚湯嗎?”
老闆回答:“知道。前幾個禮拜,有一次王俠有急事關門,讓被告把魚先放在我店鋪裏。我也是那次才認識的被告。”
司馬落問:“你經常看見被告進出王家魚湯嗎?”
老闆搖頭:“沒注意那麽多,不過看見過三輪車停在路邊,街道很窄,有輛車過不去,司機下車叫罵幾句,我看見被告跑出來,把三輪車挪邊路肩。”
司馬落:“你讨厭被告嗎?”
老闆:“怎麽可能,又不怎麽認識,聊都沒聊幾句。”
司馬落:“你不可能誣陷他了。”
老闆怒了:“我肯定不會誣陷他,你去查查我的履曆,你不要血口噴人。”
司馬落不生氣:“謝謝。”
上官文道:“證人,聽的出來你和被告不熟。”
老闆:“不太熟。”
上官文:“被告穿了雨衣,頭發也是濕的,你也說路燈暗,王家魚湯門口路肩沒有路燈。爲什麽你就一眼認出來他是被告呢?”
老闆:“三輪車啊。”
陪審席一片嘩然,老闆是認車後推斷出人。司馬落頭疼。上官文一拍掌:“謝謝。”
曹雲看得出來這是上官文的臨場發揮,他發現問題,追問問題,得到了答案。曹雲相信老闆說的是真的。老闆不太肯定那天門口是不是被告,但是因爲被告和三輪車有關,他就認爲是被告了。
情侶口供松動,稍有嫌疑。便利店老闆證詞基本被上官文打掉。控方司馬落還有很多牌可以打,但司馬落現在不太敢出來,他手中的牌對方都是知道的。司馬落擔心辯方已經有應付自己牌面的手段。
司馬落屬于穩紮穩打型,臨場應變能力比較一般。他的優點是想的多,想的細,畢竟不是競賽,法庭肯定會給他充足思考時間。隻要有時間,他就可以将事态梳理出來。
司馬落:“由于本案兩份重要口供受到一定的質疑,我需要一定時間收集資料,申請休庭。”
一号法官道:“司馬檢察官,烈焰法庭的時間比較寶貴,不能想休庭就休庭。這次因爲你的理由充分,我們同意暫時休庭。但是時間不會給你很多,下午兩點繼續開庭。”
……
曹雲回到自己房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沒有人詢問曹雲想吃什麽,估計午飯也就盒飯對付過去了。
十一點三十分,電話響起,服務員轉達了司馬落的意思,司馬落房間菜色不錯,問曹雲是不是願意過去蹭飯。曹雲回答:我考慮一下。
曹雲現在處境有些尴尬,如果幫助司馬落,徐娜肯定會怨恨他。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曹雲沒有立場要幫助司馬落。從公來說,曹雲是聽審,是律師。從私來說,司馬落不可能拿錢雇曹雲。
維護法律算不算一個理由呢?不,曹雲幫助司馬落,在大家看來不是維護法律,而是維護法律的判決。司馬落是檢控官,他要維持徐父有罪判決,無可厚非。
曹雲認定徐父是兇手,這種概念在理智上是不對的。曹雲也希望徐父得到懲罰,徐父行爲不值得同情。假設徐父無罪釋放,他将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因爲徐父認爲在監獄的生活要比在外面的生活好的多。作爲長期合作生意夥伴,經常見面,互相幫助的熟人,徐父還能那麽果斷的下手,此人不可留。
正在猶豫中,又有電話來了,服務員告知,上官文想拜訪曹雲。
從禮節上沒有拒絕的必要,并且還不知道人家想說什麽。曹雲回答可以。
上官文進入曹雲房間,一看桌子上的盒飯,說先等等。去自己房間端了兩盤肉過來,大盤雞和鹽水鴨,還有果汁和飲料。
曹雲幫忙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和上官文握手:“臨時工和正式工待遇就是不一樣。”
上官文笑道:“臨時工有時候比正式工能幹的多。”
曹雲關門,請上官文落座,拿了兩瓶礦泉水,也沒客氣,開始吃東西。不過,速度不快,慢條斯理:“上官律師是因爲白總來找我?”
“呵呵,白總日理萬機,早就把曹律師忘了。再說,老人家一時不開心,曹律師也别朝心裏去。”
“不敢,不敢。”
上官文笑笑,問:“曹律師一定很好奇,爲什麽我會出現在烈焰法庭吧?”
曹雲點頭:“上官律師律師界的大隐士,怎麽……”
上官文道:“徐父案一審辯護律師……是我的兒子。年輕人嘛,不想走老人家安排的路,想自己創業。我這個兒子開始還挺順利,畢竟我是宇宙集團法務部總監,手指縫漏點業務也足夠他吃一個月的。可是我沒想到他膽大到敢去接刑事案,還是死罪案。當我知道時候,是第一次開庭後。也就開了一庭,完全是屠殺,我兒子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他回來抱我大腿哭,我說,你敗了就敗了。但是你有可能會害死一個好人你知道嗎?其他案子,再蠢再笨也就是讓雇主倒黴,出點錢,憋口氣。這種案子,就是一條人命。我兒子求我,我私下打聽,二審檢方幹涉了法援,把案子轉給了大律師郭笑天。郭笑天水平我知道,沒想到郭笑天并不在意,讓自己助理律師打了二審。”
上官文:“這次我是主動來的,怎麽着也得幫我這兒子還次債。”
曹雲掰開鴨頭,用手将肉撕出來,慢慢品味:“上官律師的爲人,晚輩非常佩服。”
上官文笑了:“曹律師好像猜到我來找你的目的。”
曹雲立刻否認:“沒有,沒有,我還以爲是白總的事呢。”
上官文不揭穿曹雲謊言,道:“到了烈焰法庭,和郭笑天合議之後,我們看了大量法庭提供的資料和證據……我覺得,司馬檢察官恐怕要輸。”
曹雲不理解:“上官律師,你是辯護律師,似乎又擔心檢控官輸。這……”
上官文沒有馬上回答,似乎也很苦惱,拿了果汁給自己倒了一杯,端在口邊許久,又把杯子放下來:“我雖然很少出庭,多是紙上談兵,但是看人自認還是有點本事的。不對,是看資料還是有點本事的。從資料方面看,我和老郭的兩個看法一緻。一個看法:司馬檢察官輸面很大。”
停頓了好一會,曹雲無奈問:“第二個看法呢?”
上官文道:“徐父是兇手。”
曹雲:“啊?這似乎就複雜了。辯護律師不相信被告,甚至不相信手中掌握的資料……”
上官文:“曹律師你知道我擔心什麽嗎?”
“擔心什麽?”
“烈焰法庭的庭審影響到徐父的判決,畢竟烈焰法庭所給予的一切都是真實資料,可以搬運到真正法庭上用的。我擔心的是,徐父無罪釋放,過沒多久再犯罪,說不準還招認自己殺了王俠。這麽一來,我和老郭在司法界都不要混了,幾十年積攢的一點小名聲,也被糟蹋幹淨。萬一徐父無罪釋放後殺人,間接殺人的就是我。很多律師無所謂,反正我不犯法。但我有所謂,我很在意。這也是爲什麽我隻出過一次刑事庭的原因。”
上官文道:“如果我信徐父是被冤枉的,他無罪釋放後殺人,我認了,我眼瞎。我現在是看出徐父是兇手,武斷也好,亂猜也好,我認定他是兇手。他無罪釋放後殺人,我接受不了……這就是我來找曹老弟你的原因。”
老弟了?曹雲呵呵一笑:“上官律師應該也沒吃好吧?一起吃點。”卧槽,送客,你給我滾。
上官文不理會,道:“我知道曹老弟你拒絕了爲徐父辯護,對本案比較了解。剛才在庭上又幫了司馬落一把。如果司馬落能打赢這官司,肯定有曹老弟你的功勞。”
曹雲歎氣:“上官前輩,你是想我轉檢控官?”
上官文:“我知道很難,其中關節我理解。曹老弟你明哲保身,幫檢控官完全不符合爲人處事之道。我知道你内心也想幫司馬落,但是找不到理由去幫他。”
曹雲道:“上官前輩,我和你的難處是一樣的,你們看了資料,知道辯方可能會赢,就算我幫了司馬落打赢了,勝負也比較模糊。上官前輩想過沒有,我可能會變成間接殺人犯呢?”
鐵軌博弈,有條鐵軌捆一個人,一條鐵軌捆五個人,火車朝五個人去。這時候你有一次改變火車軌道的機會……
曹雲會選擇不動,動了,雖然隻死一個人,但是這條命背在自己身上。不動,死五個人,五條命和自己無關。這個選擇很自私,反過來看,就因爲有責任擔當,才會這麽想,這麽選。諸如有些人将人命當成數字,以救五人爲榮,不以殺一人爲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