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雲有條理的将野子死亡案告訴了寒子,又說明了鏡頭的真正目的,道:“大家說我年少老成,但我知道我的内心其實狂傲不羁。我一直在努力,上泉案,我本打算通過打掉野子的死亡,讓自己勝訴同時,又讓鏡頭亂了陣腳,但是最終這個方案沒有成功,我隻能順着鏡頭的計劃讓上泉無罪釋放。野子案時,我内心就有一些火在,所以開價兩千萬吓退了野子。接受保險公司委托後,我是意氣奮發,發誓要将鏡頭斬落馬下,結果我做到了,我打掉了上泉意外死亡的報告。我很得意,我很開心,雖然大家都看不出來,但是我知道我内心無比的膨脹,就差對宇宙說,我是最好的。”
曹雲停頓許久,自嘲一笑:“哪知道自己如同孫猴子一般,以爲跳出了如來的掌心,還撒了一泡尿。卻沒想到,所有一切都在鏡頭的掌控中,自己仍舊是一枚被其利用的棋子。”
寒子問:“挫折感?”她是一位很好的聽衆。
曹雲道:“剛開始不僅是挫折感,而且可以說很無力。但是我想到了鏡頭的身份,我突然好受多了。”
“身份?”
曹雲道:“這就說起來話長,簡單說,鏡頭本身有些本事,而後經過了一位很有本事的老師教導,他現在是非常有本事了。我隻是看見和感覺到自己的成長,卻忘記了最基本的哲學:地球離開了誰都會轉。當我進步的時候,别人也在進步。”
寒子品味了許久,問:“這羊排還不錯吧?是我住所附近新開不到一個月的店。”
曹雲道:“我好像沒有辦法區分好壞,都好吃……對了,要開始工作了,野子死亡案現在挺複雜的,我需要很多信息。”
寒子道:“昨天和幾個朋友去喝酒,其中有兩個朋友是小報記者,他們倒是很嚴肅的讨論這個案件。據說檢察官一直在催促搜查一課的進展,搜查一課遲遲沒有結案。”她早有一些準備。
一個案件發生後,警方偵查,收集能收集的證據,認爲可以的時候,将案件轉交給檢方。這時候警方不會再就本案進行調查,除非法庭發回重新調查,或者是檢方要求警方補充偵查某些細節,否則這案子在警方那邊就算是結案了。
檢察官認爲這個案件目前收集的證據已經足夠了,但是搜查一課仍舊沒有移交案件的打算。
寒子道:“我這個朋友有點能耐,他現在的女朋友是搜查一課内部的制服警察。”
搜查一課分内外勤,内勤是穿制服的,負責門崗,拘留,羁押,文件,手續等正常工作。外勤是穿便衣的,而且因爲刑警的特殊工作性,非必要是不能穿警服的。一旦被拍到穿警服的照片,萬一需要卧底就麻煩了。當然,就保密需求上來說刑警比不上緝毒警。
“我朋友說了,這些消息我聽聽就算了,絕對不能朝外洩。”寒子道:“據說檢察官和搜查一課的課長李墨發生了争執。”
曹雲問:“争執?不至于吧,李墨要全面調查案件很正常,而且案發到今天才第三天,檢察官這種行爲越權了。”
寒子道:“不是這原因,檢察官很惱火的是李墨把重心放在别的案件上,對野子案不太上心,所以導緻進度緩慢。”
“不會吧,不太上心?”
寒子道:“不清楚具體情況……你對這案子有什麽看法?”
曹雲道:“這個案子需要很多信息才會有看法。既然是鏡頭犯案,我覺得基本應該做死了,警方再調查也不會有扭轉性的進展。對于爲龜山辯護我已經有一些想法,但是在檢方提出指控之前,我不打算執行我的想法。你盡可能幫我收集信息,特别是本案檢察官的信息。還有件事,如果有可能,幫我留意一下另外兩名嫌疑人,清水和大島有沒有私下見面的情況,有沒有人盯着他們。”
寒子點頭:“收到。”
曹雲倒:“這個案子很需要你幫我盡可能的完善所有信息,我會将我的想法告訴陸一航,你可以和陸一航直接聯系。”
“你呢?”寒子問,聽起來曹雲要做甩手掌櫃。
“我要行使我作爲律師的第二個權利。”
“是什麽?”
“調查權。”
高岩市中,律師是唯一擁有調查權的民事主體。東唐中,記者和私家偵探都擁有調查權。也有前提條件,律師接了委托,才能對本案範圍内的事件和案件進行調查。
……
東唐大學。
小郭坐在車内,看着幾十米外的情況,趙雪和李瑤從食堂慌張的快步出來,兩人雖然慌張,但是神色卻頗爲得意,顯然是一起幹了一件平時不敢幹的壞事。
兩人躲避到食堂邊的柳樹下,很快一個四十多歲男子,教師模樣的人沖出食堂,四處找人,最後似乎罵了一句,回到了食堂内。趙雪牽了李瑤的手,鬼祟的朝宿舍樓方向去,中途趙雪看向小郭,做個OK的手勢。
沒錯,這就是搜查一課最近在忙的事之一,目标:東大黑客,代号三三的李瑤。在布置之下,卧底趙雪成功的獲得了李瑤的信任。投名狀是最好的信任方式,這也是兩人加深友誼的一步。本次投名狀内容:一起幹一件壞事。
這名男子是一名教工,因爲李瑤身材矮胖,經常以嘲笑李瑤取樂。趙雪挺身而出,至于用了什麽辦法,小郭不知道,這是卧底自己的發揮。按照小郭推測,十有八九男子發現自己碗裏有蟑螂,或者是半隻蟑螂。
小郭接電話:“喂?”
曹雲:“小郭,一課門衛說你不在,出門辦案去了。”
“是,怎麽?”
曹雲道:“我剛好路過搜查一課,恰巧發現你們附近一家牛肉拉面味道很一般,本着有難同當的精神,想請你一起吃個晚飯。”
小郭:“等我。”挂斷電話。
小郭再連線李墨:“課長,曹雲請我吃飯。”
李墨:“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自己斟酌和把握,事後向我彙報。”
“明白。”
“三三那邊怎樣?”
“成功了,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按照計劃,一周後趙雪會因爲自己宿舍着火,臨時和好朋友李瑤,也就是三三住一段時間。課長,有個底線不好把握,三三是黑客中的高手,趙雪計算機水平比較一般,貿然動三三電腦或者手機容易被三三察覺,更麻煩的是,我擔心以趙雪的計算機水平找不到我們要的東西。”
李墨道:“我會派遣技術人員支援趙雪。三三和大聯盟孰輕孰重你我心中有數,我沒打算爲難三三。如果有可能的,趙雪可以直接挑明身份說服三三成爲我們的線人,具體細節我需要和檢察官進行讨論。最好的辦法是趙雪悄悄的拿到我們需要的東西,連三三都不要驚動。”
小郭:“課長,這不是我擅長的。”
李墨:“我知道你更擅長也更喜歡現場破案。檢察官對野子死亡案調查進度很不滿意。幹脆由你來接手野子死亡案的調查,目前收尾階段,整理證據,寫份報告就可以了。三三這邊我會派人盯着,我這邊有條大魚無法分身,你們該自己做主就自己做主。資源不夠的話可以從二課和四課調。”
“明白。”
……
這家牛肉拉面的味道并不好,作爲在附近工作的人,小郭對此是有發言權的。雖然是飯點,但是店内隻有曹雲一位顧客。那這家店怎麽生存呢?基本上已經生存不下去了。這種品質的店鋪隻适合在火車站坑旅客。
小郭坐在曹雲面前,舉手道:“老闆,來碗面。”
曹雲低聲道:“不騙你說,不好吃。”
“我知道。”小郭問:“找我什麽事?”
曹雲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野子死亡案件中,嫌疑人龜山的辯護律師。我找你是行駛調查權。”
小郭道:“老闆打包。”浪費時間。
曹雲不着急,慢悠悠道:“我發現本案有個疑點,我不清楚你們警方是不是已經發現。但是按照我的思考,如果警方發現了這個疑點,應該不會是目前這種局面。”
小郭笑了笑,問:“你來教我破案?”你當自己是誰?
曹雲道:“搜查一課并不擅長破現場案,這是搜查二課的領域。搜查一課更擅長卧底,偵查,跟蹤,蹲守,情報分析……諸如此類。”
“我倒是忘了你就讀過警察大學。”小郭嘲諷一句,曹雲随意笑笑,小郭懶的再說什麽。一會老闆送來的打包好的面條。小郭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走人,而是打開蓋子吃了起來。
曹雲見此,知道小郭想聽自己說點幹貨,于是道:“請教郭警官,就你主觀上分析,你認爲野子真的自殺未遂嗎?”
小郭反問:“你的目的是什麽?爲了給龜山脫罪?”
曹雲道:“給龜山脫罪是我的職業,不需要來找你。我是希望自己輸到最後一步時候,能實現大逆轉。沒有人想當棋子。”
“我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曹雲道:“如果我和你說,鏡頭的目的并非是讓上泉或者野子獲得保險賠償金呢?”
“什麽意思?”
曹雲道:“鏡頭的目的是讓野子的舅舅獲得一億四千萬呢?”
“這……這個想法很大膽。”小郭還是第一次聽人提起這樣的可能。怎麽可能呢?剛開始大家都認爲是殺妻騙保,上泉死亡,野子出場,這就轉變成夫妻騙保。但是警方對上泉之死進行了全方位的驗證後,确定上泉死亡,曹雲在法庭上逆轉,讓案件的走向變成殺夫騙保。
由于曹雲的逆轉,導緻野子無法獲得上泉死亡後賠償的七千萬,這讓鏡頭非常惱火。特别是野子偏離了鏡頭計劃,沒有雇傭曹雲成爲其的律師。于是鏡頭安排殺死了野子,即使這樣,鏡頭還不忘秀一手,安排了一個讓警方頭痛的,無法下定論的現場。
難道不是這樣嗎?
曹雲道:“野子如果是意外死亡,保險公司還是要賠付七千萬。保險公司上次因爲野子死亡賠償的七千萬,屬于上泉個人詐騙,和野子保險合同無關。野子意外死亡,由于投保受益人已經死亡,所以保險公司有義務尋找野子遺産的繼承人,将七千萬做爲遺産交給這位繼承人。當然,從理論上來說,因爲有遺産稅的存在,所以鏡頭并沒有弄到完整的一億四千萬。”
小郭沉思良久,問:“然後呢?”
曹雲問:“然後什麽?”
小郭道:“然後還有什麽看法?”
曹雲道:“我隻和合作夥伴說看法。如果郭警官你可以将我當成搭檔,讓我和你一起全面調查本案,我自然完全配合。到這一步我目的已經達到一半,警方起疑後,肯定不會輕易移交案件,會全面進行深入調查。”
“你等。”小郭拿電話離席,聯系課長李墨,說明自己的情況:“因爲他是龜山的律師,法律上來說可以對本案進行調查。”
李墨:“很感謝他說明的疑點,不過我不認爲我們需要他的幫助。”
小郭看了眼面館内的曹雲,道:“從他語氣和表情來看,我覺得他藏有成熟的意見,如果和他合作,我們應該會比較快的破獲此案。”
李墨問:“你偏向和他合作?”
小郭道:“是的。”
李墨道:“因爲保密需要,分追兩案讓一課現在的人手非常緊張,否則我們肯定也能發現曹雲所說的疑點。一邊在卧底,一邊在圍捕,野子案我本打算放一放……既然這樣,行,我同意。不過要注意,隻允許在本案範圍内的合作調查。多留個心眼,這小子很滑頭。”
李墨是确實沒人了,搜查一課雖然精英雲集,但是考慮到大聯盟的實力和情報收集能力,讓李墨小心翼翼。非搜查一課的人根本不知道搜查一課在幹什麽,連頂頭上司李龍都不知道。搜查一課的部分人認爲搜查一課正在全面執行卧底計劃。其實趙雪的卧底計劃隻是一部分,并且不是重要的部分,趙雪卧底計劃更多是牽制大聯盟作用。
搜查一課現在第一任務是圍捕,圍捕一條大魚,這條魚是什麽魚,連李墨自己也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