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顔率先反應過來,飛快沖過來,抱住了朱振喜,激動地叫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振喜,我沒看錯吧,是你嗎!”
她的聲音又大又尖,激得朱振喜腦子一下子清醒起來,意識到眼下發生的事情,言顔還活着!
萬萬沒想到會有這個驚喜,她本來隻是拗不過向淳美過來看看黑骁的情況,卻沒想到能看到言顔還活着。
“是我,是我!”朱振喜也高興起來,“你還活着,怎麽不回來找我們?大家以爲你死了,都很難過。”
言顔松開手,退後半步,認真看了看朱振喜,聽到她說的話,露出愧疚的神情。“我也想回去找你們,但情況有些複雜。”
朱振喜慢慢冷靜下來,明白言顔一直不回去肯定有她的原因,她輕輕拍了拍言顔的手背,溫聲道:“沒關系,你可以慢慢告訴我。”
她看了一眼黑骁,黑骁已經走近了一些,不過沒有走到她們身邊,而是在不遠的地方停下,站着沒動了。
大概是知道她們有許多話要說,特地給她們留出空間,沒有打擾。
言顔看出朱振喜臉上藏不住的疲憊,拉着她在樹下坐下,說:“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先跟我說說,你怎麽會到這兒來?外面有個結界,你怎麽進來的?”
朱振喜就把網絡上黑骁被拍攝到的視頻以及議論,還有向淳美他們的擔心都告訴她,因爲大家都有事要做,而她正好需要散心,向淳美讓她來看看,她就來了。
言顔有些不同意向淳美的做法:“你沒有法力,讓你一個人過來,多危險啊。”
“那倒沒事。”朱振喜看了看周圍,有點猶豫,“我一路過來沒遇到什麽問題。就是……”
她停了停。
言顔連忙問:“怎麽了?”
朱振喜想的是結界的事,她剛剛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告訴言顔。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但言顔不知道,在言顔看來,她似乎還隻是需要被保護的人類。雖然盡管的确如此,但在某些程度上,朱振喜覺得自己有點不一樣了。
她說:“你剛剛說結界,我進來的時候,外面有一道結界。”
言顔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她點頭,不過神色沮喪起來,仿佛對這結界有些困擾。
“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麽待在這裏不去找你們嗎?就是因爲這個結界,我出不去。”
“阿秀說,在神界的時候你掉下緣石洞口了。”
朱振喜沒有親眼目睹那一切,但僅僅是聽說,也讓她十分恐懼。吳皓文說過緣石洞口的可怖,不知道言顔是如何死裏逃生。
提到緣石洞口,言顔神色更加暗淡。她說這件事得從前面說起,朱振喜想,這會兒有的是時間,也不急着離開,她願意仔細聽一聽。
原來,那時候言顔掉下緣石洞口,的确身銷魂亡。她那會兒也的确早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所以爲了保護向淳美,毫不猶豫就跳下去了。
憑借她的微末能力,不可能妄想從緣石洞口出來。掉下去之後,很快被黑暗吞襲,她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
等她重新再有點意識的時候,已經變得不再是從前那個人。言顔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她似乎有點兒認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人了,但又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
說到這裏的時候,黑骁走過來了。
聽到她們在談這個,黑骁過來補充言顔的描述。有些事情言顔沒有印象,但黑骁記得。
黑骁問朱振喜記不記得向淳美和阿秀曾在海灘經曆過的風暴,朱振喜當然記得,那時候還上了新聞,鬧得挺大,也正是那個時候蘇諾出事。黑骁不知道蘇諾是誰,也不感興趣,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海上的黑氣正是言顔,黑氣後來進入了黑骁的體内,浮誅趕到壓制,将黑骁帶回魔界,正是那時候導緻浮誅後來一直重傷不愈。
這些黑骁都告訴過言顔,所以這個時候聽他再說,已經沒有一開始的驚訝和抱歉。對于傷害了浮誅,她感到很難過。
同時言顔也想起來了,跳下緣石洞口前,自己找過浮誅說的話。這些她還說瞞着黑骁,并且打算可以的話,永遠都不說出來。
“後來呢?”朱振喜忍不住問,她沒想到言顔經曆了這麽多。
黑骁說:“後來浮誅給我指了一個方向,告訴我去那裏可以找到言顔,我去了,沒有找到。後來尋尋覓覓,來到這裏。”
到了這個鎮上,黑骁總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他當時并不知道自己體内裝載着言顔,也沒想到那黑氣和言顔有那麽直接的關系。
總之,他無意地和言顔一塊到了這個鎮上,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沖擊,感受到了體内的震顫,不明所以的激動之後,突然就有什麽從身體裏沖了出來。
實際上,什麽也沒有湧出。
那是黑骁的感受,但他也明白了,他體内有些什麽東西。大概是直覺讓他意識到可能和言顔有關系,他一直在找言顔,上天也看不下去,準備憐憫他,給他一些結果了。
“我在鎮上遇到了一個結界,我不知道爲什麽這麽一個普通的鎮子會有結界。當時我試圖破解,應該就是你說的視頻裏的畫面。不過視頻拍不到結界,所以看起來我像是在攻擊。”黑骁解釋。
朱振喜心想,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
不過,“我沒在鎮子上看到有什麽結界啊?”她有些納悶,經過鎮子的時候,街道上沒什麽人,是她唯一覺得奇怪的地方。
至于結界,還真沒看到。
黑骁說:“我後來破解了,之後又來到森林裏,森林裏的結界你看到了,比外面那個強烈得多。”
森林的結界似乎才是真正的關卡,黑骁破解不了。
但他沒有放棄離開。他冥冥中覺得這個結界一定有什麽用處,結界裏或許就是他找到言顔的方法。
不過他徘徊了許久也沒破解這個結界,什麽辦法都使過了,結界卻紋絲不動。然而這并沒有讓他放棄,反而讓他更加堅信這結界一定有什麽特殊之處。
黑骁無處可去,想了想,索性就在結界外待下了。這個時候沒有辦法,之後總有想到辦法的時候。
朱振喜聽到這兒的時候,心裏有些動容,明明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但黑骁還是義無反顧留下了。
“後來有一天,我感覺到結界力量變弱,就試了試闖進結界,沒想到真的進來了。進來之後,身體裏有東西飛出,就是言顔。到了這個結界裏,她不再像海面上的黑氣,而是變成以前那個模樣的實體。”黑骁說到這兒,看了一眼言顔,眼裏的溫柔毫不掩飾。他一定很感謝自己的堅持,否則不會進到結界裏,也不會和言顔重逢。
朱振喜聽得忍不住掉眼淚,言顔有些無奈,摸了摸她的腦袋,卻也什麽話都沒說。
他們都經曆了太多,太知道失而複得的滋味,相比起幸福,似乎此前漫長的等待折磨更加深刻。
等到好一會兒後,三人的情緒慢慢緩和。
言顔說:“不過不知道爲什麽,我也不能離開這個結界。盡管我能變回實體,但實際上,你看,我還是漂浮狀态。”
朱振喜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也一直想問,又怕提起什麽不該說的讓言顔傷心,所以忍着沒說。這會兒她自己主動提起,讓朱振喜松口氣。
“爲什麽會這樣?”
言顔歎氣:“不知道,隻要我一離開結界,身體就會無法支撐,失去實體。後來我直接就一直這麽漂浮着了。你問我爲什麽不去找你們……”她苦笑了一下,“我不能以這個狀态去找你們。”
一是不想他們擔心,二是如果這個模樣被人看到一定會引起嘩然。她也不想自己出現給他們平靜的生活帶來麻煩,所以在還沒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她不打算回去。
朱振喜明白了她的爲難,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了,她沒想到言顔這麽辛苦,可是想起之前大家以爲她死了的痛苦,忍不住帶了點責備。
“你也該讓黑骁去告訴我們一聲,如果知道你還活着,我們都會很高興的。”
言顔說:“對不起。”她低下頭,十分難過的樣子。
朱振喜也不希望看到她自責,隻是想到向淳美失憶,對過去的事情沒有印象,忘了百裏迦烈,忘了神界發生的一切,如果向淳美早知道言顔還活着,或許很多事情會變得不一樣。
也許,他們也能心存僥幸,覺得百裏迦烈沒死。
可是言顔跳下緣石洞口和百裏迦烈毀滅神界的性質不一樣,又沒法這麽比較,朱振喜搖了搖頭,覺得天意弄人。
不過現在看到了活生生的言顔,她也滿足了。她慶幸自己來了一趟,否則就要錯過知道這個真相了。
朱振喜重新高興起來,抱着靈魂狀态的言顔,傻笑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