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麽照顧病人的?”小護士在蘇諾的手背上紮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忍不住抱怨道,“血糖太低了,血管都不好找!”
小護士嘟着嘴巴說着,模樣看起來竟有幾分俏皮可愛,她認真地皺着眉頭找血管,又開始嘗試紮在蘇諾小臂和大臂的交界處,終于,這次她的臉上露出雀躍的表情,在麻利貼好固定針頭的膠帶後,她雙手插兜站起身來。
“你們!”小護士站在蘇諾的病床前,怒氣沖沖地看着明源一行人開口說道,有些嬰兒肥的臉上帶着些愠怒的紅暈,如果不是語氣不善,看起來像是在害羞,“病人的身體十分的虛弱,你們回家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剛才在紮針的時候,小護士已經注意到蘇諾身上細小的傷痕,雖然在自己來這家診所實習以前,學長千叮咛萬囑咐自己不要強出風頭,但是身爲一名醫生,背過南丁格爾精神,她還是忍不住教訓了明源幾人幾句。
一行人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護士給訓斥了,強仔幾人覺得面子挂不住,其中性格最沖動的黃毛拳頭動了動,就要出手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護士,被站在最前面的明源冷了一眼,拳頭立馬收回了身側。
“嗯,知道了。”明源朝着眼睛瞪得圓圓的小護士點了點頭,笑得如沐春風,清秀溫和的臉龐讓小護士看紅了臉,之前盛氣淩人的樣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針針也紮完了,那.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一會兒我再來給病人上藥。”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小護士慌亂地勾下了頭,說完後就從小病房溜走了。
強仔等人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小護士,大開眼界,心裏暗暗下了結論,女人果然都是看臉的生物,比起他們,還是明哥比較吃香,不然也不會不動聲色就把一些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等小護士的身影消失在了小病房門口,明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清秀稚嫩的臉龐上是與之不符的冷峻,他回頭小聲警告黃毛道:“非常時期,别做一些沒腦子的事情。”黃毛聞言身子一震,忙點了點頭,沒敢說話。
一行人坐在蘇諾旁邊的幾張病床上休息,明源獨占一張床,其中坐不下的幾人就就大刺刺地坐在了地上。
柳萌一進來就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情形,略顯簡陋的小病房,三四張病床并排放着,混混模樣的幾人有的四仰八叉的在病床上休息,有的則直接躺在了地上。
緊挨着蘇諾的病床上隻安安靜靜坐着一個人,他好像在思考着什麽事情,稚氣的臉上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眼睛眯成一條細縫,似幽潭,似深井,其中微波流轉,惹人深陷。
“砰砰砰”
柳萌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小鼓一樣飛快地跳着,撞得她氣血上湧,天知道剛才她是怎麽從這裏落荒而逃的,在值班室冷靜了許久才敢回來給病人上藥,沒想到一見剛才那人,情況竟然又愈演愈烈了。
這難道就是在劫難逃嗎?
她這樣想着,插進口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躊躇之下,還是緊咬着嘴唇開口:“我來給病人上藥。”說完,就端着盛着藥和紗布的小托盤往蘇諾的病床走去。
年輕漂亮的小護士來了,強仔幾人心癢難耐,想調戲一下,但是想起明源剛才的話,還是遺憾作罷,隻能目不轉睛地盯着柳萌嬌小的身影,想象着寬松的白大褂下面會是怎樣的風情。
柳萌完全沒有在意到強仔幾人熱辣的目光,她現在頭也不敢擡,手緊緊地捧着托盤,走到蘇諾的病床前彎下腰,準備給蘇諾上藥。
明源坐着休息的病床和蘇諾所在的病床挨着,柳萌當然不敢站在明源旁邊,于是站在了明源的對面,和他隔了一個床的距離,柳萌彎腰上藥的時候頭也不擡,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她生怕自己擡頭對上明源的眼睛。
解開蘇諾的衣服,蘇諾身上的傷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很多,傷口雖然小,但是比較多,幾乎細細小小地遍布全身,而且愈合的非常不好,有些甚至有些發炎的症狀,擔心之下,柳萌逐漸忘記了明源的事情,開始認真地給蘇諾上藥,等藥全部上完,柳萌已經滿頭大汗。
“藥上完了!”柳萌擡起頭,長舒一口氣,用手背擦着額頭上的細汗,如釋重負。
“辛苦醫生了。”
悅耳動聽的聲音像是小提琴一樣傳到了柳萌的耳朵裏,柳萌朝着聲音的源頭看去,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好看的眼睛,琥珀般透亮,看似簡單,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底,但是好像又藏着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人心癢難耐,想深深望進去一探究竟。
柳萌平靜下來的心又剛才數倍的速度砰砰跳了起來,頻率之快連柳萌自己都懷疑她是不是要心髒驟停了,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心口,眼神也迷離了起來。
“喲喲喲,看哪,咱們明哥又迷住一個!”
坐在地上的混混對着紅着臉眼神渙散的小護士吹起了響亮的口哨,口氣裏是滿滿的揶揄。
他們就不明白了,怎麽自己整天對着女人獻殷勤,她們對自己愛搭不理,明哥好像什麽都沒做,那些個婊子們偏偏就被迷得七葷八素呢?
聽到促狹的嘲諷,柳萌瞬間回過神來,她感覺自己在剛剛仿佛忘記了呼吸,大腦極度缺氧,混混沌沌,柳萌倒吸了一口冷氣,才慢慢緩過來,目光裏明源的神情看得越來越清晰,好像是沉靜,若有所思中又帶着一些笑意?
得到這個結論的柳萌臉頰又蓦地通紅,像是天邊的火燒雲,可愛極了。
“病人的傷情況其實不算很好,還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夠恢複。”柳萌哆哆嗦嗦地說着,偷偷瞄着明源的神情,小女人姿态十足,然後像是鼓起勇氣似地說道,“所以我建議病人在這邊住幾天院。”
她是私心還是真的爲病人着想,柳萌不清楚,但是她真的是很希望明源幾人多在醫院待幾天的。
沒想到,在柳萌期待的目光中,明源遺憾地搖了搖頭,頗爲抱歉地說道:“我理解醫生的苦心,但是家裏老人挂念,我想還是在家裏休養比較方便。”
明源這樣說自然而然是不想多生事端,其實心裏壓根沒有爲蘇諾半分考慮的意思,但是他的借口柳萌根本就沒有認真聽,看到他搖頭的瞬間,柳萌的心就像是被人被潑了一盆冷水,柳萌心灰意冷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走出了病房。
“哈哈哈,明哥,你真是不懂女人的心啊!”躺在另一張床上的強仔在柳萌出門之後終于忍不住大笑道,“那小護士擺明了是對你有意思,你還看不出來嘛!”
明源從床上站起身來,沒有回答強仔的話,而是淡淡地吩咐道:“帶蘇小姐回去吧。”說完自己率先走出了病房,其他人也連忙站起來去扶床上的蘇諾,準備跟上明源。
柳萌站在值班室的窗口前偷偷望着,默默地看着載着明源一行人的車子發動,天色已經暗下來,還帶着紅暈的夕陽逐漸被黑暗慢慢侵蝕,在她的目光裏,白色的小面包就那樣駛入了黑暗。
黑色和白色,永遠都是泾渭分明。
黑色,無盡的黑暗。
蘇諾在濃郁的墨色中掙紮,這水一般濃稠的幽暗幾乎要把她溺斃,她覺得自己極度缺氧,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忽然,蘇諾的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刺眼的強光,她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但是那道強光穿透力極強,硬生生透進了蘇諾的緊閉的眼睛,刺得她眼睛生疼。
“啊!”蘇諾一下子醒了過來,腦子裏還清清楚楚記得那道強光,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離水的魚兒。
她扯動手腕,熟悉的金屬碰撞的嘩啦聲傳入耳中,蘇諾疑惑地看去,發現自己的左手腕又被手铐鎖在了床頭,蘇諾又回到了上次明源他們租下的農家小院卧房裏。
“嘿嘿嘿,蘇小姐醒啦,看來我上的藥還是管用的!”強仔推門而入,正好看到床上蘇醒的蘇諾,轉身出去又端了一碗水進來。
蘇諾聽了強仔的話,感覺自己身體原來那些疼痛好像确實減輕了不少,連忙用右手掀開衣服一看,自己的身上的傷口确實被亂七八糟的抹了一些藥膏。
“誰讓你私自給我抹藥的?!”
在她昏迷的時候,誰知道強仔會不會趁着給她上藥的機會趁人之危!
蘇諾咬牙切齒地瞪着端着碗的強仔,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整個人的身體都氣得劇烈地顫抖,字幾乎是一個一個地從牙縫裏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