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痛不欲生

沒人知道向淳美在經曆了神界爆炸後是怎麽回到人界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一想到百裏迦烈選擇同歸于盡的辦法,把她一個人留下,向淳美的腦袋就仿佛要爆炸一樣疼。

神界的白光太刺眼了,她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快點離開這裏。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任何聲音,死一樣的寂靜,偌大天地間她被丢下了。在最初的痛哭之後,她反而冷靜下來,心裏空落落了一大塊,連難過都沒力氣了。覺得好累,什麽都不想想,她回到人界,到了家裏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下,就沒有再醒來。

直到吳皓文和阿秀試圖到處找人,不相信百裏迦烈會帶着向淳美一起去死,也憑借那時候百裏迦烈說過的話——“她會回去的”,所以兩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向淳美的下落。

當時離開神界的時候,吳皓文和浮誅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卻沒想到百裏迦烈會選擇這麽轟轟烈烈的方式。然而仔細想想,這也的确是魔王做得出來的事情。不是神界滅亡,就是魔界毀滅。魔王不會容許後者發生,唯一的辦法或許就是同歸于盡。

就算魔界失去魔王以後的路會辛苦一點,但有浮誅等人在,他也算放心,起碼不至于淪落到滅亡的地步。

神界爆炸的聲音六界都有聽到動靜,浮誅意識到什麽,不允許魔族人看熱鬧,盯着神界的方式一臉痛苦。沒有人比他更難受了,千百年來心甘情願跟随百裏迦烈把魔族發展到今天的鼎盛,他一步步走來,親眼見證了魔王怎樣成爲六界令人聞風喪膽的王。

他總是爲他高興。别人覺得魔王太冷酷無情了,浮誅卻說魔王就該如此;魔王一意孤行地做任何事情,爲救向淳美多次讓自己陷入危險,浮誅嘴上表面上不樂意,次次仍二話不說爲他做事。他從來沒有忤逆過魔王,永遠尊重魔王。

百裏迦烈死了,他最難過。

不過他還是很快調整,安撫魔族人心,做百裏迦烈還沒來得及做的事情——安撫神魔大戰中魔族受傷的戰士。也是他建議一直在神界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人的吳皓文和阿秀,讓他們去人界看看,也許向淳美在那裏。

吳皓文和阿秀幾乎把神界翻了個遍,白茫茫空蕩蕩的神界根本不需要仔細找,因爲什麽都沒了。除了一如既往黑洞一樣的緣石洞口深不可測看不到底,其他地方沒有殘存的生命。

他們知道緣石洞口的恐怖,自然也不會下去涉險,聽了浮誅的話,轉移了注意力,往人界找。因爲朱振喜還不知道神界發生了什麽,阿秀說先不要告訴她。因而兩人隻是遠遠看了一眼,知道向淳美不在朱振喜處,就離開了。

朱振喜身體不知好了多少,向淳美和言顔接連出事,她恐怕受不了。

在向淳美家裏找到人的時候,阿秀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受慣了百裏迦烈庇護,總覺得沒什麽麻煩事能真的讓人煩惱,隻要說一聲就有魔王出頭,這樣的習慣忽然就沒了。向淳美該怎麽忍受這樣的痛苦和孤獨……

吳皓文發現向淳美沒醒,有些奇怪,讓阿秀來看看。

阿秀有些醫術,看一眼就知道向淳美不是普通的睡着,他們連忙把人轉移去醫院。醫生覺得納悶,看不出向淳美哪裏受傷,卻昏迷不醒。阿秀編了個理由,表示是向淳美經曆了愛人死亡,承受不住打擊,又很疲憊,所以才昏睡了。

沒有細說神界的事情,不過醫生表示有這個理由就說得通了,并沒有懷疑其他。

這事還是沒瞞住朱振喜。魏亮也在這個醫院,阿秀和吳皓文事先不知道,結果三個人在醫院門口碰見了。實在沒有這麽巧的事情,阿秀歎氣,可見命運安排好了。

朱振喜看到他們在醫院就知道出事了,神界的動、亂對人界有影響,不過有防護罩在,朱振喜就不怎麽擔心。一直不知道神魔大戰結束沒有,也沒等到人回來,她着急也沒用,隻能每天照顧魏亮,順便等一等。

朱振喜深吸了一口氣,問:“情況怎麽樣?誰受傷了?”

阿秀和吳皓文面面相觑,最後還是無奈地把實情告訴她。終究是瞞不住,遲早要知道的事情不如早早告訴她。

聽到言顔跳下緣石洞口的時候,朱振喜身體一晃,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阿秀的欲言又止說明了一切,朱振喜難過地掉眼淚。

之後又得知百裏迦烈和神界同歸于盡,向淳美受傷就在這個醫院,朱振喜連忙表示自己要去看看向淳美。

朱振喜的反應恰如所有人的反應一樣,知道百裏迦烈死了都不敢相信,那樣的人怎麽會死呢?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百裏迦烈那樣曠古未絕的大禍害,怎麽就這麽死了?

朱振喜說自己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

阿秀拉住她,擔憂地看着她。

“振喜……”阿秀遲疑地叫了叫她,“言顔是爲了救淳美才跳下去的,如果是你在那裏,如果我沒有受傷有那個能力,我們都會這麽做的,對不對?”

朱振喜看了她一會兒,臉上看不出她在想什麽,沒有表情,也沒有回應。她不知道,什麽都沒法思考,言顔的笑顔占滿整個大腦,她隻知道自己失去了好朋友。

說什麽自己有法力,所以不用擔心。朱振喜後悔不已,她不應該相信言顔,她被騙了。就算有了厲害的法力,不也還是肉體凡胎嗎?什麽緣石洞口,換個人跳下去未必就屍骨無存。明明就是普通人類,逞什麽能呢。

朱振喜歎了口氣,告别阿秀和吳皓文回家,路上撞到了不知多少行人,有人脾氣不好罵她,看到她一臉淚水,又晦氣地走開。

家裏也是空蕩蕩的,沒有人。朱振喜想,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龐良死了,言顔死了,向淳美生死不明,百裏迦烈死了……她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她,最不應該活下來的她怎麽還苟延殘喘呢?

她又有些生氣,想言顔真是個騙子,說什麽暫時關閉律師所,卻再不回來開張了。有些事情在腦海裏一晃而過,朱振喜皺眉,突然想起那時在魔界,大軍出發前言顔的舉動。

那時候就很怪異了,言顔的反應仿佛知道自己回不來一樣。朱振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她有視死如歸的決心,在還沒出發前就決心戰死。難道就不能想一想她嗎?她這樣活着,已經夠可憐了。

阿秀擔心朱振喜的狀态,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來找她。正好朱振喜準備去醫院,看到她也不驚訝,問她吃了早飯沒有。

這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阿秀看在眼裏更覺得糟心。她借口說吃了,實則沒有,反正也沒什麽胃口。兩人一起去了醫院,朱振喜說如果魔界有什麽事她可以回去,醫院這邊她會照顧好。

阿秀點頭說好,心裏卻想的是“你這個樣子怎麽走得了”。雖然吳皓文的确有些擔心黑骁,黑骁的狀态有些差勁,但是向淳美這邊也放不下,想着魔族人多,黑骁總不至于出事。

就這麽在人界耽擱了幾天。

朱振喜一開始确實沮喪,不想讓别人看出來,尤其是阿秀,怕她擔心,所以一直憋着沒有顯露出來,回到家裏之後才卸下僞裝。不過這幾天在照顧魏亮和向淳美之間奔波,朱振喜忙碌的停不下來,反而讓她悲傷的情緒減少許多。

阿秀說得對,言顔那麽做是她自願的,換了自己,也會心甘情願跳下去。向淳美一定更難過,自己得照顧好她,等她醒來,如果看到自己這麽難過,一定會覺得愧疚。

爲了不讓向淳美醒來後看到自己一副痛苦的樣子,朱振喜強迫自己振作起來。魏亮對她好,她要回報他。向淳美比自己還不願意活着,言顔不在,她就有義務陪伴,給向淳美力量,讓她爲自己活着。

基于此,朱振喜很快打起精神來了。

阿秀這幾天也一直盯着她,看到她真正振作,松口氣。她問吳皓文要不要回魔界去看看黑骁什麽情況的時候,吳皓文想了想,說還是算了。

他知道黑骁狀态不好,但也知道自己如果過于擔憂,整天在黑骁面前盯着,反而會讓他更不舒服。

實際上,黑骁的情況的确很糟糕。浮誅每天都得來看看他,怕他出事還特地讓守衛偷偷盯着他。本來還擔心黑骁發現自己被人盯着會不會不高興,後來浮誅發現實在是多想了,黑骁壓根沒發現自己被幾雙眼睛看着。

他每天不吃不睡,就坐在院子裏看着天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就算是魔族人,不用吃喝也能活着,可是大戰之中黑骁受傷了,傷還沒好,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魔醫看不下,勸說黑骁爲了自己好,還是喝點藥,好好睡一覺。這日子不管怎麽樣,還得過下去。

黑骁不聞不說,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兀自沉默。

包括浮誅在内的所有人,都擔心黑骁會做什麽傻事,提心吊膽地等着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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