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澤抓住她,拽着她走,同時高聲沖百裏迦烈喊話。
看到向淳美身影,百裏迦烈停下攻擊,他身邊的人也跟着停下,神兵還沒反應過來,一時沒留神還在打。
直到禦澤下令停止,所有人才都停下了動作。
向淳美看到百裏迦烈時,心情竟然格外平靜,沒有預想中的難過或高興,明明許久不見,卻沒有久别的感覺。
有一點委屈,她想,隻有一點。
是她太笨了,又給他拖後腿,明明都已經逃出來了,可以想辦法悄無聲息到對面去,就算被安能追上,也不會比現在讓禦澤挾持更糟糕。
可是她還是沒能給百裏迦烈省事。
或許她說錯了一點,魔王的确所向披靡,隻不過總是被她拖累的不潇灑了。她老是讓他感到爲難,讓他不得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讓他生氣,還讓他擔心。
安能讓她離開是對的,不是爲了她能過自己的人生,而是讓魔王别再總是爲她付出那麽多。
她隔着很遠,隔着很多人,看到百裏迦烈也在看她。
那個人站在人群裏耀眼得吓人,旁邊的人被他襯得平庸無奇。他的眼睛漂亮,但是太兇了,流露出來的多是“今天又要殺誰”的血腥。
向淳美知道,那雙眼睛看向她的時候有過愛意,連主人都不知道的深沉愛意。
百裏迦烈怎麽那麽喜歡她啊?
真是讓人爲難,讓人喜悅。
禦澤抓着她的動作很不客氣,衣領被扯得很緊,讓她感覺呼吸有些難受。她克制住了不皺眉,怕百裏迦烈看到她難受的樣子憤怒失去理智。
她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誰處于上風,不過也隐約能猜到了,禦澤看到她之後這麽急哄哄抓她要挾,神族的情況恐怕不會很好。
禦澤說話了,他大概用了傳聲術,聲音很大。
“百裏迦烈,心髒可以交出來了嗎?”
語氣聽起來像是商量,但他掐着向淳美的手勁卻沒小。
百裏迦烈的目光從向淳美身上收回,看向禦澤,冷笑一聲,算是回應了他的問題。
心髒,想都别想。
禦澤有些氣惱他的态度,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他難堪,好歹他也是神族一把手,卻讓他下不來台。
“百裏迦烈,這可是你逼我的。”
“你動她一下試試。”輕描淡寫的威脅。
禦澤愣了愣,皺眉,不知道百裏迦烈怎麽這麽冷靜。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不管怎麽着,向淳美總歸是在他手上。
“好啊,那我動了試試。”說罷他另一隻手擡起,對着向淳美的天靈蓋就要劈下去。
百裏迦烈眯了眯眼,周圍的人都感受到了壓迫感。可見魔王看起來巍然不動,實際上并沒這麽冷靜。
言顔看着兩邊的情況,要不是黑骁拖着她,她大概早已經忍受不了沖過去了。
百裏迦烈在等什麽?!
向淳美就在那裏,直接下令攻擊,還沒拿到心髒之前諒禦澤不敢真的動手。他們這麽多人,混戰起來總有機會把向淳美帶走。
禦澤現在就是賭一把百裏迦烈不敢輕舉妄動,他怎麽能真的順對方的心意。言顔急得不得了,眼看禦澤那一掌就要落下,向淳美身體不過是普通人類,怎麽可能受得住?!
她眼巴巴盯着,幻想百裏迦烈能忽然動手。
然而沒有,他沒動。
倒是有另外的人出現了——安能趕在禦澤下手前攔住他。言顔看到那掌挪開,松口氣,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冷汗都冒出來了。
剛剛打鬥的時候都沒這種感覺。
禦澤被打斷有些不滿,看到對方是安能更爲不滿。安能拒絕和他一起戰鬥這件事已經讓他心裏有意見,既然不肯出面就算了,他也不強求,别給他搗亂就是了。
卻沒想到還是在關鍵時候出現。
禦澤本想着自己的威脅震懾百裏迦烈,或許在自己下手前一秒,百裏迦烈就會出聲妥協,将心髒交出來。
他未必就真的對向淳美動手,要不是爲了百裏迦烈,向淳美根本沒有價值。他還不至于現在對一個人類做什麽。
但是安能每次都搞得仿佛他十惡不赦,明知向淳美是重要人質,還是跟他對着幹,把人放走了。
從向淳美出現在這裏第一秒開始,禦澤就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好他抓住向淳美,沒讓她回到對面去。否則失去人質,這一場戰争他們就已經先輸了。
安能幹的好事!
他不知道安能究竟爲什麽要有這樣沒必要的仁慈,一開始把向淳美推向百裏迦烈這種最壞的事他都做了,現在又來裝什麽好人,
禦澤對自己利用向淳美的事情供認不諱,安能卻不敢承認自己跟他一樣都是在利用。既然目的一樣,何必搞得三六九等。
再說他現在做的一切,不都是爲了神族。
“安能,你做的事我現在先不跟你計較,但你給我讓開,别耽誤我的事情。”
安能不肯:“你放了向淳美。”
禦澤臉色陰沉,咬牙切齒:“你非得這個時候和我對着幹嗎?”
“你答應過我,不能傷害無辜的。”
禦澤冷笑,這種鬼話隻有你相信了。他冷着臉,讓安能走開,否則别怪他不顧同族情義下手。
當着這麽多神族人的面,禦澤不能讓自己被安能帶着走。他才是神界一把手,安能算什麽!
他辛辛苦苦爲神族籌謀,希望神族能鼎立于六界不倒,安能又做了什麽。
禦澤看不起安能,更看不起他心裏的大義。
“禦澤,你不能再錯了。”安能誠懇地說,“你不能傷害向淳美,你可以通過别的方式得到你想要的,但你不能踩着别人的屍體往上走。”
禦澤說:“傷害無辜?向淳美選擇堕落,和魔王攪和在一塊,早已經不是你該保護的對象了。今天就算她死了,你也沒必要自責,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就像你把她大牢裏帶走,她也還是選擇來到戰場。
禦澤在提醒他,他做的都是無用功,沒有人會感謝他付出的這些。他自以爲的功德隻能夠彌補他那微不足道的愧疚,爲了讓他自己心安而已。
安能沒說話,隻是盯着他。
這讓禦澤感到一陣煩躁,他甯可對方和他争吵,甯可看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想看到那雙眼睛裏的哀求。
安能總是這樣,他到底在憐憫什麽。他所救的人有沒有感激過他,做了這麽多,究竟有誰念着他的好了?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禦澤氣得頭疼,說:“你讓開,我不會傷害她。我要和百裏迦烈說話。”
安能這才站在一邊。
向淳美有些驚訝,沒想到禦澤這麽容易妥協,看來禦澤對安能的在意比她想的還要深。安能輕而易舉把她從大牢帶出來,正門那麽多人不可能毫無察覺,如果按安能所說,那些人都是禦澤安排的手下,發現向淳美不見,肯定會彙報禦澤。
可是安能還是帶着她走出來了,禦澤到底知情還是不知情。
禦澤繼續和百裏迦烈叫闆,讓他把心髒送來,就把向淳美放了。
他說得好聽,什麽兩邊的人傷亡都差不多,再打下去分出勝負沒意義,不如兩全其美,給心髒和放人,全當做交易。
向淳美聽了隻想呸。有了魔王心髒,神族什麽還做不成,端了魔界隻是時間問題。到時候魔王不在,無人庇護向淳美她自然也活不成。
人界變成煉獄,神族成爲六界主宰,生靈塗炭,說什麽兩全其美,總歸隻有神族得益。
她知道百裏迦烈再怎麽想要救她,也不至于這會兒沖神族低頭,真的把心髒交出來。這一點她還算肯定。
百裏迦烈對禦澤深惡痛絕,從很久前開始就是了,今天就算兩個人都死在這裏,百裏迦烈也絕不會向禦澤低頭。
雖然魔王不會輕易喪命。
向淳美等着看局勢扭轉,她死不足惜,但魔族不能成爲戰敗者。
而且浮誅也在,這麽聲勢浩大的對決,恐怕已經不僅僅是爲了她。向淳美對此倒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對百裏迦烈來說雖然重要,卻不會讓浮誅爲自己生死不顧。
很顯然已經扯到了兩個族的未來身上了。
禦澤讓百裏迦烈交出心髒,百裏迦烈懶得和他說,讓魔族大軍喊“放人”。
齊聲大喊的架勢大到禦澤都怔愣了一下,向淳美感受到他短暫的變化,大概是沒想到突然喊起來。
神族不甘示弱,也跟着喊起來,一時間兩邊有點小學生吵架的樣子。
向淳美無奈看着,見百裏迦烈朝她笑,還有些樂見其成的得意。大概是攪和禦澤的計劃,讓他很高興。
他等着看禦澤怎麽收場。
魔族的聲音壓過神族,然而不是哪邊聲高哪邊就赢了,百裏迦烈隻不過要借此讓禦澤的威脅進行不下去。
兩邊都吵吵嚷嚷的,禦澤的威脅就顯得沒那麽突出了。向淳美猜想禦澤現在臉色不會很好,也忍不住心情好起來。
雖然自己這會兒還是被挾持狀态,但她苦中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