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皓文看這樣子覺得不行,既然是打戰,士氣就很重要,如果讓士兵們一直等着進攻反而讓他們過于緊張。他和浮誅商量,不如先讓士兵們整頓,别把氣氛弄得過于嚴肅。
浮誅問他,打戰不就是嚴肅的事嗎。
吳皓文心想人命也是嚴肅的事,你還不是說讓人死就讓人死。他心裏有些怪罪浮誅自作主張決定了言顔的生死,但沒有表露在臉上,隻是有些不高興。
浮誅自以爲是他拒絕了整頓士兵的意見讓吳皓文不高興,也就沒搭理。百裏迦烈沒說停止,誰也不能決定士兵該不該各回各家。
他一向以百裏迦烈爲第一,猜測百裏迦烈有他自己的打算,所以作爲手下隻需要等待命令和遵守命令,逾越本分的事情不該做。
黑骁一群人去了人界後,染了不少惡習,對魔王也沒有以往那麽尊重。有向淳美在的地方,魔王的威嚴總是打折扣,手下看在眼裏也自然而然不當回事,浮誅很不以爲然。
吳皓文揣着一肚子氣回去,路上碰到康爲銳。
康爲銳還沒察覺吳皓文心情不好,湊上來小聲問他:“老大是不是出事了?”
吳皓文納悶:“怎麽了?”
“過了這麽久,怎麽還沒要攻打神族的意思?向淳美可還在神界,老大這次怎麽有些不太對勁。剛剛我從那邊過來,大家都在讨論,擔心老大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沒說。”
吳皓文撇嘴:“别私下議論老大了,讓浮誅知道又該被說。”
“浮誅總喜歡教訓人,都被說習慣了,真沒什麽事嗎?”
吳皓文說他不知道。
他沒去百裏迦烈那裏,怎麽可能知道百裏迦烈在想什麽。
康爲銳說:“得去問問吧?”
吳皓文想了想:“不如我們去找黑骁,讓他去問。”
兩人一緻同意,便往黑骁住處走。他們前兩天去看過黑骁,知道他傷勢慢慢恢複,也很爲他高興,看樣子到神魔開戰的時候他可以參與。
言顔坐在院子裏發呆,看到他們兩個人并不驚訝,把他們迎進屋子,黑骁聽到聲音慢悠悠走過來。
康爲銳又把和吳皓文說過的花和黑骁說了一遍,表達魔族裏大家的擔憂。
黑骁一直在屋裏養傷,沒有出去走動,也不知道百裏迦烈怎麽打算,本就有些胡思亂想,這會兒聽到康爲銳這麽說,更是擔心不已。
“會出什麽事呢?”
康爲銳說:“上一次老大出門後,又很快回來,你們記得吧。那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我是指老大的狀态,他看起來很疲憊。不知道他那時去了哪裏,是不是那會兒發生了什麽事情。”
黑骁其實那個時候就已經隐隐猜到百裏迦烈可能是去那個山洞,之前從百裏迦烈的态度以及自己親眼所見就知道,那個山洞有什麽奧秘之處。如果百裏迦烈這會兒想要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救出向淳美,他可能會去和山洞做交易。
像之前那樣。黑骁很擔心百裏迦烈是不是和山洞達成了什麽約定,他難道在等山洞動手?
這事沒有證據,他不能跟其他人說,連言顔也瞞着。畢竟百裏迦烈隻帶他去過,這是一種信任,他不能随意洩露。
言顔在旁邊聽他們說話,見幾人都一頭霧水,突然說道:“我去問他吧。”
“問誰?”黑骁沒反應過來,愣了愣,“問老大?”
“這麽拖下去不行,就算大家不擔心他出事,我也擔心淳美一直待在神界出事。”言顔似乎已經做好決定了。
吳皓文聽了這話,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言顔明知向淳美平安回來自己會死,她爲什麽這麽着急?吳皓文心裏揣了個秘密,有些難受。
言顔說去問就真的去問了,其他人沒有攔她,主要是大家都想知道,但他們是手下,不方便直接問百裏迦烈的計劃,言顔的身份正好合适。
言顔去找百裏迦烈,吳皓文和康爲銳還坐在黑骁屋裏聊天,他們這會兒沒事可做,索性等言顔回來。
百裏迦烈有些驚訝看着面前的人,好一會兒,才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麽時候才适合?”言顔問。
“再等一等。”百裏迦烈說,“我心裏有數。”
可是言顔心裏沒數。她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就等着向淳美安全歸來後她贖罪。
現在越是拖延時間,言顔越是胡思亂想。她甚至有些後悔那麽早去找浮誅說那些話,至少也該等百裏迦烈有進攻的意圖,準備攻打神族前一天她再找浮誅。
她每天面對黑骁,想着自己決意離開他,不僅覺得愧疚,也怕黑骁之後會生氣。她不知道自己履行諾言後會發生什麽事,那時候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什麽事情都無從知曉了。
她究竟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黑骁會不會原諒她的任性,向淳美會不會生氣她自作主張。她不知道,這日子一天又一天,她清醒的每一分鍾都在想這件事,她希望百裏迦烈能立刻下令,她必然會沖鋒陷陣做第一人。
可是百裏迦烈還是說“等一等”,她實在不明白要等什麽。神族就在那裏,六界沒有其他人可以幫他們。
上一次神族也受傷了不少人,百裏迦烈一直等下去隻是給神族休養生息的時間。
明明可以一鼓作氣,爲什麽非得拖到一蹶不振?
言顔不明白,但百裏迦烈已經露出不想再繼續讨論這件事的表情。言顔和他接觸不少,知道他一露出這種神情來,之後都不會再說什麽了。
她沒有留下來糾結問他,利落離開。回去之前,她在魔族走了一圈,正如吳皓文他們所說的,大家都在揣測百裏加了的想法,擔憂是不是有什麽變故。
他們把百裏迦烈當做最厲害的王的同時,也在爲他們的王而擔憂。
言顔回去把百裏迦烈的話告訴幾人,吳皓文和康爲銳都露出無奈的表情,看來現在除了繼續等也沒别的辦法。
黑骁想着自己的傷也還沒大好,既然要再等一等,正好給他一些時間繼續複原。他希望自己能跟随百裏迦烈出戰。
魔族的風言風語并不怎麽克制,浮誅本想讓他們停止胡亂猜測,免得讓魔王聽見了不高興。
然而實際上百裏迦烈早已經知道了。他知道大家在讨論什麽,他沒有憤怒,也理解他們的情緒。但他不會因此受到影響,他還是得等。
這段時間他仍舊化作羽毛前往神界,一直都很順利,沒有被發覺,每天都看到向淳美健康平安的樣子,他心裏愈發平靜。
百裏迦烈在等一個機遇。
這事沒法廣而告之,因爲憑借的是他的直覺。即便魔族衆人一向以他馬首是瞻,不管他說什麽都不會受到質疑,隻要他說一句話,所有人都會得到安撫。
但那樣做同時也會讓外族人得到消息。他不能給神族有這樣的機會破壞他的機遇。
言顔問他的時候,他倒是有想過和她說清楚,言顔和向淳美關系匪淺,她想必會覺得這麽拖延是在耽誤救援時間。百裏迦烈原本想解釋,但最後關頭還是停止了。
朱振喜依舊昏迷。
魔醫檢查過了,表示沒有辦法。她昏迷得莫名其妙,比先前言顔的昏迷還要棘手。
主要原因在于,言顔昏迷很明顯是因爲走火入魔,魔氣旺盛所緻,因此魔醫還可以想辦法克制魔氣或者刺激清醒。但朱振喜就像睡覺了一樣,并沒有任何症狀,也看不出是什麽導緻她昏迷。
魔醫束手無策,對言顔感到很抱歉。
言顔知道魔醫既然這麽說,就是真的沒有辦法。好在朱振喜雖然昏迷,卻沒有生命危險,她隻能等待有一天朱振喜自己醒來。
不過盡管如此,言顔還是每天都去看望朱振喜,有些話不能和黑骁說,她就說給朱振喜聽。
言顔記得自己以前昏迷的時候,雖然不能睜開眼睛,但隐約還是有些意識。所以她沒有把自己和浮誅的約定告訴朱振喜,怕她聽了擔心,也怕她之後醒來把這件事告訴黑骁。
她隻說了一些自己的煩惱,譬如得靠着琉璃珠才能清醒,不知道神魔大戰的時候琉璃珠能撐多久,或許到時候她不清醒時的破壞力能對神族造成威脅。
言顔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她幾乎什麽都說,話比先前多了很多。
黑骁隻知道言顔每天陪着朱振喜說話,以爲她是想借此刺激朱振喜清醒,因此沒有阻攔。
而且他意外發現,言顔陪着朱振喜這段時間,清醒的時間更長了。仿佛因爲朱振喜的昏迷,讓言顔不放心一樣,即便已經到了琉璃珠的極限,言顔依舊清醒着。
這個意外的收獲讓黑骁很高興,他發現言顔最近心情不好,猜是因爲擔心向淳美安危,正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她。現在有朱振喜在,他反倒省了這事,也讓言顔振作許多。黑骁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