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言顔坦然自己的确已經恢複記憶,也決定了會親自殺費閑報仇,讓向淳美不用太擔心。
向淳美聽她這麽說,心裏稍微寬心,表示自己身體确實剛清醒還沒完全大好。她心裏惦記百裏迦烈,說有的時候路上再細談,現在先去魔族。
其他人對于她這麽急切要去魔界感到有些不解,但也沒多問,一行人上路。
因爲顧及向淳美身體,他們沒有很快趕路,而是慢慢過去。
言顔問向淳美在山洞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向淳美想了想,說:“其實進山洞前那段我是沒有記憶的,當時我還在昏迷,不過奇怪的是,一進山洞我就突然像開了天眼一樣。”
她還沒醒過來,卻可以看到周圍發生的事情。
這讓她有些驚訝于這個山洞的奇特,百裏迦烈抱着她輕車熟路地走到山洞盡頭,那裏有一個平地。
百裏迦烈還不知道她已經有了神識,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地上,然後對山洞說話。
“我把她帶來了,你想辦法救她。”
向淳美當時還沒看出來這山洞有什麽不一樣,畢竟從外表看起來和其他山洞長得一模一樣,因而她還在奇怪百裏迦烈爲什麽自言自語的時候,山洞裏突然有了聲音。
“我救不了。”
百裏迦烈抱臂,冷臉,對着某一處說:“當時鈴铛是你給的,是鈴铛讓她活着,你知道怎麽救她。”
山洞沒有說話。
百裏迦烈又說:“當初做交易的時候,你說過我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爲什麽變了?”
山洞答:“這的确就是你最重要的東西。”
百裏迦烈擡手,砰的一聲,山洞的壁上出現一個大坑,黑氣從坑裏飄出來。向淳美心想百裏迦烈真是暴躁,對方說的他不愛聽就使用暴力,可憐這山洞沒手沒腳,躲也躲不開,反擊也反擊不了。
“我最重要的東西是我的性命,你錯了。”
山洞似乎笑了一下。
向淳美又想,這山洞也是心大,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不過她又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了,她不知道百裏迦烈做過什麽交易。
不過她倒是記得一些,百裏迦烈殺了厭邶奕回去後好像是提起過有這麽一個山洞,想來就是借助這山洞力量打敗的厭邶奕。
過了一會兒,百裏迦烈問山洞到底怎麽樣才能救向淳美。
山洞說:“一命換一命。”
就在向淳美還在琢磨用誰的命換誰的命的時候,百裏迦烈仿佛克制了很久的情緒突然爆發。
他給躺在地上的向淳美做了個保護罩之後就可以爆發力量,憤怒溢于言表,山洞開始整個搖晃起來。
山石碩碩往下掉,山洞猛烈搖晃,百裏迦烈的黑氣充盈整個山洞,有種異常可怖的氛圍。百裏迦烈不停地攻擊山洞,二山洞沒有任何還手。
眼看着山洞就要塌了,向淳美有些心急,想要阻止百裏迦烈禮物攻擊下去。這個時候,她醒了。
就這麽睜開眼睛,然後想都沒想,就撲過去抱住了百裏迦烈。
“冷靜一點,百裏迦烈,你看看我!”
她抱着他大喊,百裏迦烈停手,低頭看她。
向淳美覺得害怕,盡管百裏迦烈聽她的話沒有再打下去,但那雙眼睛裏的東西讓她感到恐懼。
有什麽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向淳美竟然想到的是安能老祖之前帶她見過的那些畫面。那些場景在她腦海裏閃過,加上百裏迦烈此刻已經失去自我的神情,她心揪成一團,隻覺得痛苦不已。
就像是爲了證明自己的恐懼是多餘的,向淳美竭力扯了個笑,伸手去拉百裏迦烈的手。
她想說“你看我已經好了不用山洞救我也沒事”,希望百裏迦烈能不要再生氣,但是百裏迦烈躲開了她的手。
直接的毫不委婉的躲閃,眼睛還看着她,情緒卻讓人陌生。向淳美的笑有些僵硬,她覺得胸口堵得很,竟然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這樣呢……
百裏迦烈看了她很久,然後才擡頭環視山洞一圈,就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獵物,随時準備下手一樣。
山洞已經被他打得不成樣子,石頭掉得到處都是,灰塵在空氣裏飛揚。向淳美不知道那個說話的聲音怎麽樣了,但想來應該沒什麽事。
向淳美現在隻想讓百裏迦烈離開這裏,她怕他再一次發狂。
可是離開這裏之後又會發生什麽,她也不敢想。外面的世界更大,安能的話回蕩耳旁,向淳美怕那些畫面變成真的。
但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無助感湧上心頭,她似乎也沒法制止百裏迦烈了。
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地讓魔王不要再禍害六界,更以爲憑借她的力量就可以徹底改變魔王,她看到了千年前良善的百裏迦烈,所以相信他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并非必然。有那麽多因素導緻,他不是故意這樣的,向淳美想要把他變成千年前還不是魔王的樣子。
可是近來卻發現她有些可笑。事态也有些沒法控制了,她什麽都做不了。那些看起來有些效果的改變,都隻是百裏迦烈爲了哄她表現出來的假象,魔王隻要失控,誰都無法制止。
所以六界想要除掉魔王并不難理解,沒有人想要留下這麽大一個禍害。魔王的思想無法改變,誰知道哪一天他就會動手殺了所有人呢。
在走出山洞的那一瞬間,向淳美心裏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告訴她:災難才剛剛開始。
百裏迦烈再也不是過去的百裏迦烈,那個願意爲了向淳美妥協的人已經消失了。就在剛剛,就在山洞裏,徹頭徹尾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魔王。
嗜血的大魔頭。
六界的災難即将開始,向淳美所擔憂的一切都會發生。她之前沒來得及阻止的,之後必然會成爲她後悔的遺憾的一切。
——做好準備了嗎,向淳美。
那個聲音這麽說,向淳美簡直快要抓狂。她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聲音,也不知道爲什麽會在她身體裏。這樣的問題讓她覺得憤怒和壓抑,根本沒給她選擇權,序幕已經拉開了,這是要強迫她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她依舊什麽都做不了。
向淳美把這些告訴言顔黑骁等人,不過省略了她那些内心感受,隻是說了山洞裏的一切,以及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幾人都很沉默。他們已經看出來百裏迦烈的不對勁,比往常都更加讓人覺得可怕的不對勁,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言顔忍不住問:“如果百裏迦烈會做些什麽的話,爲什麽要回魔族呢,他不是更應該去冥界找那些人算賬嗎?”
黑骁說:“冥界大軍沒有撤退,還在魔族外面。費閑當時逃脫,但這麽久了,估計他肯定還在大軍内。”
言顔沒想到費閑膽子這麽大,竟然受了傷還留下,這要是碰上百裏迦烈不就徹底完蛋了嗎?
不過,她想了想:“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讓百裏迦烈去對付冥界大軍好了。利用他失控時候,打退冥界人,讓他們不敢再來。”
向淳美看了她一眼,心想恐怕不會隻是如此。
不過她沒有把心裏的擔憂說出來,她剛剛說了那麽多,但是言顔還是沒有意識到嚴重性。百裏迦烈的失控并不隻是比往常更加嚴重的失控這麽簡單,恐怕還要更糟糕一些。
到了魔族之後,眼前的場面就驗證了她的想法。
百裏迦烈已經和大軍打起來了,魔兵看到魔王回來,興高采烈地加入戰鬥,原本是和還沒撤退的冥界軍隊對打,但是打着打着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魔王的攻擊根本沒有區别,他眼睛是紅的,眼裏沒有冥界和魔界人的區分,隻要面前有人都會受到他的攻擊。
冥人看到他這模樣隻覺得恐怖,而魔人卻是有些明白怎麽回事。魔王失控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這種情況大概是以前也有過,雖然程度好像更嚴重就一些。
魔兵實在心寬,想着這樣的話那就自己躲開,别往魔王跟前湊就行了。可是他們這麽想,冥界人也這麽想,大家都往外頭和兩邊跑,這個場景看起來就有些詭異。
黑骁等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麽舉措。
言顔有些恐慌地去看向淳美,見後者神色悲傷,心裏咯噔,明白剛剛那些話裏的真正含義。是她想太少了,向淳美所說的失控,原來是這個意思。
百裏迦烈不分敵我的厮殺,如果隻是暫時也就罷了。如果一直這麽下去,這六界就算有幸存的族落,恐怕不一定是魔族了。
這就是災難……向淳美想,心裏那個聲音說的沒錯,災難即将爆發。
可問題是,她并沒有準備好。這一切她都無法接受,看到百裏迦烈殺得滿身鮮血,她曾幻想過的一切都破滅了。她沒有準備好,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