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盯着洛西澤沒有氣息的身體看了很久,沒人動,大家都不敢相信。平日裏那麽生氣的一個人,誰都不能從他身上占到便宜的洛西澤,死了。
浮誅身體有些搖晃,他低聲說:“我說過的!我跟你說過的……”
黑骁看他有些撐不住,伸手扶住他,一時百感交集。他們這些人在百裏迦烈還不是魔王的時候,就選擇了和他并肩作戰,一直以來出生入死,什麽沒經曆過。浮誅向來古闆嚴肅,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失态的樣子。
洛西澤的死打擊到他了。
吳皓文蹲在洛西澤身邊,說:“喂,别鬧了,你不回來的話,精靈族那些房子誰去收拾啊?阿秀也很忙的好不好,你不是答應公主了會幫她守着精靈族麽?”
阿秀忍不住掉眼淚了。
吳皓文低着頭,手裏拿着一根草戳了戳洛西澤的手臂。
“兄弟,你開這樣的玩笑我會生氣的。”
“皓文。”阿秀聽不下去了,想把吳皓文拉起來,但她沒拉動,看到吳皓文一臉的淚水。
有人囔囔着要找兇手。
黑骁反應過來了,也悟出浮誅那話裏的意思,看向浮誅。浮誅盯着洛西澤沒動,聽到兇手之類的字眼也沒有反應。
有些人心知肚明,有些人義憤填膺。
阿秀看到洛西澤留下的痕迹出神,那痕迹裏有精靈族的氣息,與公主有關。阿秀想了想,猜測是公主一開始就在洛西澤身上留下法術,一直默默守護他。
痕迹是洛西澤留下關于兇手的線索,但是寫的有些潦草,很難辨認。
阿秀說等一等,她施展精靈族法術,法力和痕迹交融,很快就産生反應,字迹變得清晰起來。等看到内容後,衆人沉默。
洛西澤直言,殺了他的是龐良。但他也說了,是被另外人格占據的沒有理智的龐良。
“果然是他!之前就說他很危險,大家都不相信,現在洛西澤被殺了,這代價太慘重了!”有人大聲說。
黑骁和吳皓文不怎麽在魔族,因此并不知道族人對龐良的意見有這麽大,聽到這些話,下意識去看浮誅。
浮誅已經沒有生氣的力氣了,他說:“找到龐良,把他帶回來。洛西澤的死,他得負責。”
沒人敢問怎麽個負責法。
浮誅帶着人走了,黑骁看着他的背影,察覺他突然間衰弱了許多。對于浮誅來說,洛西澤的分量比其他人想必都要重一些。黑骁吳皓文老是愛往人界跑,浮誅留守魔界,洛西澤也常常待在魔族,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更多。在浮誅看來,洛西澤既是戰友,也是小孩。洛西澤年紀比浮誅小,浮誅看他和看弟弟沒區别。
而如今弟弟死了,浮誅心裏一定難受。
大家都難受,但浮誅不用考慮的一點,其他人還得思量。
黑骁說:“如果殺人者是龐良,這事恐怕要糟了。”
吳皓文搖頭:“不是如果,是肯定。洛西澤不會用最後時間開玩笑,聽說龐良在魔族不受待見,都是洛西澤陪着他。殺人的一定是龐良。這事不能告訴向淳美和朱振喜。”
“大家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他們心裏也悲憤,也難過,可是偏偏殺人者和受害者都是朋友,這讓他們感到爲難。
阿秀提議:“不如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百裏迦烈吧,龐良竟然能殺了洛西澤,說明他現在功力強大,就算浮誅他們找到他,恐怕不一定能制服他。爲了避免有另外的損失,不如告訴百裏迦烈,讓他處理。”
黑骁猶豫,和吳皓文交換眼神,他說:“如果讓老大處理,這事就隻能往更壞的方面走了。”
阿秀看到了公主手筆之後,意識到公主這麽做的意思,洛西澤的死讓她有所感應,說明公主已經把洛西澤當做親人,也因而洛西澤已經是精靈族編外一員。阿秀這會兒隻想替洛西澤讨公道。
“洛西澤難道就該這麽白死嗎?”
“洛西澤不是說龐良沒有理智了嗎,大概連龐良自己都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龐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洛西澤把他當做朋友,如果他有意識,他不會殺害自己的朋友。”
“可是他沒有,沒人确定他現在找回意識沒有。黑骁,洛西澤什麽都沒有做錯,甚至是爲了照顧朋友才死。不管怎麽樣,都應該找到龐良,讓他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阿秀說的話有道理,洛西澤的确無辜,他不過是爲了讓朋友不孤獨,所以才在所有人都選擇背離的時候,主動靠近龐良。他不該就這麽死了。
吳皓文把洛西澤的屍首抱了起來,說:“告訴老大吧。”
事情就這麽定了。
浮誅等人一直在找龐良下落,黑骁告訴他他們會去人界把這件事情告訴魔王,浮誅點頭。
“應該說的,應該的。”
黑骁有些不忍心看到浮誅現在這個樣子,連忙轉身走人了。
百裏迦烈在向淳美處,黑骁等人到的時候,向淳美不在。幾人松口氣,覺得麻煩少了一點。
百裏迦烈看了他們一眼,已經有了預感,讓他們直說。
“洛西澤被龐良殺了。”黑骁說,“龐良現在下落不明,浮誅帶人正在找。”
百裏迦烈臉色變了,陰沉得像烏雲挂在腦門上,是生氣的前兆。衆人惶惶,許久不見魔王發怒,有些擔憂。
“沒人看好龐良嗎?”魔王問。
黑骁說:“龐良本來一個人,族人對他有偏見,是洛西澤看他孤單主動陪伴。洛西澤留下手筆,說龐良當時喪失理智,才對他下殺手。”
百裏迦烈冷着臉沒說話,他原先早已經有預料龐良會有問題,所以把他留在魔族也是不想讓他禍害人界。沒想到留下反而讓他魔族有了損失,洛西澤是四大護法之一,百裏迦烈看重他,如今竟然被龐良折了羽翼。
他站起來,說:“這事别告訴向淳美,我去解決。”
“老大!”黑骁叫道,“你會殺了龐良嗎?”
他試圖提醒龐良的身份,但沒想到百裏迦烈轉過來看他一眼,猩紅的眼睛說明他此刻憤怒。黑骁被吓到,連忙低頭。
百裏迦烈丢下一句:“以命抵命。”
黑骁有些發愁。
阿秀冷眼旁觀了這麽一會兒,大概明白黑骁的态度了,心中有些不爽,說:“洛西澤大概也沒想到,他的好兄弟會替兇手擔心生死。”
黑骁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阿秀冷笑:“就是字面意思,現在躺在那裏沒有呼吸的是你兄弟沒錯吧?龐良沒有意識殺人,那也是他殺的人沒錯吧?是他殺的人,他就該死,平時不都是這麽個選擇做事麽?你現在是在擔心什麽啊?”
黑骁說:“我隻是考慮……”
“有什麽可考慮的!龐良選擇放棄人類身份進入殘酷世界就應該接受遊戲規則,憑什麽隻準他失控殺人,用這個理由逃避懲罰,想得未免太美了吧?!”
吳皓文皺着眉想勸她冷靜,阿秀甩開他的手,說:“我回精靈族冷靜。”說完她就走了。
向淳美正好回來,沒看到阿秀,就看到黑骁和吳皓文,有些驚訝。
“你們怎麽在這兒?”
黑骁愣了愣,随即說他們來找百裏迦烈。
向淳美看了看,沒看到百裏迦烈,問他們見到人了嗎。
吳皓文拉着黑骁就走,說沒見到,下次再來。
向淳美覺得奇怪,她發覺吳皓文态度不對,但百裏迦烈突然不見更讓她在意。百裏迦烈動不動就消失實在給她留下了陰影,向淳美四處找人,沒找到,索性去朱振喜家裏找她。
朱振喜摸着胸口,臉色蒼白,看到向淳美後,連忙拉住她。
“淳美,我今天一整天心跳得好快,一直覺得不舒服,是不是出事了啊?”
向淳美說:“你别瞎想了,能出什麽事。龐良不是在魔族好好的嘛,他養傷,你也該放寬心,别整天自己吓自己了。”
朱振喜也說不上來到底爲什麽,胸口一直感覺有一塊大石頭壓着,讓她喘不過氣來。腦子裏也空蕩蕩的,什麽都看不進去,想也想不出什麽東西。
向淳美寬慰她安心,凡事都是因爲想太多導緻擔驚受怕。
朱振喜聽她這麽說,隻得點頭,竭力讓自己别再多想,
黑骁離開向淳美那裏後,直接去找言顔,把龐良殺了洛西澤的事情告訴她。這事不能跟向淳美朱振喜說,卻能告訴言顔。
言顔吓了一大跳,許久緩不過來。她不敢相信,懵了很久。
黑骁說:“老大已經介入這事,我告訴你是想讓你先有個準備,這事恐怕不會善了。”
言顔點頭,她大概猜得到,百裏迦烈不會放過龐良。她不想說龐良要是死了朱振喜該怎麽辦的話,她去過魔族好多次,洛西澤幫了她不少忙,她去過爲了朱振喜這麽說,對洛西澤太不公平。洛西澤也是她的朋友,人已經死了,她感到難過。
“這事你還是先别告訴朱振喜了。”
“我也不敢說。”言顔歎氣,“這事該怎麽說呢?龐良本該在養傷,卻發生這種事。洛西澤……”她說不下去了,鼻子發酸。
黑骁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但他也很難過。
這事最後隻能看百裏迦烈怎麽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