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三個人隻能逃離兩個人,要是黑骁留了下來,那麽他必死無疑,一定會被傅沉珂狠狠報複。
言顔的眼睛頃刻間就紅了,忍住蓄滿眼眶的淚水沒流出來。
可決定是黑骁做的,如果她再猶豫,那麽誰都走不了。
咬緊的牙關發疼,言顔隻得轉身拼命帶着龐良離開,誰知沒走幾步,聽到奄奄一息的龐良,靠着她的頸窩說:“放下我,你和黑骁離開。”
言顔一怔,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龐良還閉着眼睛,氣息微弱得讓人感受不到,讓她覺得自己是因爲實在難以割舍黑骁而産生了幻覺。
“放下我,”這回龐良睫羽動了動,細弱的聲音再次說道,“阿秀沒有事情,你們别擔心……快回去吧……”
言顔吸了吸鼻子,悶悶地說:“那你該怎麽辦?”
“她不會殺我的。”龐良說。
如果黑骁留下來必死無疑,龐良留下來還有一線生機,以後也許還能尋求方法救他,相比之下,該怎麽選擇,言顔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了。
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言顔帶着哭腔道:“對不起龐良,對不起。”
龐良虛弱一笑:“沒什麽對不起的,幫我多照顧照顧陣喜。”
言顔隻得忍痛,對傅沉珂喊道:“放我們走,龐良還給你。”
傅沉珂收回手,猶豫了一下,龐良對她現在可是有大用處,而殺掉黑骁對她來說沒什麽大益處,怎麽樣權衡,一下子可見分曉。
“行,”傅沉珂說,“我放你們走,把人給我還回來。”
黑骁也停了手,皺着眉頭看了眼言顔,但是沒出聲反對。
言顔抿了抿唇說:“不能出爾反爾。”
浪費了不少時間,傅沉珂有些不耐:“跟你們還用不着出爾反爾,如果下次你們再擅闖幽冥族,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交換了人,言顔和黑骁一同回去。
傅沉珂也将龐良帶了回去,一路上很是沉默,她左思右想,實在是想不通明明占領勝利高地的龐良,明明那麽有利,卻一瞬間就失利了?
到底是爲什麽呢?
實在是沒有輸的可能,傅沉珂心情很差,倒不是因爲龐良戰鬥輸了,把人給放了回去,而是覺得龐良還沒有達到她心中所想的要求。
帶回去後,傅沉珂靜靜地盯着昏迷的龐良看了會兒,思來想去,最終隻能歸結于龐良的訓練還是不夠,所以發揮不穩定,應該再重新認真地訓練過才行。
以免下次再發生這樣的問題,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長老看到傅沉珂沉着臉回來,又一直盯着龐良看,他暗中用靈力掃了一遍龐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剛才發生的事情,長老不在現場,很多細節不知道,于是問:“公主,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
傅沉珂心情不太爽快,其實不太想說話,但長老是她的父親,别人她都可以臭着臉不理,但他不行,說到底還是要敬重父親。
“剛才黑骁和言顔闖入我們幽冥族,我讓龐良去抓人,”傅沉珂盡可能的平緩語氣,“本來龐良占據上風,攻擊力強過黑骁,準備給黑骁緻命一擊的時候,被黑骁反擊一招。”
“龐良輸了,那兩個人也回去了。”傅沉珂不太願意說太多,簡單了說了兩句,就不太想繼續閑聊的樣子。
長老默了默,又問她:“你覺得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應該是對他的訓練還不夠。”傅沉珂回答說。
對于這一點,長老不置可否,他覺得不是訓練不夠的原因,還不能說是不夠,簡直是超額進行了,每天把龐良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個人都能給逼瘋。
受傷折磨打壓簡直是家常便飯,長老不知道傅沉珂爲什麽會歸結于訓練不夠這個原因,隻覺得她是念想有些偏執了。
“你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龐良身上,”長老面容嚴肅,“最好還是去抓一個魔界的人回來,重新開啓法陣,讓幽冥族的人壯大才是。”
畢竟龐良不是魔界的人,雖然現在看着很強,很麽都要靠改造過來的,極爲不穩定。
而她卻偏生要将什麽都壓在這個不穩定的人身上。
“不。”傅沉珂拒絕得幹脆明了,不帶一點餘地。
“公主!”長老皺起了眉頭。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還請公主三思而後行。”
傅沉珂極爲不悅:“又來這套,你以爲你是長老,又是我父親,就能左右我的決定嗎?”
自己的孩子,當然是自己最了解,長老心知傅沉珂決定的事情極難改變,但他也一向不會輕易松口妥協,父女倆在某種方面固執得如出一轍。
“我隻是在爲我們幽冥族着想,”長老語氣不變,“所以希望公主謹言慎行。”
傅沉珂輕呵一聲:“謹言慎行,又是謹言慎行,從小到大都是這四個字,這個姑且不說,難道我就不是爲了幽冥族着想了嗎?”
雙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争執。
而這一邊,言顔和黑骁剛剛逃出幽冥族的地界。
黑骁身上流出的血實在太多,甚至打濕了言顔半側衣裳,她把他扶到一處巨石背後,看到自己滿手都是血,有些無措:“黑骁,你不要死啊。”
面對黑骁虛弱的樣子,心裏面又是對抛下龐良的濃烈愧疚感,言顔腳跟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眼淚模糊了視線,哭得一塌糊塗。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哭着,用手背抹着眼淚。
黑骁擡手牽住她一直手,無奈地笑了笑:“我們魔族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的,這點傷,我很快就能好。”
雖然說魔族的痊愈能力确實很強,但受這麽重的傷,多多少少還是有所損失。
“你、你少說兩句話,”言顔嗚咽着,忽然有種亡命天涯的感覺,“我給你包紮傷口。”
他們兩個出來的時候匆忙,根本沒帶什麽東西,言顔撕開自己的衣服,直接給他包紮。
他的腹部受傷最重,一道大口子深可見骨,渾身還有大大小小的傷處在流血,言顔撕了很長的布條給他包紮了腹部,鮮血很快滲染布料。
折騰了一番,兩人都又累又困,言顔靠在他的身邊,問他:“還走得動嗎?”
雖然不想煞風景,但她真的背不動他。
黑骁閉着眼睛,緩緩說道:“還可以,我們能回去,先讓我休息一下,聚起點魔力,再回去。”
“好。”言顔的眼睛在一直不停地轉,确保四周是安全的。
“你餓嗎?要不要我去給你找吃的,”言顔說,“或者你渴嗎,我能給你找到喝的。”
“不用,你待在我身邊就好。”周邊都是不熟悉的環境,他怕言顔遇到危險,而他現在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言顔安靜了下來,過一會兒,她又說:“你有沒有發現,你跟我在一起後,總是受傷?”
“不對。”他說。
“有什麽不對的?”她問。
“作爲魔族的人,百裏迦烈的手下,我戰鬥過無數次,也受過無數次的傷,”黑骁說,“但是遇到你之後就不同了。”
言顔又問:“有什麽不同?”
“因爲我再受傷,會有人爲我哭了。”他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
不知道怎麽的,一直緊繃而難受的心,在他輕緩的笑聲裏,慢慢放松平靜下來。
傅沉珂和長老僵持了好半晌,誰也不肯讓步的樣子。
長老面色不祥地說:“既然你已經當了幽冥族的公主,怎麽能夠如此任性。”
“難道幽冥族的長老是靠年紀說話的嗎?”傅沉珂忍不住反諷了一句。
長老被氣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傅沉珂反而洩了些氣,到底是她的父親,她也不好讓雙方的面子都過不去,主要是長老糾結龐良一事已久,讓她多少有些怄氣。
“法陣已經失敗了兩次,已經不容許再失敗一次了,”傅沉珂難得開口解釋道,“比起去魔界找什麽不靠譜又要磨合的人,還不如培養好龐良,讓那些人沒有辦法進攻。”
說實話,她好時候挺相信龐良的忠誠程度的,畢竟他現在聽從她的指令,連同伴都能下得去手了,這樣的他,守護着幽冥族還有什麽下不去手的人嗎?銅牆鐵壁的防衛。
而魔族的人,詭辯多端,唯利是圖,難保什麽時候就在背後捅刀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在傅沉珂身上得到充分的展現。
傅沉珂已經把話說到了這種程度,長老知道她是絕對不會松口的, 也絕對不會改變主意了的,他看了眼傅沉珂,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傅沉珂望向長老消失的方向,心裏面實在清楚他下一步的計劃,他估計會私下小人再去試探魔族的情況。
長老了解她不會改變,她也清楚長老準備做什麽。
相處多年,又是父女,很多東西不必說破,已然心知肚明。
但傅沉珂沒打算管,隻想考慮好針對龐良訓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