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在這裏?”她走過去把包放下,有些不高興。
年輕人面帶微笑看着她,還沒解釋,站在一旁的言顔主動說道:“淳美,他是在應聘的。”
向淳美漠然地看着衛念:“應聘?”
衛念沒有因爲她的冷淡态度而失落,嘴角的笑一直沒放下過,他說:“我一直想來這裏工作。”
向淳美聽到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但很快又按下。言顔和朱振喜覺得向淳美有些不對勁,但是因爲向淳美這幾天本就心情不好,她們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因爲衛念。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言顔看了一眼朱振喜,後者也一臉無奈,不知道該說什麽。言顔隻好站出來,說道:“淳美,衛念應聘實習生,剛剛已經通過了面試,他的基礎很好,能力也不錯。”
向淳美問衛念:“從事律師工作最重要的是什麽?”
衛念想了想,回答:“知識水平和解決能力。”
向淳美搖頭:“是心态。”
衛念不解。
向淳美淡淡道:“交通規則都無法遵守,開車的時候在想什麽才會撞人,你的心态不穩,恐怕無法勝任我們所裏的工作。還是請你另找工作吧。”
衛念的笑這下挂不住了,陡然跌下來,臉色變得難看,盯着向淳美不可思議的樣子。
“但來這裏工作是我的夢想,我一直期盼有一天能夠來這裏做事,開車不小心是我一時大意,我下次不會再犯了。”
向淳美并沒有動容:“這話你應該和警察說,跟我說沒用。我隻能決定我所裏留不留人,這裏不适合你你走吧。”
這下言顔和朱振喜總算聽出來不對在哪了,這兩個人原來認識!可是向淳美這些天都沒有出去,怎麽會認識衛念呢,什麽車禍,什麽撞人?她們聽得雲裏霧裏。
看到向淳美這麽冷漠絕情地拒絕了衛念,言顔和朱振喜都有點不忍心。衛念面試時不論是回答還是舉止都很大方穩妥,能力水平上也是絕對沒有問題,難得有外貌和能力成正比的年輕人,她們原本還高興能有新人進來,讓所裏增加一些活力。現在看向淳美這個态度,她們也不敢說什麽了。
衛念楚楚可憐地望向她們,試圖想請她們幫忙說情。言顔和朱振喜抱歉地看着他,她們不可能爲了新認識的人去駁向淳美的面子,何況向淳美最近心情不好,她們能讓着都讓着她。
不過是一個實習生而已,不值得讓向淳美生氣。
衛念看着她們這樣就知道沒希望,對向淳美的決絕感到傷心,沒有再多說什麽,失落地離開了。
言顔看着他仿佛被折斷翅膀的小鳥,來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走的卻垂頭喪氣,也有些遺憾。
等衛念走了,向淳美才松口氣。
言顔和朱振喜走上前,猶豫着,還是問道:“淳美,你認識衛念啊?”
向淳美知道她們肯定會問,沒有驚訝,說道:“今天衛念在路上撞到我了,不過我沒什麽事情。但是我看他做事沖動,不會适合這裏的工作,留下了之後難免有什麽問題。”
她還是考慮到了她們的感受,知道現在事務所并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剛剛在衛念面前言顔和朱振喜明明可以說點什麽,但是爲了保護她的面子什麽也沒說。
“對不起啊,我自作主張了。”
言顔連忙說:“沒有沒有,你早說衛念撞了你,我們一開始就不會要他了。撞人就是不對,你考慮得沒錯,他年輕浮躁就是容易沖動,不留就不留吧。我們這兒現在也不是很缺人。”
朱振喜點頭附和:“不過你真的沒事嗎?去醫院看過了沒有,千萬不要有什麽隐患沒發現,要是哪裏不舒服不要硬憋着啊。”
向淳美無奈地看着她們,因爲她們的關心,讓她輕松了不少,一直繃着的臉也緩和下來。
她說:“我沒事。不過衛念應該不會這麽輕易放棄,他的車看起來不便宜,家境想來是不錯。”
言顔不屑:“我們都已經拒絕他了,他不會好意思再來吧,就算家境好,難道還能硬塞進來。這裏又沒有什麽别的人可以做主,不還是我們說了算麽。再說,衛念的條件不差,年輕人心高氣傲,被我們拒絕了大概也不服氣,我覺得他不會來了。”
向淳美猶豫了下,想着要不要把衛念跟她說的那些話告訴她們。她覺得衛念會堅持再來是出于女人的直覺,她并沒有意識到衛念放棄念頭。
但是她又想了想,不管衛念打什麽主意她都不會答應,管那麽多做什麽呢。就算他再來,照樣把他請走就好了。
向淳美把這個憂慮壓下不再想,一來她不想讓這個今天才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占據她的思想,二來她提不起什麽精神。太累了,這些天她總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似的,整個人隻能吊着,渾身不舒服,沒有力氣。
都已經這麽累了還要再想這些事情,實在耗費精力。她搖了搖頭,索性不再管。
言顔看出向淳美還有些擔憂,就說:“好了,就算他再來我們把他弄走就行了,别多想了。”
朱振喜抱來一堆材料,聽到言顔這麽說,連忙點頭。向淳美看着一疊材料,這才露出了淺淺笑容,“工作吧。”
言顔看着她的笑,覺得那笑好像是挂在她臉上一樣,隻是外層的一個裝飾。笑意根本沒有到達她心裏,連笑看起來都很疲倦。言顔很擔心向淳美的狀态,可是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朱振喜拉了言顔一把,她扭頭看向朱振喜。
“工作。”朱振喜努了努嘴,又輕輕搖了下頭,示意她别再想了。
言顔答應了,回到自己的座位,沒有再看向淳美。
等人散開後,周圍隻剩下她一個色,向淳美盯着手裏白紙黑字的材料開始走神。她什麽也沒看進去,目光仿佛無法聚焦在字體上,她看什麽都是模糊的。
百裏迦烈爲什麽會那麽做呢?
從幻象裏清醒之後,他明明也跟她一樣知道了千年前發生過什麽,那時候他們不是說好了再也不離開對方。
怎麽突然間就變了?
向淳美甚至想過是不是因爲她真的老是給他帶來麻煩,她總是幫不了他什麽忙,而處處惹麻煩。她是累贅,是拖累。她老是中了别人的圈套、陷阱,傻得要命地跌進别人早就安排好的坑裏,卻無法自救。百裏迦烈一直爲她努力,一定也很厭倦吧。
可是向淳美怎麽也想不明白,爲什麽會這麽突然。一點兒預兆都沒有,說走就走,說讨厭就讨厭。她不信百裏迦烈這麽絕情。
向淳美把額頭抵在桌上,輕輕歎了口氣,眼角濕氲氲的。盡管她不理解百裏迦烈的行爲,可是她還是很擔心。
擔心他的身體恢複了沒有,擔心他現在在哪裏,擔心他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麽麻煩。他人不在魔界,又去了哪呢?先前的傷那麽重,也不知道有沒有遇到高人救治?
她還是忍不住地擔心他的點滴,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心塞。
不遠處,言顔隔着電腦偷偷打量,看到向淳美這個樣子,搖了搖頭。她轉頭沖朱振喜做了個口型——“哭了”。朱振喜看了看向淳美的方向,沒說什麽,隻讓言顔不要去管。
這幾天來向淳美總是這樣,她們也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夠讓她高興一點。症結在于百裏迦烈,連她們都納悶的不得了,找不到解決辦法,隻能陪着向淳美,盡量不讓她獨處。
還是沒什麽效果。言顔設身處地想,如果黑骁這麽對待她,她一定也和向淳美的反應差不多,痛苦、難過、無法理解、自我懷疑。因爲她能夠理解向淳美的心情,所以也知道她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山上某處。
百裏迦烈把玩着手裏的半截竹子,有些不耐煩,問:“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厭邶奕手裏捏着一朵花,聽到這話,看了他一眼:“不想讓你做什麽啊。”
她這個人在百裏迦烈心裏早就沒了信譽可言,因此即使她這麽說,百裏迦烈也沒有相信。他警惕戒備地看着厭邶奕,處于随時都可以上戰場的狀态。
自從答應了她條件之後,看到向淳美被釋放,他來到這裏,就一直什麽都沒做。百裏迦烈受不了這種憋屈。
他把竹子扔了,盯着厭邶奕仿佛在盯着什麽獵物,一旦對方動一下,他就會立刻暴起。
但是厭邶奕似乎并沒有打算跟他打,也沒有搭理他的不安和憤怒,平靜地看着手裏的花,翻來翻去地看。也不知道一朵花有什麽好看的,她一點兒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騰的一聲,椅子被踹飛了。
百裏迦烈站起來,在樹林裏走來走去,所過之處黑氣濃郁,寸草不留。厭邶奕看着他發洩一樣地針對無辜草木,挑唇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行爲幼稚,還是看他這麽無處可撒氣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