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向淳美來找阿秀,見她痛苦的樣子,意識到了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沒直接問。等阿秀被安撫着睡下,吳皓文才把她叫出去告訴她事情經過。
得知公主死了,向淳美震驚,“怎麽會這麽突然?”
吳皓文情緒也有些低沉:“不知道,但聽阿秀剛剛斷斷續續說的話裏,公主的情況已經很糟糕,公主自己已經有感覺了。”
她的死亡看起來突然得讓人措手不及,但她自己似乎早已經料到了這一天。
向淳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到洛西澤,她問:“那洛西澤還在精靈族嗎?”
吳皓文:“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他把洛西澤之前頹喪的事情,阿秀又是怎麽罵醒他,都一一告訴向淳美。
向淳美沉默片刻,才說:“先前洛西澤大概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但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遇到一個讓他放不下忘不了的人,隻是命運安排得太像是捉弄,此前誰要是說魔族護法會愛上精靈族公主,人人隻當是笑話一笑置之,可就是這麽發生了。
但公主已經不在,精靈族人對洛西澤态度不好,不知道會不會排斥他。
向淳美跟吳皓文說了自己的擔憂,吳皓文倒不擔心,他說:“精靈族現在這個情況,她們大概也沒心思針對洛西澤,而且先前洛西澤對公主怎麽樣她們也看得出來。洛西澤在公主屋裏不吃不喝待了兩天,精靈族人也知道,她們沒有趕他走,大概也是覺得他們之間對于公主的難過是一緻的。”
她們覺得自己感同身受洛西澤的痛苦,看到他那麽難過,就算再對他看不順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刁難他。
再說了,精靈族人也忌憚魔族力量,這時候針對洛西澤,洛西澤也不是什麽任人宰割的,到時候打起來,精靈族沒了公主,群龍無首,吃虧的還是精靈族。
向淳美也覺得有道理,便放心了一些。
吳皓文說:“公主死了之後用自己身體做成防護罩,護住了整個精靈族。”
向淳美猛的看他。
吳皓文波瀾不驚,垂着眼說:“我想洛西澤也許對此耿耿于懷,公主這個決定沒有跟任何人商量,她不留餘地,總讓人有些懷疑她對洛西澤的愛到底有沒有那麽重要。”
向淳美這下真的被震驚到無以複加,她緩了一會兒,才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她确實是女中豪傑。”
這樣壯烈的舉動,早已經預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并且謹慎地安排好自己死後的結局,将一切安置得井井有條,一般人根本做不到。她的安排裏沒有洛西澤,是知道自己的責任有多重,她渴望愛情,可愛情卻是她的累贅。
難怪她先前不管不顧都要讓洛西澤離開……
向淳美做不到這種地步,人真的能抛棄自己的私欲,眼裏隻有國和族嗎?
她對公主的敬佩油然而生,一發不可收拾。
向淳美離開前讓吳皓文好好照顧阿秀,過兩天她再來看她,這兩天就讓她好好清靜。吳皓文想着百裏迦烈最近不在,到處都有事情發生,也讓向淳美自己小心。
精靈族裏的氣氛低沉壓抑,每個人臉上都惶惶又哀傷。走到哪裏都會聽到低低的哭泣聲,自從公主死後這幾天接連都是這樣,洛西澤被阿秀罵清醒,想在外面走一走透透氣,結果到處都是哭聲。
他煩不勝煩,走到哪裏都有人提醒他公主已經死了的事實,連無人的後山,都讓他想起來之前和公主在這裏散步的情景。
他看着整個精靈族,發了一會兒呆,決定回魔族了。
到處都是公主的影子,到處都是她的聲音,他不管走到哪裏,都忘不了她。既然忘不了,倒也就算了,但他不想再觸景傷情。
洛西澤來去都沒跟人說,精靈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牽挂的了,因此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隻不過他回魔族的時候,黑骁看到了,有些驚訝,但也什麽都沒問,他知道精靈族的事情,也知道洛西澤現在心情不好,沒有去打擾他。隻是找人去人界給吳皓文托了消息,讓他告訴阿秀洛西澤已經回去。
吳皓文把這事告訴阿秀,阿秀已經恢複得好一些了,她點頭說:“那我回精靈族,能幫點忙算一點。”
原先有洛西澤在的時候,她放心的是就算有人趁這個時候跑來精靈族挑事,洛西澤也可以應付。畢竟周邊小族不少,精靈族又是塊肥肉,蠢蠢欲動的人有的是。精靈族雖然有管事,但是如果打起來恐怕還是沒有洛西澤給人的有安全感。
吳皓文則是有些擔心洛西澤,不過想到他回了魔族,魔族人多,又都對他很愛護,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因此阿秀決定回精靈族,吳皓文陪她一起。
回到精靈族的時候,阿秀就知道洛西澤爲什麽要離開了。
族裏的氛圍仍舊低落,大家都還沒從公主的死裏走出來,總能聽到嗚咽的哭聲。阿秀強忍住心裏的不舒服,去見了管事。
精靈族日常運作都有管事負責,先前公主還在的時候管事直接對公主彙報事宜,決定權還是在公主。但現在公主不在了,她直接站出來接手一切事務,包括她原先責任範圍内的和不屬于她管的。
管事看見阿秀很高興:“你回來了。”
阿秀的身份不高,按理來說根本沒有資格接觸精靈族核心事務,但是公主生病那段時間阿秀在她身邊照顧,公主處理事宜時并沒有避諱她。管事從這其中看出了公主對阿秀的态度,盡管不知道爲什麽,但她也不敢輕慢阿秀。
尤其先前公主有意無意透露過阿秀的重要性,管事那時還很不明白,但現在隐隐約約卻懂了。公主所知道的比她說出來的還要多,管事不能占蔔,但是聽公主的話一定沒錯。
阿秀說:“我身份低微,能做的事不多,但你有什麽差遣都可以找我,我能做一定做。”
管理人說:“你能這麽說就太好了,但其實沒有什麽必要做的,公主已經把很多事情都安排好了。”她歎了口氣,又突然間有些難過。
阿秀沒有聽明白,問爲什麽這麽說。
管事說:“之前公主就讓我把精靈族其他事務都拿給她處理,在公主生病之前,對精靈族很多細微的部分都做了很仔細的安排。之後的事情我有些不太清楚,但是這兩天我看了看,幾乎沒有什麽問題。”
公主早已經将一切安排妥當,處處都考慮得很仔細,甚至在關于精靈族未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上都做了安排。通過精靈族公務處理情況來看,公主至少在魔族和幽冥族大戰之前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這一切了。
而在那個時候,長老都還沒出事。
公主通過占蔔得知自己的死期,所以她才敢不顧一切向洛西澤表白,追求最後的真心;她默默無言地将不放心的地方都安排好,讓她的族人不至于在她死後慌亂無措;她在生命的最後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而是将肉體化爲保護罩,護住她的族人。
她爲精靈族付出了全部,唯一的例外是洛西澤。
管事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全程并沒有提洛西澤離開,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責怪洛西澤忘恩負義,他是公主唯一放任自己的勇敢,憑借這一點就可以得到原諒。
阿秀忍住自己的哭意,說:“之後我會在精靈族待一陣子,如果你想知道公主有沒有跟我說什麽,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管事答應了。
之後很快的,精靈族又重新步上正軌。因着公主的細心考慮,精靈族并沒有因爲失去領袖而崩潰,這也讓其他族感到驚訝,外族無可趁之機,甚至找不到任何破綻下手。
精靈族人也慢慢地停止悲傷,大概是聽說了什麽,知道了公主的苦心,她們不想辜負公主做的這一切。更何況,隻要擡起頭,就能感受到公主的存在,她們安慰自己,公主不曾離開,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保護她們。
阿秀和吳皓文在精靈族住下,阿秀做的事情不多,但是看着精靈族慢慢好起來,她也感到慶幸。公主如果看得見,想必對這樣的情況也會感到滿意。受她庇護的族人開始自力更生,她們明白了她的苦心。
向淳美得知阿秀回精靈族,沒說什麽,和言顔、朱振喜的律師所仍舊在工作,她投身于案件之中,有時擡頭看到窗外的夜幕,專屬于人間的吵雜氣息讓她有些恍惚,她仿佛一直以來就在這案前,經曆過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言顔和朱振喜不想她胡思亂想,因此一直沒有提,可是不提卻不代表他不存在。向淳美配合她們的關心,在律師所裏總是笑嘻嘻的,看起來沒有任何憂愁,但是回到家裏,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想百裏迦烈在做什麽呢。她努力克制才忍住去找百裏迦烈的心思,每每在思念中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