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淳美被不知名的力氣推了出來,還心有餘悸,想伸手拍拍胸口,才發現自己隻是一縷魂魄,沒有實體。
眼睛被黑洞影響,即使睜眼眼前也有些陰影,看東西不清楚。她定了定,冷靜了一會兒,才開始打量周圍。
這裏是一片荒蕪的土地,而且看不遠處的房屋,似乎還是古代的建築。對于看到這樣的畫面,向淳美也沒有太驚吓,畢竟之前做過的夢還有些印象,那麽真實存在的記憶場景她都去過了,現在被一個黑洞弄來這個地方,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稍微能平靜地觀察附近了。
之前她就在思考記憶碎片出現的意義,沒道理她突然有了這樣一段記憶,可她明明沒有經曆過。相比起稱呼其爲“記憶”,聽起來“夢境”更加适合,如夢如幻,泡沫虛影。她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偏偏那麽有條有理。
現在這裏又算什麽呢?向淳美一頭霧水,但還是在短暫思考裏不忘捕捉周圍的信息。她看到了一個小女孩,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看起來好像輕易就能被一個壯漢攔腰折斷的薄弱,正在低頭尋找什麽。
小女孩非常認真,一直沒擡起頭過來。向淳美看着有些好奇,“飄”了過去,跟在她身後,看看她在做什麽。
這個時候,地上有什麽東西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小女孩高興地笑了一下,過去撿了起來。向淳美不解地看着她摸着那半個沾了土的饅頭,很認真地擦着,才有些明白這小女孩在這兒低頭半天是在找吃的。
看來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了。
向淳美還沒來得及感歎,正好和擡起頭來的小女孩撞上了眼,吓得她後退了好幾步。小女孩卻毫無察覺,将半個饅頭放進口袋裏,繼續尋找。
向淳美像是被震撼住,站在原地半天沒動。那個小女孩的臉看起來竟然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要不是自己站在這裏,還會以爲是不是穿越回小時候了。
她想了想,自己小時候也沒有窮到吃不上飯,需要在外面撿東西吃的情況。而且這小孩太瘦了,除了那張臉像了些,其他并不一樣。
這些推理讓向淳美稍微安了心,但是她心裏還是惦記上了,繼續跟着小女孩,總覺得之後可能會有什麽新的情況出現。
她來到這裏一定有什麽原因,是誰促使她來到這裏,又要她看到什麽,想必有什麽隐情,她突然有了耐心,決定一探究竟。
她放眼看了看周圍,荒涼成這樣,連草都枯黃蔫巴的,肯定是找不着什麽吃的了。剛剛能被那小女孩找到半個饅頭恐怕都是僥幸不能再僥幸,盡管她有些同情女孩的饑餓,但她也無能爲力。
小女孩倒沒有灰心,仍舊慢慢地往前挪,到處都不放過。手裏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一根長長的木棍,戳戳這裏的草叢,捅捅那裏的土堆,或者當做拐杖借力。不過走了好一會兒,什麽都沒再看到了。
向淳美看她這樣,都懷疑她能不能撐得住,看起來好像馬上能暈倒。她想着既然撿到了半個饅頭,不如把它吃了有了力氣再繼續找也好。不知道小女孩怎麽想的,餓得嘴都白了走路越來越慢,也不吃那饅頭。
不過還好,小女孩似乎也知道休息。前方有一片小樹林,向淳美看她往那裏去,猜想她應該是走累了。
這一路跟着,向淳美反倒看着有些揪心。
但意外總是來得莫名其妙,就在小女孩剛走進樹林,在一棵樹下站定,樹上就掉下來一顆果子,好巧不巧落在那女孩頭上。本就饑餓頭暈眼花的女孩哪能受得了一顆果子的敲打,又是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驚吓,直接暈了過去。
向淳美走過去蹲下,盯着昏迷的小女孩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這臉越看越像,越看越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裏遇見這個小女孩不是巧合。
不管是什麽原因讓她來到這裏,怎麽也該有個人來解釋一下到底怎麽回事吧?
向淳美決定等一等,沒準就能有人主動找上門告訴她緣由。她忽略了自己隻是魂魄,而如果有人要來爲她解答,能看得到她的人又該是什麽人。如果向淳美往這個方向仔細想想,大概會有些驚悚,但她沒有。
小女孩沒有醒,她也沒有離開,百無聊賴坐在一邊等着。這個女孩的臉生的這個模樣,向淳美對她的身份好奇,必然是要跟着她看看之後會發生什麽。
再者說,她來到這個古地第一個就遇見這個小女孩,别說是偶然,分明是冥冥中的安排。她倒要看看冥冥中的安排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小女孩比她想的還要虛弱,這麽一昏迷竟然昏了大半天,眼看着夜幕降臨,天色暗下來,月亮一輪彎鈎似的挂在天邊了,這小女孩還沒醒。向淳美有些着急,這小孩找了那麽久就隻找到半塊饅頭,現在又因爲昏迷浪費了大半天,找不着吃的豈不是該餓肚子了。
這樣惡劣的循環,不合該是面黃肌瘦嗎。向淳美歎了口氣,撐着臉想,她居然爲這一面之緣的小女孩着急,看來那張臉帶給她的沖擊确實是很大。這麽看着,好像是自己吃不着東西一樣。
不過她還有些焦躁,等了這麽會兒,也沒有她等待中的人出現給她答疑解惑。她到底爲什麽會被黑洞吸引到這裏來,出現在這裏又是爲了什麽,她的魂魄和身體分開太久會不會不太安全。她想了很多,甚至還想到百裏迦烈會不會去幽冥族救她,卻發現她昏迷不醒而擔心。
想到這個她就有些急迫了,可是現在一時半會讓她立刻回去,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一切發生都在突然之間,她都沒看清黑洞是怎麽産生的,更别說現在憑空再弄出一個來送自己回去。
過了沒多久,小女孩醒了,向淳美松了口氣。
小女孩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看到面前滾落的果子,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擡頭看了看。
這會兒天還沒全暗,她看到了一樹的果子,眼睛都亮了。向淳美被她的神情打動,也擡頭看,才發現這樹上沉甸甸挂着的都是熟了的果子。不知道爲何,她竟然也有些高興,這下小女孩有的吃了。
她一時都沒發現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經偏頗到小女孩身上,開始替她考慮了。
小女孩坐在地上還沒動,将砸暈自己的那顆果子拿起來擦了擦,就直接上嘴。三兩下啃完之後,她十分靈活地爬了起來,絲毫沒有先前暈倒時的虛弱樣。
向淳美被她的變化驚住了,雖然以前在書上看到過,說古時候的小孩身體素質很好,餓着肚子都得幹活,沒現代人那麽容易死亡。她原本還半信半疑,現在看來卻信了大半。
一顆果子而已,能有這麽大能量,吃完滿血複活?向淳美看着地上的果核,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小女孩已經開始爬樹了。她爬樹的姿勢也很熟練,看起來應該沒少做這種事,腳往哪裏踩,哪裏有借力點,都很熟練。雖然身軀單薄,看起來風都能吹倒,但确實有些驚人的毅力,三兩下爬到了樹上,站穩之後開始摘果子。
她邊摘邊吃,很快就裝滿了一個兜,樹下也堆了一小堆的果核。向淳美站在樹下擡頭看她,見小女孩神情露出了一些滿足,不由得笑了笑。
這種自我滿足很少見了,小女孩身上的純真讓她覺得稀罕。她堅韌、單純、固執、勇敢,每一樁品質都很難得,即使貧困也沒有打敗她,能夠将半個饅頭放在身上,餓到發昏也絕不吃一口,這種精神有幾人能做到。
不過向淳美也因此有些好奇她家裏的情況,看這樣子家裏應該是有人需要她照顧,那半個饅頭最終會是帶給誰的?
小女孩滿載而歸,開始往回走,夜色完全覆蓋,天邊半輪明月照着,小女孩踏上歸家的路。
向淳美跟着她,到了一個破舊的屋前。屋子實在很破,這會兒天黑了看不分明,但不知道是因爲向淳美隻有魂魄或是其他,她卻覺得眼睛比平時好使。小女孩沒有被黑暗所阻擋,輕車熟路地摸進屋子裏。
床上有個女人,向淳美跟進去時,看到那個女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甚至以爲這個女人死了,如果不是後來輕微的咳嗽聲,她真的有這個想法。
小女孩過去把半個饅頭喂給了病重的女人,又給她喂了一些水,女人吃得慢,半個饅頭吃了許久,女孩也很耐心,等着她吃了一口再喂下一口。
趁這個時候,向淳美打量了屋内,才明白爲什麽小女孩進來的那麽輕松。
屋子裏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即使有那麽幾樣,也是很陳舊的桌椅,貼在牆角,看起來搖搖欲墜。門口進來到床前,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