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向淳美摟進懷裏,想着小時候母親哄她的樣子,溫柔地拍着向淳美的背,又因爲第一次做這種舉動有些不自然,臉色微紅。
“沒什麽大不了的,淳美,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們都能扛過去的。”
向淳美一直處于呆滞狀态,被言顔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但沒有很強烈的反應。現在聽到言顔這麽說,心裏有些溫暖,周身的冰冷融化,胡天卿的話帶給她的寒意也退了一些。
言顔說:“雖然我們被困在幽冥族這裏,但一定會有别的辦法,也許我們就逃出去了,或者百裏迦烈黑骁他們來救我們。反正千萬不要放棄,不是你跟龐良說的嗎,還沒到最後呢,不要絕望。”
這話是向淳美先前跟龐良說的,當時言顔在和失态的朱振喜對峙,沒想到她也聽見了。
“不管聽到别人說了什麽,你要相信你自己心裏的聲音,相信百裏迦烈。我現在就很相信黑骁,雖然我又沒有按照他說的好好保護你。”
她自己說着說着,語氣裏倒帶了一些懊惱。
分明自己還是個需要被安慰的人,竟然挺直了胸膛開始安慰起别人來,向淳美失笑,卻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向淳美從她懷裏直起身來,她說:“謝謝,我想通了很多,你說得對,還沒到最後不應該這麽沮喪。”
“這就對了嘛,平時都是你安慰我,這會兒突然換做我來扮演這個角色,還怪不習慣的。你自己能想明白最好了。”
兩人說着話,一時竟然忘記了所在何地。
大概是相互鼓勵産生的勇氣,言顔原本心裏還發慌,安慰也是頂着頭強行安慰,畢竟眼下身處幽冥族,此前也不知道誰跟向淳美說了什麽,氛圍太奇怪了。可是自己一番話語不僅讓向淳美好轉,竟然也默默地讓自己振奮起來。
傅沉珂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看了她們多久,竟然安靜站在那裏也沒出聲,要不是向淳美餘光瞥見回頭看了一眼,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發現她的存在。
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嘴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起來像是在嘲諷什麽。
言顔看到她,頓時變了臉色,警惕道:“你來做什麽?”不對,這裏本就是幽冥族,她自然可以來去。言顔想了想,“你們想做什麽?”
她擋在向淳美面前,神情倔強,大概是想着之前沒有保護好向淳美,決心這次要護好她。
傅沉珂看着她的行爲,有些可笑地搖了搖頭。言顔被她的神色激得憤憤,臉漲了個紅。她握緊拳頭,沖着傅沉珂呸了一聲。
這樣的舉止顯然是太生氣之後導緻的,太過幼稚,傅沉珂頗有興緻看着她,像在看什麽幼稚的小孩。
眼看着再這麽下去言顔就要受不了沖上去和對方打起來了,向淳美連忙制止。
她輕輕拍了拍言顔,示意她不用這麽擋着自己。既然都已經在幽冥族的地盤了,沒必要這麽緊張,對方無非就是想要拿她們威脅百裏迦烈,在此之前必然不會讓她們發生什麽意外。百裏迦烈的性格傅沉珂清楚不過,如果看到向淳美受傷會有什麽反應,幽冥族又能不能承受得起魔王發怒,想必幽冥族人心裏有計較。
所以她并不擔心自己在這裏會遭遇什麽,相比之下,他們的目的更讓她憤怒和不安。
向淳美問:“你來做什麽?”
言顔的話她重新問了一遍。
傅沉珂看着她,眼裏閃過一絲憎恨,但她很快偏過頭去,向淳美看不分明。不過一眼,就足夠讓人驚訝,她心裏暗想,傅沉珂這麽讨厭她的原因是否和百裏迦烈有關系?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我來看看你,應該可以吧?畢竟你來幽冥族做客,我是幽冥族公主,不來看望說不過去。”
言顔罵道:“你們都是這麽待客的?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死。”
傅沉珂掃了她一眼。
向淳美質問:“你曾經好歹也是百裏迦烈的徒弟,竟然真的一點兒師徒情誼都沒有,非要做到這麽絕嗎?”
傅沉珂訝異,看了她兩眼,哼了一聲:“胡天卿果然還是把事情都告訴你了,也罷,反正事到如今也沒什麽不好說的了。”
“你當真一點兒也沒有愧疚之心嗎?”
“對誰?”傅沉珂反問,“百裏迦烈嗎?”
她臉色頃刻間冷卻下來,盯着向淳美,明明沒什麽表情的臉,卻讓人覺得有刻骨恨意。不知情的人看了必然還以爲對面那人是她的仇人。
向淳美也察覺出她的不對,感到不适,但什麽都沒說,隻是皺了皺眉。她早就想問問傅沉珂了,難道她唯一弟弟的死并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觸動,難道百裏迦烈當初對她的恩情也沒有讓她有任何感懷?
幽冥族搞這麽狂妄籌謀這樣的大計劃,傅沉珂必然參與全過程,那麽她到底有沒有心,會不會覺得對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向淳美問的問題太過荒唐,還是傅沉珂真的在思考,總之眼下一片沉默。
空氣緩慢流動,周圍闃寂無聲。
半晌,傅沉珂才開口。
“你知道百裏迦烈爲什麽會突然有了血嗎?”
她這個問題才是莫名其妙,向淳美愣住,仔細想想,卻發現自己不知道。
她在小樹林看到那一幕時,心裏并沒有想太多,隻是後來回去的時候不斷想起,才有些意識到那可能是百裏迦烈的血液。
有了這個意識之後,她就開始擔心血液會帶來的危害,會成爲百裏迦烈的弱點。至于他爲什麽會有血液,如果非要她給出一個解釋,或許是因爲心髒歸位?
畢竟這個現象就是在心髒歸位之後出現的。
百裏迦烈身上很多異象都是在心髒複位之後發生,這也是讓向淳美有些納悶的地方,心髒并沒有什麽用處,反而讓百裏迦烈多了許多牽制。
傅沉珂還在等她的回答,向淳美老實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傅沉珂笑了起來,笑容裏竟然有些莫名的難過,她不明所以的笑讓向淳美和言顔都覺得奇怪。不過是談及魔王血液,爲什麽這個反應?
兩人第一想法是背後有故事。
說實話,對于百裏迦烈很多事情,向淳美并沒有很刻意地去搜集了解。一開始是安能老祖告訴她,後來就是在一些事情裏知道,再後來,百裏迦烈自己告訴她。别人願意說她就會聽,隻是如果是她自己,她卻不會主動去問。
原因無他,在她逐漸了解百裏迦烈的爲人并且克制不住地動了心之後,她作爲人類,更想要通過相處來了解彼此。不管百裏迦烈是魔王,有着怎樣的過去,她可以在生活中慢慢一點點知道。也許會因爲一些小事吃醋等着百裏迦烈哄她,這對于她來說也是生活的調劑品。
最近她真正想要好好去搜集的也是百裏迦烈心髒的相關,不過因爲她自己也和這個心髒有莫大關系,所以她内心裏有種奇怪的排斥。
她擔心百裏迦烈的身體,也想問問魔醫更多事情,不過還沒有機會就發生了這個事。
傅沉珂停下笑,說:“魔王屹立六道無人能夠挑釁,他的威力讓神族都妥協讓步。六道看起來臣服于他,被他的能力所折服,但心底裏不服氣的多了。大家都想要殺了魔王,清除魔族。”
“可是做不到,魔王太厲害了。”傅沉珂說,“但有人不信,不管是誰都一定有弱點,魔王也不例外。果然,在我小的時候,族中長老翻閱古籍,終于在妖族的古籍上面看到了記載。”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緊緊盯着向淳美。
向淳美隐隐約約明白她接下來話裏一定有足夠讓人震撼的内容,她的直覺很準,尤其在面對女人的時候。
“魔王血液就是其緻命弱點。可是魔王沒有血液,如何才能讓他擁有呢?”
“——讓他愛上一個人。”
如平地驚雷。
傅沉珂看到向淳美的反應很滿意,她要的就是對方難以置信的表情。她要向淳美明白,如果百裏迦烈這一戰難逃一死,那麽罪魁禍首就是她向淳美!
果然這樣折磨才有快感,傅沉珂多日來的郁郁得到釋放,她走了兩步,嘴角上揚。
“你一定想不到吧?這換做誰能想得到呢?如果不是古籍記載,恐怕六道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一個人的血液是這麽來的。魔王不愧是魔王,與常人大不相同。”
向淳美覺得那種窒息感又來了。
傅沉珂自顧自繼續說道:“幽冥族得此消息,一直隐藏得很好,但也開始了籌劃。魔王不該死,不過幽冥族……也絕不能亡。既然隻有這麽一個合适的祭品,隻好無所不用其極。不管别人怎麽評價幽冥族的無恥,都無所謂,隻要計劃順利。”
他們籌劃了這麽久,眼前可說是最關鍵的時候,向淳美已在掌控之中,沒有意外百裏迦烈也就在他們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