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全身毛孔都在警告他有什麽危險逼近,可他身邊安全無事,心髒疼的那一下才像是提醒,與他心髒息息相關的人隻有一個。
他陰沉着臉來到人間,直奔朱振喜家裏,隻看到了昏迷的朱振喜和龐良。房間裏沒有向淳美和言顔,不知道兩人去了哪裏。
有了之前的經曆,百裏迦烈隐隐約約有了猜想,卻不敢相信。如果言顔在向淳美身邊,按理來說不會那麽輕易被帶走。這并不什麽好消息,他難得想要敷衍自己事情不會這麽糟,魔王也有不想面對的事情。
有些痛苦經曆過一次就夠銷魂蝕骨,神界上向淳美被刑天打得魂飛魄散的畫面沉在他腦海裏沒有忘記過,他絕不想再來一次。
百裏迦烈心裏吊着一口氣,說不上來的難受,但還是先喚醒了朱振喜和龐良。
龐良悠悠醒轉,看到百裏迦烈反應很大,立刻蹦了起來:“怎麽回事!”
這話問的有些奇怪,龐良自己也意識到了,畢竟這是他家,昏迷的是他,本該由百裏迦烈這麽問才對,
但他沒轉過彎來,連忙又去找朱振喜,見她就在自己身邊,也清醒了,才松了口氣。
不過想到什麽,他有些擔心地看着朱振喜,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久,确定她臉色迷茫,沒有先前陰翳的樣子,才徹底放心。
百裏迦烈容忍他這一系列舉動,并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向淳美和言顔呢?”
龐良愣了一下,說:“剛剛……”他想了想,組織了語言,“振喜突然變了個人,好像有人在控制她一樣,空氣也瞬間變得很沉重。她打了我一掌,我就吐血了,後來言顔和向淳美也都昏迷過去。我一時沒看清怎麽回事,不知道是不是振喜打暈的,隻是後來我自己也昏迷。她們人去了哪裏,我不知道。”
百裏迦烈聽完之後就明白了大半,他看了看朱振喜,見她身上萦繞着的幽冥族氣息,加上空氣裏的逼仄感,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他剛來的時候就已經發覺了不對勁,可是因爲朱振喜身上本就和幽冥族息息相關,這是先前就有的,所以他沒有往這個方向想。
可是現在看來,是幽冥族人動了手腳。
朱振喜身上有殘留的蠱毒,傅沉珂利用這毒遠程控制朱振喜的行爲并不是不可能。隻是他沒有想到而已,原以爲人間安全,卻忘了朱振喜這麽個潛在的危險。
他并不是怪罪朱振喜的意思,而是朱振喜身上的殘毒,這是隐患,隻要傅沉珂能夠控制,讓朱振喜無意識殺人都可以。
龐良觀察,覺得百裏迦烈臉色很難看,心裏也明白了一些,有些忐忑:“是不是幽冥族人他們帶走了淳美和言顔?”
他記得向淳美說過魔族正和幽冥族交戰。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朱振喜替幽冥族推波助瀾害了向淳美和百裏迦烈,等朱振喜清醒時知道自己做了這種事情,一定會十分自責難安。龐良想着如果可以,他現在盡可能彌補,替他的妻子做一些什麽。
百裏迦烈說:“大概是吧,你好好照顧她,其他事情就别管了。”
龐良連忙說:“如果有什麽我能做的,我會幫忙。”
百裏迦烈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不用。”
龐良誤會了他的眼神,以爲他這是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但也是,他不過是一個人類,上一次神魔大戰也是興沖沖想要幫忙,結果呢,還不是本末倒置。如果沒有他上次的摻和,幽冥族哪來機會。一想到這個他心裏就如千萬隻螞蟻啃噬,痛不欲生。
這也是他後來爲什麽無法找到怪罪對象的原因。錯不在任何人,甚至不在神魔之戰,錯在他自以爲是。
百裏迦烈不是什麽善解人意的人,除了向淳美,很少有人能夠讓他揣摩心意。所以此刻他也沒看出來龐良的沉默之下的潛台詞,或者是即使意識到了這突兀的安靜也沒有問理由。
他站着想了想,決定先回魔界。
幽冥族陳兵魔界之外紮營,人還沒走,就算他們把人帶走了也一定是關在幽冥族營帳裏,總不可能帶回幽冥族裏頭。
“我先走了。”他說。
龐良點點頭:“對不起。”
百裏迦烈不明所以。
龐良一臉抱歉:“你把向淳美送到人間就是覺得這裏安全,卻沒想到會因爲振喜變成這個樣子。振喜現在還沒恢複意識,我替她道歉。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請一定告訴我。”
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并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解決,可他心裏難受,又做不了什麽,除此之外别無辦法。
向淳美和言顔都是朱振喜最好的朋友,那麽也就是他的朋友,自從朱振喜出事以來,明明不是她們的原因,她們卻受了很多累。既要承受朱振喜時不時的大變,又要忍受他有時失去耐心的脾氣,但她們什麽埋怨都沒有,甚至理所應當地接下了照顧朱振喜的任務。
現在她們出事了又是被朱振喜所害,龐良十分愧疚。
百裏迦烈這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沒什麽反應,大概也是真的覺得對方幫不上什麽忙,不過看在向淳美的面子上他沒有給龐良難堪,隻是說:“不用,我先把人找到,幽冥族而已,我還沒虛到連幽冥族都對付不了。”
他說完就走了,留龐良在原地發愣。
回到魔界之後,心裏說不清的折磨感越來越明顯,雖然反應沒有先前疼的那一下強烈,但是這種隐隐約約不清不楚的不安更加難受。百裏迦烈用力摁了摁胸口,想當做不在意。
這個動作被魔醫看到,魔醫惦記他的身體,原本和幽冥族打起來的時候就想提醒他注意身體,一直沒機會,現在看到這樣,連忙問:“老大哪裏不舒服?”
百裏迦烈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摁胸口兩秒的事就被對方看見,說:“沒有。”
魔醫又說:“大戰在即,千萬不可以懈怠。雖然幽冥族沒那麽厲害,但是你的身體更重要,千萬不能……”
“啰嗦。”百裏迦烈橫了他一眼,“我說了沒事。”
魔醫悻悻閉嘴,但臉上還是寫着“我是擔心你”幾個字。百裏迦烈隻當做沒看見,把黑骁叫來了。
“幽冥族現在什麽情況?”
黑骁說:“紮營于魔界外,我派人盯着,看他們沒打算要進攻也沒打算撤退的樣子,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還真的就在那裏住下了,跟春遊一樣。
黑骁收到消息的時候都有些驚訝,不知道幽冥族在搞什麽。要麽痛快打一場,輸了就走人,從此以後夾着尾巴做人。要麽明知打不過害怕不敢打的話就直接撤退,過兩天讓人來魔族磕頭道歉,魔王原諒了也是完事了。
在黑骁看來,幽冥族隻配有這兩種選擇。
可是現在他們出其不意地冷靜了下來,什麽意圖都沒有表現出來,讓人摸不透他們的想法。難道還打算使用戰術?得了吧,就胡天卿傅沉珂他們,除了使一些陰險狡狯的小人手段外會什麽戰術。
倒是說他們現在因爲打不過正在盤算什麽見不得人的辦法他還相信。
黑骁說:“不如我方主動出兵試探?幽冥族以爲陳兵不在魔界就可以安心,可是魔界外的土地雖然不屬于我族,卻也沒人管。我們收拾門口的垃圾也是合理的,就看他們礙眼,組織一些魔兵去打一打他們。”
百裏迦烈沒說話,若有所思。
黑骁這才發覺百裏迦烈自從回來之後臉色一直不好看,想到先前是因爲感覺到了人間的異動他才下去查看,現在不知道什麽情況。百裏迦烈皺眉總讓人有些恐慌。
“老大,人間是不是有什麽情況?向小姐怎麽樣了?”
百裏迦烈擡頭看他:“向淳美和言顔不見了。”
黑骁臉色頓變,着急道:“怎麽會!難道是幽冥族?可是我讓人看着,并沒有見到胡天卿和傅沉珂離開過。”
“他們并不是沒有辦法。”百裏迦烈說,依靠分身去人間而把本體留在這裏,就是爲了迷惑。
他站起來,看着外面,他目力極好,可以看得到魔界外面揚着的旗幟。如果幽冥族真的想要拿向淳美作爲威脅,目标在他,那麽很快就會耐不住來找他了。
身後黑骁急得不行,走來走去地歎氣,捏着拳,有些不知該怎麽辦。最後他說:“不如我現在就帶人去幽冥族那裏查看一番,逼迫對方把人交出來。”
他說了就要走,被百裏迦烈攔下。
“現在有把柄在手的是他們,你逼迫他們有什麽用。既然他們沖着向淳美言顔去,就已經有了準備,是要用他們威脅你,你就算去了也沒用。”
黑骁愣住,可是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百裏迦烈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也沒有繼續說服他,隻是說:“先别去了,我再想想。”
既然老大發話了,黑骁也隻能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