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魔王還在等他們。
隻不過臨走前他瞥了一眼,看見公主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表情凝重,讓他想起了夜裏的場景。原來公主也會脆弱的嗎?洛西澤想,他還以爲一族公主雖比不過魔王厲害,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沒想到比以爲的要虛弱一些。
他帶着法寶和下人回了魔族,魔醫早已收到消息在等着了,連忙拿過法寶,轉身要進去,被洛西澤拉住。
魔醫疑惑:“怎麽了?”
洛西澤說:“給我點調養經脈的藥,藥性不要太強,給咱魔族人用的那些就太強了,給我一點溫和些的。”
魔醫吓一跳,以爲他去精靈族和人打架受傷了,連忙去拽他的手要給他看看。洛西澤背手躲開,解釋道:“不是我,是……诶你别管了,反正不是我,你把藥給我吧。”
魔醫狐疑看着他,表示不信,非要給他檢查一番,确定沒事才放心。洛西澤無奈,老實伸手,看着魔醫把脈,說:“要是我受傷,我還用得着說那麽多嗎?我又不是體弱的人。哦對,還有那個能讓傷口好得快的藥也給我一些。”
魔醫沒檢查出什麽來,但還不肯松手,又檢查看他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外傷。吳皓文被他翻來翻去折騰,哎呀叫了一聲,掙脫他的魔爪
他看魔醫皺眉,連忙說:“不是我受傷,我一個朋友,她……受了一點傷,我這不是爲了朋友好,給她送點藥表示關心嘛。”
魔醫盯着他好一會兒,才慢慢道:“你說實話,是不是把精靈族什麽人打傷了?”
洛西澤下意識要否認,但又想到公主确實是被他打傷,有些心虛摸了摸脖子,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他轉移注意力,指着法寶:“你快去把藥給我然後去給老大看吧,别管我了,老大重要,快點。”
“你這臭小子,等老大醒了我告你狀!”魔醫搖頭歎氣,“不省心,康爲銳都回來了,沒想到你去惹事。”
洛西澤推着他往裏頭走:“你放心吧,對方不會來尋仇的,你别跟老大說,我拿藥去給人賠罪就行了。”
魔醫原本是支持借法寶軟的不行來硬的,但後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段時間總打打殺殺的不太好,現在成功拿到法寶更是不贊成打架。洛西澤就是個小孩脾氣,平素在魔族沒什麽人能跟他對着幹,去精靈族了人家也不會讓他,沒想到還真的跟人打了。
魔醫大概怎麽也想不到他是和精靈族公主打起來,也沒問,隻說:“那你拿了藥去給人道歉的時候态度好一點,老大還沒醒,别招惹事了。”
洛西澤乖乖點頭,在魔醫面前他還算收斂。
拿了藥之後他又去精靈族,不過這次是偷偷摸摸去的。他不過是因爲想起那夜公主蒼白臉色有些愧疚才想着給她拿點藥,至于賠罪道歉什麽的,他才不樂意。那法寶怎麽借來的,不就是他打赢了公主借到的嗎?這會兒又去說“對不起不應該打你”這種話,才顯得有些虛僞。
洛西澤輕車熟路摸到公主房裏,見沒人在,把藥往桌上一放,就走人了。
等公主回來的時候,看到桌上的藥,明顯帶着魔族氣息時,有些發愣。
她低頭看了看傷口處,其實并沒有什麽大礙,不過輸給魔族人确實有些讓她難堪。她拿起藥來看了看,見有一樣是調理經脈的,想起那晚洛西澤的照顧,臉微紅。
這種感覺倒有些奇怪。公主按了按胸口,覺得心髒跳得有些不尋常。她想起來那人的時候心跳竟然加快了,她并非不經人事的小丫頭,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隻是有些驚訝心動的感覺是因魔族少年而起,她一時有些感歎。
但心動歸心動,她沒想更多,把藥放下也沒用,想到肩頭的責任,隻覺得沉甸甸。
這沉重直接壓下來,把她心裏那點微妙的異樣壓沒了。她想起自己占蔔看到的畫面。
事關精靈族的未來,她是一族公主,不得不想更多。如果精靈族的結局隻能是滅亡……公主歎氣,就真的無法挽回嗎?
她并非沒想過精靈族的未來趨勢,不大不小,夾在神族和魔族之間,又不像幽冥族那樣膽大妄爲什麽都敢作對。這樣不好不壞的地位才是尴尬,她也曾擔心過照這樣下去精靈族會怎麽樣,止步不前還是被吞并覆滅?
她一直竭力保護精靈族,想着就算維持現狀,不必再多發展壯大,不圖不謀就好了。
占蔔結果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她的以爲。
止步不前不能保護自己,不圖不謀也不能,精靈族的結局早已經注定了。而且這個時候她還不能把占蔔内容告訴其他人,這是天機,她不能洩露,隻能自己承擔。這才是最痛苦的。
公主心情沉重,把藥推到旁邊的小籃子裏,躺在床上發悶。
長老看着小墩的身體,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無血色,眼睛和耳朵也在流血,隻覺得心如死灰。
她雙手顫抖,想去摸小墩的臉,卻看見兩道血流從小墩鼻子裏出來。雙手停在半空,長老眼淚湧了出來,猛然捂住臉,低聲痛哭。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反噬得這麽快,比她預料得還要快。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把阿秀搶回來,再把兩人換回來,她不知道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她後悔了,怎麽能答應小墩這種事。
蠱毒一下陣法一開一切就都來不及了。當初小墩信誓旦旦說自己絕不後悔,爲了一個男人,拿命冒險!長老恨不得痛罵小墩糊塗,可她助纣爲虐,到了這個地步,就應該先扇自己兩個耳光。
長老啪的一聲,果真給了自己一掌,氣自己沒勸住小墩,害她現在情況這般。她有一半的錯,如果最後失去女兒,她自食惡果!
侍女進來,連忙扶住她,聲音也有些哽咽:“長老。”
長老啞聲道:“你是不是沒好好看着小墩,她怎麽會七竅流血,你要是及時告訴我她的情況,要是早一點,何至于此!”
侍女低着頭沒說話,這事不是她的錯,長老這會兒心情激動也隻是想找個人怪罪,她沒必要反駁。她是長老貼身侍女,小墩的事情族裏人并不知情,她是少數知情人中的一個,看着小墩現在這樣心中也覺得悲痛。
長老痛哭流涕,還要壓抑着不被外面的人聽見,頓時有些急火攻心,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侍女吓了一跳,連忙扶住長老,強行把人帶回房間裏休息。她讓人立刻去把情況告訴公主,又叫來醫生查看。
下人跑來,說:“姐姐,公主讓你過去一趟。”
侍女心知公主想必是要問話,便道:“你好好在這守着長老。”她匆忙去找公主,長老先前說過公主已經知道小墩的事情,因此倒可以不必想方設法遮掩。
公主一夜沒睡好,這會兒還有些頭疼,按着太陽穴正慢慢揉着,見侍女進來,問:“長老怎麽了?”
侍女回答:“小墩情況不好,臉色灰敗七竅流血,長老悲痛交集急火攻心,一時昏迷了。”
公主聽了皺眉,太陽穴噗噗直跳,“這是反噬的症狀。長老之前不知道嗎?”
“小墩這情況是才出現不久。”
公主搖頭,長老一開始未必不知道會有這種後果,對換魂魄這種法術風險極大,長老選擇開始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了心理準備。這個時候心疼,晚了。
她可以理解長老爲人母疼女兒的心裏,吳皓文不喜歡小墩心裏隻有阿秀,小墩不懂事非他不可,長老好歹也是一族德高望重的長老,跟着年輕人胡鬧。她能理解,但她不同情。這如果換做她的女兒,甯可把她關地牢裏讓她清醒清醒,也絕不能拿生命開玩笑。
她說:“事已至此多說也沒用了,你好好看着長老,讓她别想太多,好好照顧身體。怎麽說也是一族長老,也得顧着點大局。日後萬一……算了,就這樣吧,小墩的事情你守好了别讓人知道。”
侍女應了便離開。
公主覺得身心疲憊,若是精靈族少不了經曆一場磨難,光靠她一個人肯定不行。結果長老又因爲這種事情把自己氣暈,她隻氣長老目光短淺格局太小!
算了,公主想,這“天機”她隻能一個人承擔。
她叫來下人,讓她們把近來精靈族的大小事務送到她房裏來,又讓人給她換了傷口的藥。她開始謹慎考慮精靈族的一切事務。
怪不得她多慮,昨晚她想了一宿,覺得既然這事沒辦法避免,那就隻能讓它晚一點到來。觸發原因不明,滅亡過程也不清不楚,憑借她看到的模模糊糊的畫面,隻能是把任何一切有可能相關的事情都安排妥當,避免有引發後患的可能性。
她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