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誰先知道的,說有一個地精拖了一個人類下地,結果竟然沒有把對方吃了,還熱心地把人送回去了。這消息一傳衆地精不高興了,吃人雖然不太好,尤其是之後被神族知道夠他們受一壺的,但現在大家肚子都餓着,好不容易有一個人倒了黴了下地,怎麽能這麽輕易放走。
一群地精把放走人類的地精/關了起來,餓肚子實在不好受,決定冒險再來蹲一蹲,看看能不能拖一兩個倒黴蛋下來填飽肚子。
正巧了,這地精就正好碰着了言顔。但不巧的是,這地精又是個半吊子,平時也不喜歡練練法術,拖個人拖了半天,忙活了好一會兒才把人拖了一半。好在下雨天周圍都沒什麽人,不然别的人看到了這個畫面得吓死。
這地精正哼哧哼哧努力着,結果被黑骁一嗓子吓得沒了魂,呆坐在地上,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麽東西在他周圍飛快旋轉。
黑骁過去把言顔抱了起來,這地精趁着這個空檔反應過來了,一蹦起來就要逃跑。可惜黑骁眼疾手快,一隻手抱着言顔,另一隻手準确無誤就抓住了那地精。
“小妖怎麽出來禍害人了?!”黑骁面容嚴肅聲音洪亮,吓得地精拼命扭動想逃脫,可惜失敗。
地精心知自己逃不出他手心,放棄掙紮,垂着腦袋——雖然看不出腦袋在哪,有些委屈地說:“餓死了,已經一個月沒吃東西了。”
黑骁怒目圓瞪:“不要撒謊!”
地精頓了頓,提高了聲音叽呀亂叫:“幾天沒吃了!幾天沒吃了!”
黑骁也知道這種地精按理來說不會害人,眼下都到了這個地步,想來是神魔大戰的原因。他心裏無聲歎氣,面上仍嚴肅道:“老實說,害了多少人了?”
那地精連忙道:“這是我頭一個,還沒成功。其他地精也沒成功,反正大家都餓着肚子,吃草都吃快吐了。大爺,您看看這天上到底怎麽回事,他們什麽時候能打完啊?”
黑骁擡頭看了看,表情有些複雜,什麽時候能打完,這誰說得準。
他突然想到什麽,問道:“你說上一個被拖到地下的人是怎麽回事?”
地精說:“我也不清楚具體怎麽回事,反正就是前一會兒吧,有一地精拖人到地底被發現了。大家問他,他說是救人,他看見那女的掉進水裏快要死了,他就把人拖下來救了她一命。你說這地精能有這麽好心嗎?大家原來都不信,以爲他藏起來了,結果他還真的把人又送回去了。哎喲真的是……”
這地精有點兒話痨屬性,說話沒個邏輯,什麽碎碎的都提,黑骁聽得頭大,還是聽完了。
言顔所在這塊地區暴雨嚴重,到處都是水,在水裏走路跌倒是正常,但是爲什麽言顔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黑骁覺得其中還有什麽隐情,難道是先前摔倒的那個人言顔認識?
“你看見這女的時候她在做什麽?”他問地精。
地精說:“可别說,我也覺得有點兒奇怪,她好像還在等我呢。我原本還等着,聽見她突然喊了一聲“小妖還不出來”,給我吓了一跳。我心想,好家夥,現在這人類膽子都這麽大嗎,我就出來纏住她的腳,把她纏暈了。”
黑骁打斷他:“知道了,别說了。”他要是不制止,總懷疑這地精能把怎麽纏暈展開三百字進行詳細描寫。
果然地精被打斷話題有些不太高興,但礙于黑骁的威力他也不敢硬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黑骁聽到遠處天邊轟隆一聲。他看過去,神色不太好,這大概意味着天上的戰正激烈。
話痨地精也跟着看過去,安靜了一會,見黑骁雖然表情不太好看,但沒有發火,又有了勁頭,叽叽喳喳道:“大爺,我知道您是魔族的,您看有沒有什麽可吃的給我們安排一下?實在是受不了了啊,給個痛快吧,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我以前悠哉悠哉的哪裏好玩就去玩,哪經曆過這些啊,我……”
“閉嘴!”黑骁被他聒噪得煩,“都餓的沒力氣哪來這麽多話。”
地精見風使舵,連忙道歉:“大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生事了,我也不敢拽人吃了,你放我走吧。我不僅不吃人,我還回去跟他們說,讓他們也不吃。”
黑骁不信他的鬼話,但他眼下确實沒有太多時間跟這耗,他看了看言顔的臉色,見她隻是昏迷沒有其他傷口,稍微輕松一點。
他警告地精:“我這會兒暫且饒了你,回去之後給我老實一點兒,餓了吃點素的不會要你命。再讓我抓到你們惹事我就一鍋端了,你也知道我是魔族的,現在神族沒空管你們,我把你們滅族了都沒人管。識相點,回去告訴其他人。”
地精連忙答應,黑骁這才松手放了他。
好聲好氣鎮不住這群小妖,适時威脅才能有點效果,這群地精沒什麽要挾,也惹不出什麽大亂,他這兩句威脅夠他們安靜一段時間了。
他抱着言顔往言家走,盡量目視前方不去看言顔的臉。他很久沒見到言顔了,一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二是擔心自己看了之後不舍得離開。言顔至今還不知道神魔兩族的事情,如果她問起向淳美的去向,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
黑骁來到言家的時候,言父開門,看到昏迷的言顔吓了一跳。
“怎麽回事?黑骁,這是怎麽了?”言父一邊把人往裏讓一邊問。
在來的路上黑骁就已經想好了對策,說道:“路上積水,水底下有個坑,她沒看見摔倒了。”
言媽媽也過來了,也是吓一跳。黑骁解釋說沒有受傷,隻是暈過去,讓他們不用太擔心。
言父似乎有什麽想問,但他看了一眼言媽媽,還是沒開口,黑骁看在眼裏,知道對方大概是想問爲什麽他就這麽巧地路過碰見。這個問題要是回答起來他也很難搪塞,言父不想讓言媽媽多想不問正合他意。
言媽媽沒心眼,看到黑骁體貼的樣子隻覺得順眼,知道言顔沒受傷心裏雖然輕松了一點兒,但想到言顔今天一直淋雨摔倒又有些不安心。
“我去給顔兒熱湯,哎喲真是,剛剛才淋雨喝了一碗,怎麽又跑出去了。”
黑骁聽在耳朵裏,問道:“伯母,你是說言顔剛剛出去過一趟?”
言父回答他:“是啊,剛剛和振喜龐良一塊兒出去了,三人濕漉漉的回來,一人喝了一碗姜湯。聽龐良說振喜摔了一跤,後來顔而就讓他們回去休息了。”
這就和地精說的對上了。黑骁想,看來那個摔倒被拖進地下的就是朱振喜了,這也能解釋的通言顔怎麽會再一次出現在那個地方。
朱振喜經曆了之後一定會把事情告訴言顔,依照言顔的性格必然是會回去查看情況。他有些無奈,心想這丫頭真是大膽,好在是沒什麽威脅的小地精,也好在他給了個護身吊墜,萬一這兩樣都沒有,她怎麽也敢一個人跑去。
言父打斷他的思緒,說道:“先把她抱回卧室去吧,你也辛苦了,出來喝杯水。”
黑骁應了,把言顔抱回房間裏,他把人在床上放下,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言顔睡顔安靜,他沒忍住伸手摸了摸。
“我一定盡力幫助老大保護向淳美,你放心吧。”
他小聲說着,想到現在的狀況,又有些焦慮。
算了,事情耽擱不得,洛西澤那邊隻有一個人他也放不下心。黑骁起身要走,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黑骁愣住了,看到言顔突然清醒,兩人目光對視,他下意識後退。
言顔也反應過來了,叫了一聲:“黑骁?”
她這一聲對于黑骁來說宛如晴天霹靂,黑骁二話沒說扭頭就走,丢下一句“我還有急事,下次再來看你”,趁着言顔還沒明白過來,溜了個沒影。
黑骁承認他确實不敢和清醒的言顔對話,現在有太多情況他不想讓言顔知道。他太了解言顔的性格,所以也知道如果告訴她向淳美現在很危險,刑天是壞人,百裏迦烈舉兵攻打神族,天上這會兒一片混戰這些情況,言顔決計是坐不住的。
到時候言顔如果非要跟着他一起走,對于言顔來說沒有好處,反而危險重重。言顔會說她不怕,可是黑骁害怕,他不想看到言顔身陷囹圄而自己無能爲力。在這個程度上,他甚至可以理解百裏迦烈現在的心情。如果刑天要挾的那個人是言顔,自己恐怕也會不管不顧地放手一搏。
這世界上沒什麽事情是說得清楚的。他甯可讓言顔怪罪他冷漠,也不想讓她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