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良過來安撫她,結果他自己的嘴唇都白得讓人看不下去。
水面越漲越高,言顔不停地跟龐良道歉,聲音裏帶了哭腔。龐良表示這也不能怪她,并且讓她不要放棄,繼續找朱振喜,他相信朱振喜還沒離開這附近。
他說完就扔了傘鑽進水裏開始找人,言顔見狀也不敢耽擱,一邊找一邊喊。她急得快要哭了,雖然龐良那麽說,可事情活生生發生在她面前,她實在沒辦法輕松。如果還沒找到向淳美就讓朱振喜出事,她大概也要活不下去了。
暴雨下了一陣之後就慢了下來,水面停在腰的高度就沒再漲了,這讓言顔稍微的輕松一點點。但很快她又輕松不起來了,龐良一直在朱振喜摔倒的時候反複遊,在水底下憋氣的時候越來越長,幾乎到了極限。
言顔看到他這麽拼也很擔心,之前黑骁教過她一些技能,所以她在水底下還能憋氣憋得算是超過了平常人,但龐良可是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普通人,他這麽憋氣遲早得在水裏昏迷。
言顔決定不讓他繼續這麽下去,在他在自己身邊冒出水面換氣的時候一把拉住了他。
龐良有些迷茫地看她,言顔看他臉色這樣就知道他現在狀态不好了,說道:“你在這上面看着,我下去找,萬一振喜被别人救上來了也有一個知道。我們兩個人都在水下找人容易錯過。”
龐良似乎想說什麽,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被言顔拿話搶先說了。
“你放心吧我學過憋氣,你就在這上面看着,别下水了!”
言顔說完不等他回應,扭頭鑽進水裏。
龐良那一臉恍惚的樣子刺激了她,如果她及時拉住的話振喜就不會跌倒了,言顔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龐良有多在乎朱振喜她都看在眼裏,今天無論如何她都得把振喜找到還給他。
她不再想朱振喜會不會遇害,她斷定了朱振喜還活着,必須活着。
言顔咬了咬牙,在水裏的時間也更長了,拼着勁地找人。臉上一片濕意,她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了。
而朱振喜跌落進水裏時,因爲毫無準備,她結結實實嗆了一口水,手裏也試圖抓住什麽,可惜周圍除了言顔就沒有别的東西,她不可能拽住言顔,那豈不是連累她了,因此索性任由自己沉入水裏,很快就昏迷了。
她昏迷前似乎還聽到了言顔的尖叫聲,還想着安慰言顔别太害怕,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回不去了。
朱振喜再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周圍有什麽泥土味道,碰着還軟綿綿的。她反應慢了一拍,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等想起來自己掉進水裏昏迷,才吓了一跳。
這是什麽地方?!
朱振喜擡頭——看不見,黑漆漆的,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她伸手摸了摸前面,摸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手指尖捏了捏搓了搓,感覺這好像是土?朱振喜有些難以置信,她前後左右都是土,難道她在地底嗎?
最奇怪的是她竟然可以呼吸可以睜眼,如果不是這到底一片漆黑,她應該還能看見什麽。
她沒死!
朱振喜想到這個,松了口氣。至于什麽奇怪的事情,她早就經曆過許多了,因此也沒什麽驚訝。大概就是她跌進水裏,又有什麽東西把她拖進了地下。朱振喜給自己整了整眼下的情況,換做其他女孩大概吓得沒命了,朱振喜反而平靜了下來。要是該死她早就溺水死了,既然現在還活着,不管是什麽玩意兒把她弄到這裏的,那就沒有惡意。
朱振喜十分樂觀。
這時面前突然有什麽東西動了動,朱振喜感覺到了,有些驚喜,“是誰在那?”
能有人就好了,打個商量把她送回去,總比她一個人待在這裏跟土面面相觑好。
但是并沒有人回答她。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也是黑乎乎的,朱振喜根本看不見它,隻聽見它叽裏咕噜很興奮地說了很多,朱振喜聽不懂,卻能夠感受到它的激動。
朱振喜心想,這大概不是人了,不過就算是别的生物,救了她一命就是恩人了。她很客氣地說道:“不知道是哪一界的朋友,謝謝你救了我的命,你會說人話嗎?”
對方停了一停,繼續叽裏咕噜叽裏呱啦噼裏啪啦。
朱振喜有些汗顔,但還是耐着性子聽完了,一句沒聽懂。她也不問了,知道這位“朋友”不會人話。
過了一會兒,那玩意兒沒話說了,過來碰了碰朱振喜。朱振喜覺得手臂涼涼的,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又隻覺得眼前一黑,她下意識閉眼,再睜眼的時候就在地上了。
朱振喜看到熟悉的建築物一喜,立刻去看那救了她的生物長什麽樣,結果她慢了一步,那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雙手合十沖着水面鞠了個躬,又摸了摸自己身上,沒受什麽傷,輕松起來。
這時她想起言顔和龐良,連忙看向四周,看到前方兩個人還在埋頭尋找,連忙朝他們叫道:“龐良,言顔,我在這兒。”
她邊說邊往前走,言顔和龐良聽到這聲音都很驚喜,看到朱振喜好端端站在那裏沒有受傷都高興地往她這裏跑。
龐良把朱振喜摟進懷裏,一向冷靜的他這會都忍不住掉眼淚,緊緊抱着朱振喜。
朱振喜也知道剛剛吓到他了,排着他的背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龐良點頭,剛松開手,身邊就擠過來一個人。言顔一把抱住朱振喜,拖着哭腔:“輪我了。我吓死了振喜,你要是出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都怪我沒拉住你。你都不知道龐良有多吓人,他都沒反應了,我好害怕。”
龐良原本神情恍恍惚惚的,看到朱振喜之後就恢複精神了,現在聽言顔這麽說,回想自己剛剛的反應,似乎真的讓言顔太擔心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啊言顔。”
朱振喜也沒想到自己回到地面第一反應是三個人互相道歉,她有些哭笑不得,但再想自己剛剛的事情,如果不是有無名生物幫忙,她恐怕真的要完。
她又安撫了言顔,讓言顔情緒鎮定下來之後,三個人決定先回去。這個變故讓三人都沒有什麽力氣去找向淳美了,同時他們也明白光憑他們三個人手無寸鐵的在這種天氣下去找人确實太危險了。
他們回去的路上,龐良突然想起什麽,問朱振喜:“你是怎麽上來的?我們一直在找都沒找到你。”
朱振喜原本不打算說地底下的奇遇,她還沒琢磨明白,想着等她回去想清楚了再說。原來兩人都沒問她這件事情她還松口氣,沒想到龐良突然問了。
其實如果隻有言顔在,言顔問了,朱振喜大概也就說了。但是對于龐良,她總覺得那種奇遇會讓他不太舒适。朱振喜想了想,說道:“我嗆了幾口水之後就昏迷了,後來再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高的花壇上面躺着,沒在水裏。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這是實話,當時那個黑乎乎的生物把她送上來的時候确實是把她放在一花壇上面的。
龐良有些驚訝:“這麽神奇嗎?是什麽人救了你一聲不吭走了?真應該好好感謝對方。”他沒有懷疑朱振喜隐瞞他,接受了這個說法。
言顔聽了卻沒說什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振喜,眼裏就寫着“你騙得了他騙不了我”。朱振喜無奈,沖她使了個眼色,言顔這才挪開眼。
他們首先回了言家,三個人都濕漉漉的,言爸爸帶着龐良去拿衣服換,言顔則帶着朱振喜回了房間。
言顔關了門,抱臂看她:“說吧。”
朱振喜一邊脫衣服,說道:“先換衣服,黏糊糊的難受。”
等兩人換了幹淨衣服,坐在床上,朱振喜才把地底下的經曆事無巨細告訴了言顔。
“竟然還有這樣的遭遇。”言顔也有些感歎,“看來這場雨确實有問題,連這樣的沒見過的生物都被引出來了。可惜聽不懂對方說什麽,不然也能問一問魔族到底是怎麽了。”
朱振喜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好不容易碰着了一個有點異常的,沒準還能替我們去魔族看一看。結果對方說的我聽不懂。不過它救了我我也很感激了。”
“其實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些事情,之前黑骁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神魔兩族打起來的話對于六道來說都是大動亂。當時我還沒放在心上,他也隻是跟我講故事一樣說的,聽了我就過了。剛剛我突然想起來,再仔細想想,我覺得這最近的一切不對勁,或許是不是就是因爲……”
言顔停了兩秒,和朱振喜對視,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神魔兩族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