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話帶給他就行了,如果胡天卿不知好歹非要去找向淳美,到時候出了事長老怪罪她就能撇清幹系了。
胡天卿心裏明白傅沉珂在想什麽,所以他這會氣得狠,手不自覺握成拳,青筋一根根浮現,他站在原地,咬了咬牙,還是忍下來了。
他來人間本來就是瞞着長老,如果不是幽冥族那群人跟長舌婦一樣在背後講他壞話被他聽見,他也不至于氣悶離開。
一開始是有些沖動,想着來都來了索性把向淳美的事情解決,都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怎麽由得了他任意胡來。
長老都把事情交給傅沉珂了,他摻和誤事了又該負責。傅沉珂來人間這麽久了還沒動靜,長老除了上次急了一回,之後不知怎麽跟傅沉珂商量的,竟然沒有再催促她。胡天卿沒有主動問,他隻在乎事情有沒有成功。
胡天卿想到上次的事情,因爲上一回的失敗,長老雖然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有點埋怨的。傅沉珂跟他不合,什麽話都直說,她的那些話長老聽在耳朵裏沒有反駁,就足夠說明長老在想什麽了。
他有些氣自己受制于人,有些煩向淳美的事情遲遲不解決,他知道長老有意撮合他和傅沉珂,但說實話如果真的讓他娶傅沉珂,讓幽冥族人又有新的話柄在背後說他,不如讓他死了。
胡天卿心情不好,轉身往回走,又不知道該去哪裏。他很久沒來人間,連方向都有點陌生了。這會不能去找向淳美,也不想回幽冥族,他打算先找個地方吃一點東西。
剛走到半路,路上沒有其他人,隻有他一個人,突然站住,擡頭看到半空中浮現的輪廓。
長老的臉逐漸顯現。
胡天卿下意識後退一步,又反應過來覺得沒必要,便站定擡頭,等着長老說話。
長老神情嚴肅:“胡天卿,你去了人間。”
胡天卿說:“傅沉珂遲遲沒有動靜,我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長老:“公主的計劃我知道,你不用擔心,現在立刻回來。”
胡天卿沉默了兩秒,而後不知道盼長老話裏的那個字觸碰了他的底線,他臉色一變,冷冷道:“我不回去。”
“你要做什麽?有一個人完成計劃就夠了,你繼續待在那裏萬一被百裏迦烈發現,後果……”
“我說了我不回去!”
胡天卿幾乎是吼着出聲的,他眼睛紅了一片,惡狠狠地說:“傅沉珂的計劃我不會幹預,但我現在也不會回去。”
長老不明白他爲什麽這個反應,也想不到竟然是自己族人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他靜靜看了一會胡天卿,古井無波的樣子更讓人憤怒。
他總是喜歡用所謂長者的目光看人,自以爲是沉澱平和,實則隻會讓人感到壓力。
胡天卿真是受夠了。
他壓着聲音,借此來壓制自己的情緒,說:“我是狐族的唯一後人,我是跟幽冥族合作的,不是變成幽冥族的下人。憑什麽我走哪還要聽你的,長老,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長老皺眉:“你多想了,我沒那些意思。”
胡天卿冷笑:“你沒有,你能保證整個幽冥族都沒有看我笑話的意思?你困着我的來去,别人隻會說狐族公子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要在幽冥族看臉色做人?”
長老皺緊眉頭,從他話裏聽出了一些意思。
“長老,我怕你忘了,現在提醒你,我不僅足夠代表狐族,甚至一定程度上能影響妖族。我狐族的确全族覆滅隻剩我一個人,但隻要我活着複族不是沒有可能。我們隻是合作而已,不該管的事情你少管。”
胡天卿說完,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順便,如果你覺得就想管一些什麽,那我勸你管管你族人的嘴。”
長老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現在可不可以回來?”
“不可以。”胡天卿這下說開了也不怕,“我不會回去。傅沉珂那邊我不會摻和壞她的計劃,我也不會自作主張去找向淳美,我現在就是想待在這裏。長老,你别想束縛我了,我不高興了,妖族的合作也沒戲。”
長老似乎下一句就要脫口而出“你敢威脅我”,如果換做别人大概已經出口了,但是對面的人是胡天卿,這讓他不得不斟酌。
“既然你不想回來,那你就在人界吧。我不是擔心你做什麽,而是你要知道,如果百裏迦烈知道你的存在,對你恐怕會不利。”
“我不怕。”
既然胡天卿都這麽說了,長老也不能從輪廓裏爬出來把他抓回去,隻好無奈地答應讓他留在人間。盡管他最後看起來還有什麽花要說,胡天卿猜也知道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不過長老最後沒說,他就當做不知道。
長老臉消失後,胡天卿松了一口氣。
他剛剛那麽跟長老說話也是需要勇氣的,都是他太生氣了,氣得腦子裏都不知道在想什麽,看到長老就把心裏話說了。現在他有些後悔自己剛剛把族人的事情說出來,長老隻要查一查就知道怎麽回事,到時候顯得是他小心眼。
胡天卿洩了氣,這會又有些沮喪,一來不知道自己應該住哪裏,二來覺得自己這次人間之旅實在是有一點寒酸。
他每次來都很有目标,直接想個身份往向淳美身邊竄,能和向淳美成爲朋友就行了。可這一次他不能靠近向淳美,還得想辦法不讓百裏迦烈發現自己的蹤迹,她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裏。
胡天卿站在原地歎了幾口氣,但不管有多爲難,他也決不會回幽冥族。他現在稍微有點明白傅沉珂的想法了。
這時他看見前面走來一個小孩,看起來很眼熟的一個小孩,在哪裏見過……胡天卿腦子裏閃過幾個畫面,亂糟糟的。
想起來了!
上回和長老一起遇見這個小孩的時候,長老的态度很奇怪,非常恭敬,又帶了一些忌憚。能讓長老有這種态度的人不多,起碼他目前爲止還沒看見過長老對什麽人恭維。
當時他就覺得奇怪,後來因爲别的事情耽擱他就忘了這回事,原本還打算問長老那小孩到底是誰。所有人都在尋找的護心鳥……難道就是小孩的模樣嗎?
不怪他有這麽的猜測,身份古怪的小孩,掰着手指頭數六道裏的人物,篩選出來能和長老同一個位置的也就那麽幾個。
小孩走到他面前居然停下了,天真地仰頭看他:“哥哥,你一個人嗎?”
胡天卿心裏猜測這個小孩一定不是什麽普通人,能讓長老低頭的……
“哥哥!”
小孩的聲音高了幾度,活生生把胡天卿叫回來,下意識應了。
“哥哥,我看你一個人好像很孤單。”
胡天卿回過神,沒注意到他已經距離自己這麽近,愣了一愣,聽到他這麽問,說:“我不孤單,我就喜歡一個人。小孩,你叫什麽名字?”
“阿星,星辰的星。”
胡天卿點了點頭,問他:“你是什麽人?”
他這麽直接,仿佛早就把對面着小孩當做異類,也沒想過萬一小孩真的隻是小孩把人吓着怎麽辦。不過現在的人間小孩被家長教得好,不讓随便跟陌生人搭話,這小孩還主動過來,胡天卿想,從這就能看出來不同了。
不過他眼下也就是随口一問,他的确對小孩的身份好奇,但他現在心情不好,沒有要刨根問底的打算。
阿星卻可憐巴巴地皺着臉仰頭看他:“哥哥,我隻是路過這裏,忘記回家的路了。現在好餓啊,你可不可以請我吃東西?”
胡天卿來了興緻,他彎腰頗有些好奇:“你不怕我是個壞人?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走?萬一我把你抓走賣掉,你不怕?”
阿星捂嘴笑,似乎覺得他在講笑話一樣,一點怯意也沒有,胡天卿心裏有了大概确定。
他捏了捏阿星的脖子,說:“阿星,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什麽人,說完我就帶你去吃東西,想吃什麽都行。”
阿星不笑了,偏了偏頭,略有些苦惱地小聲說道:“是誰有那麽重要嗎?怎麽總是問我這個……”
“還有誰問你?”胡天卿順勢問下來。
阿星卻機警,并沒有上當,“我總是見别人見面的時候,第一句就問你是誰。大家都是朋友,就算沒見過面,那也是沒見過面的朋友,有什麽好問的嘛。”
胡天卿心裏有些失望,嘴上說:“你小小年紀倒是懂得多。”
“看得多懂得就多。哥哥,你到底肯不肯帶我去吃東西,不然我就要走了。”
阿星有些不耐煩了。
胡天卿想了想,這小孩身份不一般是真的,他的确還挺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讓長老都低頭,現在也不急着這一時問出來,還是先打好關系再說。
“行,我也要去吃東西,我們一起去。”胡天卿說。
阿星高興地拍手:“哥哥,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