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罵城市交通,一邊想起來今天是周末,又一邊沖回家。剛發開門她愣了一下,客廳裏沒開燈,隻有一盞黃色小夜燈,沙發上有一個人。
言顔試探地叫了一聲“爸?媽?”
沒人應。她這會緩過來了,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多害怕,反而大着膽子過去開燈。燈剛亮,随着開關啪嗒,沙發上的人站了起來。
正是黑骁。
言顔看清了臉,松口氣,準備走過去,嘴上道:“你怎麽不開燈就坐這,你傷好了嗎?你……”
她的話音在看到黑骁手上的東西時驟然無聲。
那是一個粉色蛋糕。
黑骁一臉緊張地看着她,似乎有話要說。客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這麽對視,氣氛有些微妙。
言顔走到他面前放下包,看了一會蛋糕,愣了好一會,才擡頭,“我明天才生日。”
說完她臉色也變得有些複雜。黑骁可能是記錯了生日,但給自己驚喜也是一片好意,自己這麽拆穿隻會讓他尴尬,還不如順着他的以爲下去。
黑骁果然被她說的有些懵。
言顔想起什麽,圍着他走了一圈,上下都用眼光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受傷,才松了口氣,明白這是黑骁的設計。
她呼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這會才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氣無力的說:“黑骁,你先坐下。你能不能想個别的辦法,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有多趕,我就擔心……”
她停了一下,臉色紅起來,沒再繼續往下說。
黑骁平時憨厚,這會卻聽出了她的意思,心裏高興,臉上也沒遮掩,立刻道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言顔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在意黑骁,但是一直以來都不肯表現出來。她覺得自己和黑骁之間還差那麽一點什麽,爲了這麽一點,言顔一而再地後退,想讓自己清醒。她擔心自己是因爲黑骁的關心而産生了誤會的依賴,她不想耽誤黑骁。
也因此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段時間正想着辦法躲黑骁呢,沒想到對方一條信息把自己吓得就趕來了,這還真是沒法怪别人。
兩人沉默了幾秒,言家爸媽就從廚房裏出來了。
言媽媽掃了一眼:“怎麽都坐着了,不是過生日嗎?”
言顔沒想到自己爸媽居然配合黑骁蒙自己,沒好氣地說:“媽,你生我還不知道我生日不是今天是明天啊,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言媽媽笑着:“丫頭,我以爲你早就知道你是我撿的了。”
言顔哼哼兩聲,言爸爸心疼女兒,連忙上去安撫。
黑骁說:“言顔,你别怪叔叔阿姨,是我請他們幫忙的,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言顔看他,卻沒說什麽。他以爲她生氣,但她這會心裏有股氣卻不是因爲被他騙,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言媽媽說:“顔兒,你别壞黑骁。他來的時候跟我們提這件事,我們雖然知道實情卻沒告訴他,就是因爲看他認真的份上。他這麽用心,我們又怎麽忍心拒絕。”
她說完,還拍了拍黑骁肩膀“做的不錯。”
黑骁笑了笑,說:“其實是因爲魔……我們那個地方,過生日的時候隻要過了十點就可以過,所以我都忘了應該是過十二點。言顔,你别生氣,那我們等等十二點過也行。”
言家爸媽聽不明白,言顔卻不會聽不懂。魔界或許是有這樣的規則,黑骁恐怕是魔界最老實的人了,他這麽說就一定不會是臨時說的謊話騙她。
這麽多年來還沒有異性真心實意地守着時間給她過生日,言顔心裏的氣終于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甜膩膩的蜜桃汽水。
她很感動。
她終于願意說服自己試着接受黑骁了,傅南予帶給她的痛苦早就消散,眼前是這個捧着蛋糕不知所措像做錯事情的小孩一樣,低着頭等着她點頭說話的男人。她這會就像是一個女王,擁有了自己主宰的權利。
言顔站了起來,把蛋糕從黑骁手上接過,轉身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抱了抱黑骁。
她感覺到黑骁身體的僵硬,連回抱都不太敢的魔界戰士,沒有平時的勇敢果決,懷裏是小心翼翼的珍寶。
言顔說:“謝謝你黑骁,我很喜歡。”
黑骁這才松一口氣:“你喜歡就好。”
言家爸媽站在一邊看着兩個人說話,對視一笑,眼裏都藏着揶揄和放心。黑骁是他們認識的,秉性各方面他們都清楚,知道黑骁是個好人,又有能力保護言顔,隻覺得自己女兒有了托付,心情都好了起來。
尤其言爸爸,想通之後直接去拿了瓶酒,這酒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心頭好,今天心情好,決定拿出來一醉方休。
言媽媽說:“既然黑骁覺得十點了可以過生日,我們這會坐下來吃蛋糕,慢慢吃着,邊吃邊聊,就過十二點了。到時候我們再來祝寶貝生日快樂。”
言顔複而坐下,說:“爸媽,這會這麽晚了,平時你們都該睡了,怎麽還在這待着呢。”
言媽媽笑:“你今天過生日我們怎麽睡得着?”
她偷偷看黑骁,“哪有人家給你過生日,爸媽睡覺的道理。”
言顔知道黑骁形象脾氣好,正是爸媽喜歡的類型。
四人坐下來吃了蛋糕,聊了一會天。黑骁雖然是魔界人,但常來人界執行任務,見多識廣,對人界各處都能侃侃而談。言爸爸也喜歡跟人聊天,見不管問什麽黑骁都能禮貌應對,興緻大起,拉着他聊個沒完。
言顔看了看時間,跟言媽媽小聲嘀咕:“爸平常十一點都已經呼噜聲震天了,這會快十二點,他怎麽這麽精神?”
言媽媽說:“老頭最近閑的很,天天都鍛煉身體,精氣神足着呢。今天好不容易遇到個能說話的,他心情好,你就讓他說吧。”
言顔看着背筆直的黑骁,心裏也覺得溫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覺得眼前這樣的溫馨畫面太美好了。她一直以來沒什麽大志向,不過是家人平安生活美滿,她這輩子沒什麽本事,遇到了個喜歡的還是利用她。可是又想想,她竟然同魔界有些來往,這又不是普通人類所做得到的。
這并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不過是言顔覺得人生并不普通的一個理由。魔界也有大把大把的好人,魔王那麽兇殘,也有柔情的一面。
所以她之前爲什麽拒絕黑骁呢?言顔戳了戳太陽穴,慵懶地半阖着眼,困意湧上來,她想不起來了。
過了一會,有人輕輕推了推她。
言顔睜眼,看見媽媽正無奈看她。她睡得迷迷糊糊,都忘了自己這會在幹嘛,“媽?”
“十二點了寶貝,生日快樂。”言媽媽抱了抱她。
言顔這才清醒了一點,坐起來,見黑骁和言爸爸也都看着她送她祝福。言顔一一道了謝,聽到門鈴聲,她腦子還沒轉過彎,都忘了這會是十二點,大半夜的怎麽還有人上門。
黑骁第一時間想到了,原本剛要阻止,但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麽,卻閉了口。
言顔拉開門,砰一聲,朱振喜放了一個彩帶。
吓得言顔瞌睡蟲一下子沒了,後退好幾步,彩帶紛紛揚揚從天而降,她捂着胸口覺得自己差點被吓死。
朱振喜咯咯笑,沖了進來抱了抱言顔,“生日快樂!快進來快進來,等會被鄰居投訴了。”
言顔沒好氣:“生日差點被你搞成祭日。”
向淳美拍了一下她:“别胡說,來,生日禮物。生日快樂言顔!”
“謝謝。刑天沒來?”
“沒來。”朱振喜說,“我們也沒告訴他。”
雖然是朋友,但一起過生日情分還是不太夠,朱振喜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清醒的。言顔心裏舒坦,點了點頭。
幾人看見客廳的人,第一時間先叫“叔叔阿姨”,然後再看到黑骁的時候,卻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向淳美疑惑黑骁怎麽會在這裏,目光落到桌上的蛋糕,好像明白了什麽,她們沒跟他打招呼,表情又有些微妙,連言爸媽都看出來了,還以爲他們不和。
黑骁當然不想被這麽以爲,連忙說:“你們來了,快來坐,吃蛋糕嗎?”
朱振喜明白過來,反應很快:“吃!快給我弄一份,奶油少一點,我減肥。”
言顔打趣:“剛剛不是還在吃嗎,怎麽就減肥了,龐良知道又要說你。”
言媽媽也說:“振喜這樣剛好,也不胖,别瞎減肥。下次帶龐良來家裏吃飯。”
朱振喜連忙點頭應了。
向淳美擡頭看百裏迦烈,若有所思:“言顔晚上吃飯的時候匆匆忙忙離開,就是因爲黑骁吧?”
百裏迦烈笑了笑,他确實感受到了黑骁在做什麽,但沒有告訴向淳美。手下難得不一根筋,竟然還會做出謝這種哄女孩子的浪漫事情來,他做老大的也願意配合。
向淳美見百裏迦烈不回答,心裏更加肯定,面上哼哼兩聲,怪百裏迦烈不告訴他。
百裏迦烈捏了捏她的臉:“去吃蛋糕,别嘀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