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裏跟漿糊似得,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想,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麽,連忙退回去,拿起電子表,赫然看到上面顯示的年數不對!
怎麽回事?怎麽是三年後了?
向淳美這時候才想起來去扒拉手機,之前在昆侖山手機沒信号,進了神界也沒機會拿出來,現在她打開一看,吓了一大跳。真的是三年後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來之前看到的資料,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神界居于雲端之上,是實打實的“天上”了。不過她在神界三天也不覺得有多漫長,不過是白晝久了一點,即使是黑夜也有漫天星光璀璨,沒想到竟然過去了這麽久。
難怪她剛進家門就覺得一股什麽味道撲鼻而來。原來是黴味……
向淳美習慣性想瞪一瞪百裏迦烈,她在神界那幾天,百裏迦烈不去找她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搞一搞衛生。然後才想到他正爲了救她受了傷,自己不能沒良心,隻好撸了袖子打算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走進廚房之後,向淳美看着到處都覆着一層灰,跟空氣大眼瞪了一會小眼,認命地轉身離開。
“等會等會,我剛回來,我休息休息。”
她碎碎念走到沙發,爲了讓自己有地方可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躺了上去。
沙發熟悉的味道還在,以前百裏迦烈老是窩在這上面看電視,時間過去三年,記憶回來了,也不算虧。她坐了一會就覺得有些發困,之前消耗的精力太多了,又一直保持高度的緊張,連安能老祖都沒法讓她相信,看清神族人的真面目之後沒有一刻她是輕松的。現在回到家裏,她終于能夠松一口氣。
向淳美覺得眼皮重重的,屋子裏萦繞的久未住人的味道還在挑戰鼻腔,沒有拉上的窗簾讓陽光照射進來,她睡着了。
夢裏她被困在神界,禦澤大帝面目猙獰地在她面前嘶吼,讓她老實配合神族封印魔王。她無可奈何,而魔王并沒有救她,她眼睜睜看着魔王在她面前魂飛魄散。
向淳美驚醒,猛的坐起來,撫着狂跳不止的胸口,額頭汗流,她看了看周圍,才意識到這不過是一個夢。
她有些頹然。
夢裏的畫面太清晰了,以至于她分辨不清,如果當時沒有安能老祖手下留情,他們兩個人就真的回不來了。
盡管夢裏很痛苦,但她還真的睡了挺長時間,外面天都暗了,接近傍晚。
外面叽叽喳喳的鳥叫将發呆的向淳美拉回現實,她怔了兩秒之後,爬起來開了燈,不再拖拉地簡單收拾了一下衛生。
她這才看見玄關處放的一張紙條,被壓在盒子下面,她之前沒注意到,是言顔和朱振喜給她留的,讓她回來之後聯系她們。
向淳美想起來之前去昆侖山之後一直沒聯系她們,想必讓她們操了不少心。想了想決定直接就去事務所找她們,因此沒有回消息。
她收拾好了屋子,拎着藥箱進卧室想給百裏迦烈處理傷口。下午睡了一個不安穩的覺,也總算是休息了,她現在精力慢慢恢複。
剛走進卧室,她就放輕了呼吸。
百裏迦烈躺在床上,正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并沒有睡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身上仍舊是傷痕累累的樣子,臉上卻異常幹淨。有時候連向淳美都覺得驚訝,在百裏迦烈不經意放空的時候,是他臉上難得的澄澈,沒有任何的情緒和心事。
一界之主想必并不好當,向淳美想,不然百裏迦烈怎麽會總是生氣呢?一定是因爲魔界的人氣的。
她站在門口,拎着箱子,反而自己發起呆來。
床上的人挪了挪目光,落在她身上,在對方還沒發覺之前,眼神溫柔慶幸。不過隻有短暫的兩秒,再之後,魔王依舊面無表情,甚至耷拉了嘴角。
“向淳美。”百裏迦烈叫第一聲,向淳美還在撒癔症。
直到他叫第三聲,并且心裏默默想着事不過三,這次她還不理他就有理由生氣了。不過他沒得逞,因爲向淳美回過神來,看過去,急匆匆坐在床邊,說:“你醒了。”
百裏迦烈有些無奈,心想你都看見了還問,你發呆時間比我清醒的時間還長。
百裏迦烈問:“你剛剛在想什麽?”
向淳美拿出藥酒和紗布,聞言,沒好氣地說:“我在想你這大魔頭竟然差點爲了救我而死是不是很後悔,我現在替你包紮你會不會覺得假惺惺。”
她還沒準備好和百裏迦烈坦誠,竭力想找回以前相處的模式,好在沒有失敗,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隻要她想撿起來曾經的一切這麽輕而易舉。
百裏迦烈聽了這話,大概也覺得很親切,畢竟以前天天三言兩語不合就争吵,因此并沒生氣,反而坦坦然接受她給自己包紮,跟個大爺一樣坐起來靠着床,大大咧咧坐着,說:“我倒不會那麽小氣,那你說你要怎麽報答我?我可是差點死在神界,你差點就沒有替我包紮的假惺惺的機會了。”
他這話明明是調侃,向淳美聽着卻是心驚肉跳,連臉上的平靜維持都有些困難。
因此她心裏亂糟糟,下手就有些不知輕重,魔王本該對這樣的疼痛沒什麽感覺,這次卻敏銳察覺到,目光落在向淳美手上。
她在發抖。
百裏迦烈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努力克制自己繼續清洗傷口塗藥包紮,簡單的工作竟然讓她做的十分艱辛。
他什麽都沒說,或者說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饒是平時牙尖嘴利的魔王,在此刻也有些局促。神界一行似乎隐隐改變了什麽。
但盡管暗地裏波濤洶湧,可他是誰,睜着眼睛能說瞎話,隻要想裝絕不撕破臉,臉皮至上的魔王。就算發覺了什麽,他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不過這會的氣氛實在僵持,百裏迦烈想了想,自然地換了話題說道:“不會天上一天人間三年,隔你身上也三年,怎麽連包紮都忘了怎麽做?”
向淳美勉強笑了笑,看着他身上的傷口,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百裏迦烈。”
“嗯?”魔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你爲什麽要去救我?”向淳美放輕了聲音,“如果說天上一天人間是一年,那你前兩天都沒去找我,這兩年時間裏你都在幹什麽?你爲什麽不早點去呢。”
她這話顯然有些過分,她說出口也覺得不妥,可卻實打實是她心裏話。
百裏迦烈看着她,心裏想着怎麽回答。
向淳美低着頭不察他的表情,自顧說着:“你爲什麽要去救我啊百裏迦烈?”
禦澤大帝的話猶在耳畔,他信誓旦旦地說百裏迦烈一定會來,緣由是她匪夷所思,可連安能老祖也認爲如此的。
百裏迦烈真的是因爲……喜歡她嗎?
她鼓足了勇氣問出來,問完就覺得臊得慌,臉紅了一片,也不敢擡頭去看他。
“這有什麽爲什麽。”百裏迦烈淡淡開口,向淳美猛的擡頭,落進他眼裏。
她暗含期待地看着他。
“因爲镯子呗。”百裏迦烈擡手晃了晃手腕,“你都把镯子戴我手上了,别說區區神界,閻羅地獄我也得去救你。”
向淳美盯着镯子看了一會,噗嗤一聲笑了,心裏豁然開朗。
她伸手摸了摸镯子,心知肚明地點頭,嗯了兩聲,也不搭理魔王這死性不改的嘴硬,心裏卻清楚了。
百裏迦烈小聲道:“傻笑什麽!”
向淳美不理,自顧笑得開心,越想越高興。這下連禦澤大帝在她心裏的形象都稍微變好了一點,當然是因爲禦澤大帝說的那句話,要不是他那麽說,向淳美這會還在誤會百裏迦烈呢。
多謝禦澤大帝設局,她總算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也看明白了百裏迦烈的。
“喂。”百裏迦烈不滿,“我還受傷呢,你能不能專心一點。”
這話不說沒什麽,說了就不得了。
向淳美回過神,看到百裏迦烈身上其他還沒處理的傷口,明明傷痕累累,卻沒流血。與此同時她突然想起來,百裏迦烈聲音一直有些輕……
“你是不是還有内傷?!”
百裏迦烈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
向淳美緊張:“嚴重嗎?我們去魔界讓魔醫處理吧。”
百裏迦烈拉住她的手,說:“不用,我好好休息就行,沒那麽嚴重。”
向淳美看着看着,笑意消失了,眼角又濕潤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她眼下自相矛盾,一邊又慶幸自己不再誤會百裏迦烈,一邊又氣自己害百裏迦烈受傷。想來想去,隻能怪她自己沒用。
她這表情轉變來轉變去,陰晴不定的,讓魔王這個大直男看得都驚呆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他略一猶豫,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上的肉,跟逗貓一樣,問:“哭什麽?”
可憐魔王,前一分鍾還在惡狠狠問“笑什麽”,突然就又哭了,實在是反應不過來。
向淳美吸了吸鼻子,說沒什麽,然後強硬的讓魔王繼續休息,以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