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神族打算怎麽對付百裏迦烈,也不知道百裏迦烈會不會上當。她這會有些矛盾,既希望百裏迦烈能來,這說明他真的在乎她,又希望他别來,擔心他受傷。
她在神族度過的第一個晚上,并沒有被爲難,雖然她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了那麽多神族的壞話。
大概是房間外照顧她的人跟當時在場的不是同一群人吧。
向淳美被照顧得出奇周全,吃喝都是一等一的好,半個小時就有人進來噓寒問暖。向淳美心裏不爽,隻覺得禦澤大帝是心虛,既然他要拿她來威脅百裏迦烈,不得把人照顧好,免得百裏迦烈發現她受傷生氣不肯中套嗎。
向淳美一夜沒睡。
第二天,有人進來問她要不要洗漱,向淳美看了那人半天,問她:“我什麽時候能離開?”
她喉嚨有些沙啞。
那人面色平平,聽了她這話也沒回答,轉手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态度恭敬地說:“我讓人給你準備洗漱,再吃點東西,如果你困了,可以睡一會。”
向淳美拿着杯子沒喝,誰知道水裏會不會下毒。
這女的看起來恭恭敬敬,誰知道揭了皮又是什麽壞坯。她不相信,誰都不信。
第一次踏入神族境内發現是雲端之上,走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跌落摔個粉身碎骨,現在也一樣,她仍舊步履薄冰,一着不慎還是會粉身碎骨。
原來神族是這種地方啊。
向淳美總算實現了對神族的“向往”,原來神族是這麽一個“仙境”,真是久仰,真是大開眼界。她心裏冷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再一次被自己的愚蠢氣到。她真是活該,這是她信任神族的報應。
她擡頭看侍女,說:“你去告訴禦澤大帝,我不想配合,要麽放我走,要麽讓我死。”
侍女臉色一變,什麽也沒說,離開了。
向淳美坐了一會,覺得胸悶,站起來走了走,不自覺就往門口走,結果一到門口就會發出大光,光芒刺激得她頭疼,隻好後退。
無奈,她隻好坐回去發呆。
是真的發呆,她都不敢想百裏迦烈的事情,一想就難受,擔心的無以複加,捂着胸口都無法緩解壓抑。
過了一會,安能老祖帶着人進來了。
向淳美擡眼看了他一眼,沒站起來,當做沒看見。安能老祖站在那裏,有些猶豫。
過了一會他還是走過來了,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我們也是無奈之舉。你知道魔王是什麽樣的人,封印魔王絕不隻是神族的私心,而是爲了整個世界的安甯。”
向淳美疲憊地擡手擺了擺:“少說這種屁話。”
下一秒,安能老祖直朝她脖頸而來,向淳美還沒反應過來,失去意識時還沒來得及驚訝。
安能老祖抱歉地看着向淳美,而後一點兒也不耽誤地動手,把向淳美體内的神器取了出來。
半個小時過後,向淳美醒了。
醒來第一反應是覺得哪裏不對勁,身上好像少了什麽,然後她才意識到神器沒了。這麽久以來神器和她血肉相連,她早就習慣了,突然間沒了,竟有些空落落的。
安能老祖站在床邊,向淳美動了動眼睛,看過去,什麽都沒說。
等了一會,安能老祖主動開口了。
“我把你體内神器取出來了。”
向淳美冷冷地說:“挺好的,我也不想整天揣着那兩東西,畢竟跟你們神族有關的,都讓我惡心。”
安能老祖也不生氣:“你好好休息,隻要你配合,之後不會受太多苦。事情結束我可以消除你的記憶,你回去好好過日子。”
向淳美大笑起來,笑得錘床,之後引發一陣咳嗽,她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笑得整個人都縮起來,抱着膝蓋停不下來。
“滾!”
安能老祖搖了搖頭,離開了。
向淳美側躺在床上,笑容消失,眼裏閃着淚花。
百裏迦烈,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不揣測你懷疑你了,你别來救我,不要上當。我不想讓你來這種地方,不想讓你看見讨厭的人,我不配合,你别來,求求你,不要來。
她自作孽自己承擔,可百裏迦烈真的因爲她而死,那她該怎麽辦呢?
她以爲封印真的隻是封印魔王的能力,讓魔王待在一個地方不能胡作非爲,原來封印是要魔王死啊……所以百裏迦烈早就知道了,難怪他那麽生氣,她執着地把他往死路推,他怎麽能不生氣呢?
對不起,百裏迦烈,我錯了。
向淳美閉了閉眼,眼淚奪眶而出,再也忍不住。她埋在被褥裏,緊緊拽着被子,痛苦又壓抑地嗚咽出聲。
“安能,事情做好了?”禦澤大帝坐在殿上,看着底下的人問。
安能老祖點頭。
“神器在她體内待了那麽久,說實話,如果真的被她召喚出來,未必不會幫她。”禦澤大帝說。
安能老祖說:“所以我騙她了,神器在神界見血,尤其是神族人的血,我怕神器會受到刺激不受控制。”
“你做得很好,那接下來怎麽讓百裏迦烈過來?”
安能老祖想了一會,說:“不如就直接拿着向淳美的信物去找百裏迦烈,他看見了就會過來。”
禦澤大帝盯着安能老祖看了好一會,嘴角帶着虛僞的笑,眼裏卻閃着異樣的目光,說:“安能,你心軟了。”
安能老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禦澤大帝說:“看來當初讓你去接洽向淳美是個錯誤的選擇,真沒想到你會對她心軟。你真的覺得拿着她的信物能讓百裏迦烈過來?那麽我且問你,誰拿去?百裏迦烈殺了信使算誰的?”
安能老祖說:“我隻是提議。我不想用太偏激的辦法,如果你有别的法子,就當我沒說。”
“别這麽激動。”禦澤大帝站了起來走下來,背着手踱步,“你這個辦法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總是這麽平和,對魔王那種人可沒用。”
他目光幽幽:“得以毒攻毒才行啊。”
安能老祖頓了頓,假裝沒聽見他話中的陰狠,問道:“那你說該怎麽做。”
禦澤大帝在兩種人格裏轉化自然,這會又變成無害溫和的樣子,說:“向淳美進神族的時候,他們都有感應。神族好歹也是第一族群,不管他們現在多麽不服氣,表面上還是這樣的。”
他突然講起這個,安能老祖有些不解。
“安能,你在人界時間比較多,對向淳美和百裏迦烈也很了解,我知道的你也應該知道吧?”
安能老祖問:“比如說什麽?”
“比如,如果向淳美受傷,百裏迦烈那邊是會有感應的吧?”
安能老祖震驚看向他,卻隻見後者臉色平平,說出這種話仿佛隻是“今天天氣不好,好像會下雨吧”一樣自然。他沒想到禦澤已經殘忍至此,還是有些無法忍受。
他掙紮了一會,還是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
“你做事情爲什麽總是這麽偏激,明明還沒到那個程度,别的辦法也不是完全沒了,還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我不想在神族見血。”
禦澤大帝聞言笑了笑,說:“安能,你真的是在人界待太久了。神族已經不是不能見血的地方了,你不在的時候,這裏見的血比哪裏都多。”
安能老祖難以置信:“我怎麽都不知道?”
“誰敢告訴你呢,我的好安能,你菩薩心腸誰敢說。不過這也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你心善不是什麽壞事。神族雖說仍舊是第一族群,可近些年魔族逐漸壯大,神族地位不保,很多時候還要受魔族壓制,繼續圈地自限過與世無争的日子到最後隻會傾族覆滅。總要有人來做這些事,你不适合,就讓我來做。”
禦澤大帝有些縱容地看了一眼安能,仿佛在看什麽天真的小孩,眼裏沒有苛責,隻是有些無奈。
“算了,這個沒什麽好說的。回歸正題,讓向淳美受傷是最直接有效甚至還能不死人的辦法,她不過是暫時受一點傷,等百裏迦烈有反應了,就讓神醫給她治療。我讓你去取神器也是爲了這個,神器不一定是幫神族,如果神器發覺主人身體受到危險,是會自行排除危險的。”
禦澤大帝想了想,說:“除了在神族,這裏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才能有點底氣。百裏迦烈一定會上當,我們布置陷阱請君入甕甕中捉鼈,如果出了神族,事情不一定會成功。安能,這次是孤注一擲了,魔王的力量你比我清楚,如果這次不能成功,恐怕沒有下次了。”
他說完等着安能老祖點頭答應,畢竟這件事還得兩人一起拿好一緻意見才行,安能什麽都好,就是太心軟,想讓他點頭,還得有耐心才行。
好在禦澤大帝早就習慣了給予安能老祖耐心,便靜靜等着,看着安能老祖臉上猶豫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