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淳美松開了緊握的手,垂下頭,無奈又自嘲地笑了笑,輕聲說:“你别想哄我,我自己想什麽自己還不知道嗎?我肖想那個大魔頭,我是不要命了?”
她盯着地上,喉嚨一陣酸澀,心裏被人錘了一拳一樣。
“向淳美,你擡頭看看。”昆侖鏡說。
向淳美依言擡頭,昆侖鏡裏又出現了另外的畫面,看樣子裏面一群人好像在讨論什麽。
昆侖鏡聲音缥缈傳來:“你和百裏迦烈即将大婚,你的朋友們都在替你出謀劃策。之後你要去試婚紗,籌備婚宴,百裏迦烈很配合你,也很乖的聽話,不管你說什麽,想要多盛大的婚禮他都滿足你。”
“這樣的人生你想要嗎?”
“鏡子裏的世界比你現在的生活要好很多吧?如果你想,你就進來。走進來。過來,把手給我。百裏迦烈在等着你呢,你不想見到他嗎?”
昆侖鏡一聲一聲地蠱惑着她。
向淳美看着鏡子裏的畫面已經有些恍惚,她看見百裏迦烈偷偷跑去買戒指,深夜還在考慮婚禮的設計,這麽忙的情況下還要抽空陪她聊天逛街,百裏迦烈一點不耐煩都沒有。他肯陪她看無聊的偶像劇,把薯片分給她一半,任由她在自己頭發上作妖,品嘗她做的菜。
向淳美看着看着,産生了錯覺,好像那樣的生活才應該是她所擁有的。昆侖鏡的聲音好像有魔力一樣,她覺得自己防線崩塌了,每一個字砸在她心裏都能出一個坑來,她想要。
她想要的,原來就是這樣的生活。
你不想見到他嗎?
我……我有點想。
向淳美按照昆侖鏡所說的,慢慢靠近了它,一隻手剛伸出去,馬上就能碰到昆侖鏡的時候,她飛快反手給了一拳,幾乎用盡了全力,砸在昆侖鏡上。
砰,昆侖鏡發出了強烈的震顫和争鳴。
向淳美覺得腦子有點眩暈,這個效果實在是,她耳邊一片嗡嗡作響。
她撫了撫胸口,低頭不知道對誰說了一句謝謝。剛剛她差點上當,就要被昆侖鏡忽悠進去的時候,身體裏的神器開始瘋狂地跟她共鳴。
心裏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停下!不能去!”
就在她出手打破昆侖鏡的同時,向淳美看見了自己身體裏的兩個神器也在發光。等等!兩個?
那兩個神器一個不落地待在她體内,那麽也就是說這個昆侖鏡跟她一點兒關系也沒有了?向淳美翻了個白眼,暗罵自己愚蠢。本來也沒有任何證據就說昆侖鏡是她的朋友,哪有這麽害朋友的。
昆侖鏡失去光芒,直直往下掉,向淳美伸手抓住了。原本還挺大的鏡子這會變成手掌大小,失去光芒看起來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面鏡子而已。
向淳美翻來倒去仔細地看了,确保這玩意真的被她一拳打得失去能力,不會再突然掀起作妖,才松了口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洞穴裏沒有之前那麽溫暖了。
剛剛持久的對峙,加上被昆侖鏡蠱惑,一波又一波,她感覺有點心累,同時身體也很疲憊。當下也沒那麽多顧慮,随便在洞穴裏找了個地方就坐下了。
坐下之後,她重新回想剛剛的一切,才覺得有些後怕。
她看到鏡子裏的畫面時,的确有些心動了,那是蒙蔽着雙眼明知是大夢卻也想要進去試一試的沖動。她有多渴望那樣的生活,平時她并不覺得,因爲很多方面,她總是克制自己不要去想。
她怕的是上瘾,怕的是想而不得。她怕她幻想裏做了一場十全十美的夢,醒來看見依舊無波無瀾的現實而崩潰。
她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昆侖鏡有一點也許說的對,是時候該面對了。她不知道她來昆侖山尋找封印百裏迦烈的辦法算不算是面對的一種,也許偏激,卻也算是自救。不然還能怎麽辦呢,繼續放任自己沉淪,看着自己越陷越深,這種行爲也太愚蠢了。
她不過是渴望恢複正常的生活。哪怕知道希望渺小,經曆了這一切就不可能再回去,可是如果稍微,稍微的能讓自己快樂一點,就行了吧。
不過……還不知道鏡子裏自己試了怎樣的婚紗呢。向淳美低頭笑了笑,剛剛應該看完了再砸鏡子的,真可惜。
好不容易有這種機會,就應該哄着那昆侖鏡多說一點。百裏迦烈給自己買的戒指是哪一種,鑽大不大,婚禮在哪辦,有幾桌,請了哪些人,蜜月安排了嗎,要不要搬家。真想知道啊……向淳美盯着手心裏的昆侖鏡,伸手戳了戳,小聲說:“喂,破鏡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起來,給我講講。百裏迦烈婚禮誓詞說了些什麽?”
昆侖鏡一動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向淳美哼了一聲:“死物!一點用都沒有。”
她靠着洞穴石壁,空蕩蕩的洞裏隻有她一個人,顯得格外安靜,她突然有點兒不耐煩這種安靜了,迫切想要找個人來說說話。
大概是病急亂投醫,她竟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摸了摸,說:“二位,你們還在嗎?”
她體内的神器當然會說話,隻是平時都不愛說話。
向淳美原以爲自己注定要自言自語,神器要是在她肚子裏說話了,那不是跟肚子裏揣了個人一樣,想想怪恐怖的。
但沒想到的是神器竟然跟她共鳴,她腦子裏出現了争鳴聲。
向淳美很高興,說:“多謝你們剛剛的提醒,要不是你們關鍵時刻拉住我,我就真的進去了。唉,其實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你們可能無法體會那種感覺。我的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莫名其妙就往前挪了,這沒準是昆侖鏡對我做了什麽。”
“咦,你們說昆侖鏡沒問題?不可能吧,它聲音裏肯定有迷藥,不然怎麽勾得我過去啊?”
神器竟然能在她腦袋裏表示出想法,向淳美就通過這種辦法來跟對方對話,感覺還挺新奇的。雖然她這會被别人看見肯定覺得是瘋子,怎麽自言自語還帶着笑,但隻有她知道,能有人對話有多排除郁悶。
這會别說是個神器了,就算來隻狗,她也得拉着對方說說話。
“我不知道如果走進去鏡子裏,就不能再出來。啊,難道我會在現實世界裏消失嗎?這也太恐怖了,我好端端來了個昆侖山就回不去了,那言顔振喜她們多擔心啊。說到這個,我好像忘了給她們打電話了。還不是怪這山裏信号差的要死。”
“話說那鏡子爲什麽要我消失?我又沒有對它做什麽,難道我失憶忘記了什麽嗎?我以前欺負過它?什麽?!竟然是考驗。”
“其實我已經猜到是考驗了,就是沒想通考驗我這個我通過了能給我什麽。而且一開始弄了個百裏迦烈來不也是考驗嗎?哪有兩個考驗的道理,我從未聽說過,也太欺負人了。”
“等等……什麽意思?剛剛沒有人存在?那我看見的百裏迦烈是誰?沒人?是我的幻覺?不可能吧,别開玩笑了,我都拿樹枝抽他了。我靠!你們别騙我,我剛剛是自導自演?”
向淳美有點絕望了,神器表示剛剛并沒有百裏迦烈其人,連假的都沒有。這什麽意思,昆侖鏡搞了一出幻覺,讓她覺得是真的?這也太魔幻了吧,難道昆侖鏡堂堂一個神鏡,捏不出一個真的人來,非要在她的識海裏搗鬼,弄一個幻覺?!
這要是洞裏還有旁人,她得羞愧至死了。
她剛剛又是哭又是笑又是生氣又是追着對方滿地跑的,合着是她一個人在表演。這種無實物表演,還能表演的這麽真情實感,出去之後都能考電影學院了,這演技保準能火,沒準還能比當初的傅南予還紅。
向淳美捂住腦袋,臉頰紅撲撲的,覺得自己實在是丢人現眼。想到什麽,她問:“那我剛剛做了什麽,你們都看見了嗎?”
“看見了?啊啊啊啊不許說,看見了就看見了。閉嘴,停,可以了。”
她一咕噜爬起來,手裏拿着鏡子開始踱步,故作正經地摸着下巴做思考狀,拒絕和神器共鳴。她覺得自己找到了控制神器的辦法之一,既然她無法召喚使用神器,但她可以拒絕共鳴,也算是一大進步。
“我得想想接下來怎麽做,這昆侖鏡也真是的,也不說清楚。我都通過考驗了,怎麽也不給我一點兒獎勵。我這會該怎麽去山頂?肯定不是讓我繼續爬上去的吧,會死人的。而且神族沒那麽低俗真的就住山頂,那不是成了山頂洞人……呸呸,對不起對不起,無意冒犯。”
向淳美雙手合十沖着某處鞠躬,但又實在想不出主意,隻好求助體内神器。
她咳了咳,問:“現在我該怎麽辦?說就說,好好說,别提有的沒的。”
她等了一會,眼睛一亮,拍了拍昆侖鏡,點了一下頭,說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