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武力對抗以造反論罪,褫奪爵位抄家下獄,聖旨下達後舉國歡騰,無論百姓還是士紳,全都彈冠而慶,原因無他,這些宗室占有欲太強了,不僅搶奪民田,就是一些沒權勢的士紳也不能幸免。
比如福王,整個洛陽的田地三分之二都是他的,雖說萬曆皇帝寵愛他,賜給了大明開國以來王爺分封的最多田地,可也不可能那麽多。
洛陽可是大城,自古就是帝都,河南又是平原,這裏土地絕不會少于兩京周圍,且都是經過時代種植的熟田。
大明的宗室雖說沒了權利,可也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就是士紳們也不敢招惹他們,一般都是敬而遠之。
朝廷對這些藩王宗室采取的是優容養着,不許他們參政,也不許别人欺負了去,親王是有賜予田地的,一般都是分封時賜予,也有後續賞賜的增加的,但禁止郡王以下置辦田地,開始時大家還能遵守,可到了中晚期基本成了廢紙空文。
唯一一個例外的是靖江王,那是朱元璋長兄的後代,被分封在廣西桂林,第一代靖江王是朱元璋的侄子朱守謙,因爲淩虐百姓被廢掉王位,後來由他的兒子接替,傳承到現在的朱亨嘉已經是第十三位王爵。
靖江王爵位是郡王,但儀仗賞賜等同于親王,準許其置地,連護衛等也比肩與親王,曆史上這個王爵也是最後被滅的,一直到滿清順治七年才被攻滅。
當然還有一個例外的,讀過鹿鼎記的都知道,雲南沐王府,也是王爵,可那不是皇室宗親,是異姓封王的唯一一個。
所以說明朝很有意思,不是所有的國策都是一刀切,總有一些例外發生,而那都是被認可的例外,可見明朝的人們思想是很活躍的,并沒有被死死的禁锢住。
各地王府在接到聖旨後,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一個個病倒了,可就是沒人敢違抗聖旨,自從正德年間甯王造反被平定後,大明的皇室再也不敢有任何野望。
當年的甯王府何其強大,幾十萬的軍隊,可以和國庫相媲美的财富,可平亂大軍還未出動,就被一個文官領着幾千剛剛組建的平亂軍隊,把他們打的找不到北,區區幾個月就被平定,當然也是甯王晦氣,好死不死碰上一個文能比朱熹,武能比孫膑吳起的王守仁。
可其他王爺吓到了啊,要是再碰到一個陽明先生,那還不是送菜給皇帝,皇帝可是巴不得把這些皇親的分封給奪了,少一個人分财産何樂而不爲。
崇祯照例沒動靖江王和沐王府的利益,這兩地都是邊境,鎮守着大明的南疆,而且跟皇位繼承扯不上關系,故而他們也最忠心。
反正就是皇帝沒兒子也輪不到他們,何苦去和朝廷對着幹,他們錦衣玉食地生活着,除非是瘋子才會幹造反的事。
故而聖旨傳到兩地後,靖江王和沐王府馬上上書朝廷,願意請當地官府清查他們的田地莊園,如果有逾制的願意接受處罰。
這一來其他王爺更是坐蠟了,紛紛咒罵他們得了便宜還賣乖,倒是開封府的周王最實際,馬上召集周王一脈,自己先清查一番。
上書朝廷說連年積累,各地藩王都有逾制,請求朝廷給個時間先自查,若有多出先歸還,過了時候還沒退還的朝廷再懲罰。
這奏折得到朝臣的支持,當然還是聖人之言,不告而誅之非禮也,内閣和皇帝也深以爲然,下旨贊揚周王明大義,并特意封賞嫡次子郡王爵,作爲周王府配合的嘉獎。
這一道聖旨讓各地藩王長出一口氣,至少還有緩沖的時間,原來那旨意太過苛刻,幾乎所有的藩王都會被處罰。
唐王府首先上書支持朝廷,引起了多位藩王的效仿,要說明末這些藩王,唐王朱聿鍵是不可不提的一位。
曆史上這位王爺在崇祯九年,不顧朝廷禁令,招募士卒北上抗清,鞑子是沒見到,卻和李自成等反賊大戰了幾番,後果是被抓捕關入鳳陽皇室的監獄。
被看管監獄的太監折磨了七年,直到崇祯十六年,鳳陽巡撫路振飛到當地巡視,去監獄拜見他時才知道,上奏斬殺太監石應诏,他才得以幸免,可也失去了年輕時的銳氣。
這位王爺一生該說是命運多舛的,小時候他的祖父寵愛庶子,想廢掉他父親的世子之位,把他父子兩囚禁在王府中,不給他他們吃喝,要活活餓死他們。
是一個王府小官暗中給他們送糙米飯,整整十六年活在生死邊緣,可這位卻在囚房中苦讀詩書,直到他父親被他叔叔毒死。
老唐王借着世子已死,想要改立庶子爲世子,可巧此時的陳奇瑜任職南陽府,上門吊唁王府世子,聽聞此事後警告唐王,世子死因不明,更換世子朝廷必定追查此事。
這才吓住老唐王,放出朱聿鍵,不久後老唐王去世,朱聿鍵以王世孫的身份繼承王爵,因其這些經曆,朱聿鍵性格更加堅毅,才會有不顧禁令,私自招兵的舉措。
在這裏因爲沒了後金幾次入關的大搶掠,也沒了原本反賊攻到湖廣四川的亂事,更沒有皇陵被張獻忠焚毀的事件,朱聿鍵也沒了招募私兵的事,自然也沒被關進打牢。
還保持着銳氣和堅毅的朱聿鍵,深知皇室分封這些年的危害,早就有心更改這些,隻是唐王府傳承這麽多代,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各個支脈從郡王到奉國中尉,已經是一大群人,他一個無權的藩王能奈何,正好這次皇上下旨改良,自然他是舉雙手贊成。
朝廷此次可不僅僅是剝奪藩王們的權益,也有一些改變的政策是對他們有好處的,自建文帝以來,朝廷就禁止藩王離開封地,禁止幹涉地方,禁止和勳貴聯姻等等多重禁令,如今朝廷下旨,宗室除了繼承爵位的世子外,都可以向宗人府申請離開封地,隻要理由充分,朝廷将不禁止他們外出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