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常的争論,這位古靈精怪的侯爵大人卻不會,而是很講道理的跟你争論,都是以理服人,從不會亂攪蠻纏。
朝臣們現在已經把握到他的性情,隻要你講理,他就跟你講道理,若是你想玩陰的,這家夥比誰都陰險,仗着皇帝和内閣對他的信任,玩陰的根本玩不過他。
“諸位大人一直抱着祖宗規矩不放,可别忘了,自成祖以後,祖宗規矩改了多少,我大明當年每年水師都要出動,掃蕩周邊海域盜賊,如今多少年不見動靜了,這難道不是改了祖宗立下的規矩。”
陳子強侃侃而談,通州巡撫王鳌永反駁道:“平江侯所言确實如是,可您别忘了爲何更改此規矩,不正是每年巡航花費大筆糧饷朝廷負擔不起,再者世宗時倭寇橫行,這才有了重新禁海之策,倭亂平定後水師更是無用兵之地,空耗糧饷之事自然要禁止。”
陳子強嗤之以鼻,淡淡地問道:“那王大人是認爲,隻要海疆無事,水師就該歇息了,那我大明萬裏疆域,除了邊疆基本上都無大事,那麽各地衛所軍戶是不是都可以撤掉了。”
“這..你...”王鳌永張口結舌了一會兒,大聲反駁道:“平江侯所言差矣,今日說的是不得随意更改祖宗成法,而不是水師狀況,水師不是讓侯爺您改了許多了嗎,難道您要把太祖以來所有的規矩都改了不成。”
對于王鳌永的質問,陳子強輕笑道:“王大人于諸位大人都是飽讀詩書,崇尚我孔聖煌煌微言大義的吧。”
“不錯,聖人弟子豈敢不尊聖人之言。”
另一位姓王的官員回答道,陳子強一看是戶部侍郎王正志,許多官員也跟着附和着,就連幾個閣老也狐疑地望着他,他們可不希望陳子強反對聖人之言。
陳子強呵呵一笑問道:“禮記大家都讀過吧,就說大學一章,現在朱子把它單獨列出,已是四書中必讀的經書了,諸位不反對大學也是聖人之言吧。”
對于陳子強的提問,大家雖然狐疑,但還是點頭稱是,聖人編著的書籍,又經大家都認可的朱熹注解過,誰敢胡亂反對啊。
反應迅速的範複粹面露微笑,悄聲對邊上的倪元璐說:“臭小子這腦瓜子可真是好用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嘿嘿嘿。”
倪元璐正納悶呢,隻見陳子強大聲問道:“請哪位大人幫我解釋一下,大學所說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什麽意思,小子才疏學淺,僅僅是舉人出身,真不懂的這意思啊。”
滿殿大臣頓時傻眼,一個個反對者在心裏怒罵着,你丫的舉人身份,秀才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你不知道,這不是堵我們的嘴嗎。
崇祯此時适時的輕咳一聲,感慨萬分地說;“是啊,徐閣老去的早,平江侯少了老師的諄諄教導,不得已以軍功升職,确實需要各位愛卿告訴他聖人所說的道理啊,你們誰來說說,就當尊敬當年的徐閣老,替他教導一番弟子就是。”
許多人心頭猶如被萬馬踐踏,一個個張口結舌,腹诽着皇帝你湊什麽熱鬧啊,當今朝堂上能跟徐光啓比肩的除了那幾個老臣,誰敢說替他教導弟子啊。
可最有資格的程國祥可是最支持陳子強的,其他人年紀就是大些,可按照師承輩分,誰還能與徐光啓同輩啊,在野的倒是有,可說不上話啊。
見大家啞口,方嶽貢上前一步說:“這話本來應該張侍郎來說的,代師教導師弟是儒門正經之事,今日我這首輔就僭越一次吧。”
張溥謙遜地笑笑,對方嶽貢拱手施禮道:“勞煩首輔大人了,家師弟頑劣,讓您費心了。”
張溥這兩年硬是幹了許多實事,他是工部侍郎,緊盯着工部作坊,特别是火器的制作,現在工部出品的火槍火炮極少出現劣質的産品,即使産量減少,他也堅持質量要過關。
這做法不僅得到崇祯和内閣的贊賞,底層軍将也對這位大儒推崇備至,明軍再也不擔心火器劣質,發生炸膛,雖然這種事難以避免,但被控制在極小的範圍,當兵吃糧,誰都知道有危險,隻要不是無緣無故的威脅,大家都能接受。
方嶽貢的解釋自然不會偏離聖人之言的意思,不偏不倚的說完後問道:“平江侯對此解釋可滿意。”
問完再問各位大臣道:“諸位同僚對解釋可有異議。”
大家相顧無言,陳子強賊笑道:“滿意滿意,首輔大人不虧是進士及第的啊,比我這半吊子強多了。”
說着回顧大殿說:“各位大人若無異議,那麽聖人都說了要與時俱進,那咱們固守成法所爲何來,這不是明顯的違背聖人之言嗎?難道大家讀聖賢書不是爲了懂道理,而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歪曲聖人教導的道理嗎?”
現在誰都知道講道理又輸了,這小子真是妖怪變得啊,偏偏他說的還是大道理,讓你想反駁都不能,隻好眼睜睜地看着他得意洋洋地模樣。
吏部侍郎張鳳翔糾結了許久後踏上一步,上前奏道:“平江侯所言臣雖贊同,然西夷不比東夷和北方戎狄,夏侯氏以來,無論東夷西戎南蠻北狄,皆是我炎黃遺脈,雖生活習性不同,然大體上皆認同我華夏衣冠爲正統,即使是五胡亂華和蒙元建國,都是以學我聖人之言爲炎黃正朔,而西夷卻全然不同,其無論文化還是生活習性都相差太大,可以說是格格不入,若他們能以軍功封爵,那我大明日後恐有文明斷絕之虞啊。”
翰林學士李若琳上前附和道:“張大人所言甚是,當年拜上帝教之事,不正是因其不尊孔聖,欲以外族邪神淩駕我聖人之上,才會被朝廷禁止嗎?”
這話說的陳子強怒了,他自己不信上帝,可大明誰不知道,他的老師是上帝教洗禮的教徒,他的師兄孫元化,應該是曆史上對上帝教幫助最大的人,也是洗禮的教徒,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