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攻打蔚縣時,他們就完全可以殺進河北,根本沒必要來懷來縣,陳子強就是因爲知道這些因素,才把百姓撤往懷來,而不是撤向更近的保定。
爲的不過是加大後金進攻懷來的籌碼,集重兵與此處,這是名将預測戰場動向的根據,從小熟讀兵書的陳子強,自然運用的極爲熟悉。
多爾衮有智慧,但陳子強看穿他緻命的一點就是,他是一個不願低頭的人,沒到真正确定攻不下懷來,他是不會輕易撤走的。
将領在戰場上算計的不僅是天氣,地形,雙方的人員多寡,武器裝備的優劣,這是尋常将領都會的,沒什麽可奇怪。
真正的名将還注重算計人心,算計自己将士和對方将士的心理,把握住後才能牽着對方的鼻子走,故而猛将隻能赢得戰鬥,而名将卻能赢得整場戰役。
果然遲疑的多爾衮沒有馬上撤走,而是在接下來的兩天繼續進攻,異常慘烈的戰鬥,雙方争奪着每一塊城磚的位置。
幾次被手榴彈轟炸留下記憶的後金,明白攻城之戰,明軍一定會配備此物,故而蒙古人攻城的更少,多是女真人身穿重甲,下馬徒步攻城。
威力不大的手榴彈,根本無法威脅到重甲武裝的軍隊,炸傷的有炸死的卻沒有,可重甲也限制了女真人的靈活和速度。
幾次三番的沖上來被打下去,消耗體力也更大,故而攻擊時雖然猛烈,但次數明顯比往年攻城戰減少許多。
兩天後,多爾衮終于确認,有陳子強坐鎮在此,明軍的士氣得到極大的提高,這完全是一種心理上激勵。
那家夥整天無所事事的抱着女人調笑,時不時的沖上城頭砍殺一陣,偏偏大明的将士,一見到他在,就是拼死戰鬥,完全沒了往日那熊樣。
這天戰鬥結束後,雙方休戰,準備晚飯,多爾衮策馬來到新保安城下,仰頭大叫道:“平江侯可否出來一叙,本王明日撤走,日後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餘音袅袅,傳入城内,陳子強哈哈大笑,回答道:“睿親王相邀,子強怎敢推辭,固所願爾。”
緩步來到城上,望着下面的多爾衮,面帶微笑地問道:“兩天前睿親王應該就知道這次要無功而返了,可還是拖延了兩天,你覺得面子真的那麽重要嗎?”
多爾衮矜持地回答道:“本王自領兵以來從未敗過,也未曾和屢敗我大清的平江侯交過手,不多試試,如何能确定我勝不了你呢。”
陳子強搖頭歎息,望着他說:“可你這一拖延可知道會發生何事嗎?”
多爾衮仰天大笑,伸出右手的馬鞭指着陳子強說:“我勝不了你,你要留下我卻難,平江侯莫忘了我大清騎兵來去如風,不是那麽容易被截住的。”
陳子強輕笑一聲,招手叫過奇壘氏,擁着她的腰肢對多爾衮說:“睿親王應該認得,這是你原來的嫂子,我如今的一個妻子,可還能想到什麽?”
望着城上倚靠在陳子強懷裏,親昵的環抱他腰身的女人,多爾衮眼神一凝,思索一會兒,突然臉色大變。
指着他兩叫道:“不可能...奇壘氏沒那麽大的價值,否則其父當年也不會把她送給吾皇,察哈爾八部互相制約,誰敢造反。”
多爾衮說的其實沒錯,察哈爾蒙古因爲是當年林丹汗的主力,林丹汗死後察哈爾部最受女真人忌憚,被以旗的形式細分,曆史上更是被分散入蒙古各部,爲的正是削弱察哈爾的影響力。
奇壘氏來自科爾沁察哈爾部,是正宗的蒙古姓氏,成吉思汗的孛兒隻斤氏後代,隻是這個部落如今并不興旺。
察哈爾部是托雷的子孫管轄,正統的元帝國皇室護衛,故而也最被滿清忌憚,早在林丹汗死亡前,留在後金臣服區内的各部,都被分化的厲害。
故而極少有敢造反的,滿清中期更是把察哈爾部蒙古人,定爲最低等級的内屬蒙古,沒有旗主,更沒有世襲,全部由滿人統領。
多爾衮如何能相信奇壘氏會投向明朝,陳子強笑眯眯地給了他另一個重磅,摟着奇壘氏笑嘻嘻地說:“單單奇壘氏自然不敢動,可睿親王忘了斡耳朵了嗎?”
“斡耳朵”多爾衮呻吟一聲,全然明白了,斡耳朵是蒙古部萬戶的一個名稱,一般都是蒙古大汗的皇後護衛。
如今的娜木鍾和巴德瑪正是林丹汗當年的皇後,她們兩都有自己的斡耳朵,蒙古人和漢人的叫法不同,林丹汗的妻子們都叫皇後,并沒有細分貴妃皇妃的叫法,有的隻是大小不同,像娜木鍾就是大皇後,被稱爲多羅大福晉。
“阿纥土門萬戶斡耳朵,窦土門萬戶斡耳朵,奇壘氏部落,你們好大的膽啊,不怕我大清滅了你們全族嗎?”
多爾衮喃喃自語着,隔得雖遠可此時現場極爲安靜,耳朵尖的很的陳子強聽到了,哈哈笑道:“你錯了,我煌煌大明豈會如你蠻夷那般小氣,自然會好好安頓内附的蒙古各部,不會放任不管,任由你女真欺負他們的。”
笑聲遠遠地傳出過去,多爾衮正欲駁斥,突然臉色一變,指着他叫了一聲:“你...你好奸詐。”
說着再也顧不得跟他說話,打馬向自己的軍營疾馳而去,他是一個人來此,可軍營離此并不遠,那些部下包括蒙古人,沒幹活的都在休息,也有不少身份高的的人在營寨外面看着他和陳子強對話。
陳子強故意大聲說話,不就是要引起對方的主意嗎,聲音順風而去,有些話是能被己方這邊聽到的。
兩個萬戶一個小部落造反,平時沒什麽,可若是此時攻擊的是自己的後路,那就危險了,加上陳子強說的,會好好對待内附的蒙古人,等于鼓勵其他的部落投向明朝,多爾衮如何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