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亂之後人心思定,能活下去誰願意造反,張春在山西先行一步,被任命爲陝西巡撫,陳子強給惠登相去一封信,讓他帶領三千士卒護衛張春西去,暫時任命其爲延安府參将。
幾天後内閣任命下達,夏允彜等也踏上西去的步伐,每人官升一級,爲知府同知,主管生産,各自帶上一批技術娴熟的農人,由惠登相指揮剩下的虎衛士卒護衛。
朝廷又在捷報後發出通告,采取了陳子強的建議,号召年富力強的官吏去西部任職,而不是強行任命誰去。
給出的承諾是,一年後考核政績,此次去的官吏,凡是能有中上以上考功的一律升一級,下上升兩級,上上則連升三級。
明朝考功分爲六級,下下,下上,中中,中上,下上,上上,原本中上是不能升官的,但這次給出的條件太優厚了,故而不是沒人不願去。
況且正常的考功也不是一年就算,連續幾年都有好政績才能升官,随着一批志願去陝西的年輕官員奔赴任上,盧象升也回到京師述職。
他姗姗來遲是爲了要安靖地方,亂匪初平,民間不可能一下子安定,長久的動亂雖讓大部分人更願意平靜的生活,但同樣也催生出一批心理扭曲的惡人。
沒有軍隊的鎮壓,往往這些人就是再次動亂的根源,他隻能坐鎮西安,遠離總督駐地,一個多月後才把地方梳理,彈壓不法,震懾官員。
等朝廷的聖旨到了,這才離開西安,回京交旨,内閣這次簽發的聖旨,成爲震動天下的大事,也預示着陳子強的改革開始露出端倪。
原來此次聖旨中明确要求,陝西各地爲了安定民生,文官不得幹涉武将治亂,各禦史巡按無權處置武将,兵備道等隻能監督,不得命令。
凡發現武将有不法隻是,隻能彈劾,上報陝西巡撫處理,改變了原本兵備道可以直接處置軍戶的規矩。
因着陝西衛所基本糜爛,着巡撫張春重新整頓,重新丈量清查衛所田地,軍戶數額,裁撤老弱,轉爲民戶。
此策略在陝西推行并沒引起不滿,真正引起震動的其他省份的軍戶衛所,陝西此時的衛所基本廢了,作爲重災區的省份,造反了十幾年,還存在的衛所除了靠近蒙古的,幾乎都死傷逃亡殆盡。
就是甯夏甘肅都有大批軍戶逃亡死傷,陝西緊靠甘甯地區,流寇自然不會放過,鄰近的衛所也是毀壞大半,減員七八成都算好的了。
原本去年對遼東動手,軍戶門本來就在觀望,可遼東軍饷占據比例太大,不平衡的心理讓天下其他軍戶,巴不得朝廷動他們。
這次就不一樣了,陝西雖說殘破,可一旦朝廷這次成功收回衛所土地,改變衛所屯田制度,誰知道日後會落到誰頭上。
底層的軍戶是無所謂,甚至許多人盼着轉爲民戶,可那些衛所軍官就不同了,軍戶們其實就是他們的免費長工,還是他們克扣軍饷的财源,而這才是冰山一角而已。
大明晚期的衛所制度之腐敗,駭人聽聞,許多軍戶基本沒經過軍隊訓練,平日操持的都是種田種地,能養活自己都是好年景才有的事。
軍官們貪污不可能是自己吃獨食,管理衛所的層層将領,管理将領的層層勳貴和文官階層,有一個算一個,沒伸手的幾乎就是恐龍,那是滅絕的生物了。
下至兵備道巡按禦史,上至兵部各司衙門,甚至許多任上的兵部尚書都參與其中,可以說是直通内閣,加上各地鎮守太監的打秋風,結成一張巨大的網絡,覆蓋着整個大明的軍戶衛所。
陝西這次的改制,除了和蒙古相鄰的衛所,全部被一掃而空,按照虎軍模式,衛所屯田分爲民戶和軍戶,民戶負責屯田,軍戶負責守衛。
解放出來的軍戶不用生産,但必須保證每日的操練,每個衛所不再是原來的軍官管理模式,而是文武搭配,武官負責訓練作戰,文官負責管理内務。
這是去年在遼東試行的模式,結果大獲成功,不僅生産出來的糧食足夠衛所使用,而且軍戶戰鬥力大幅度提高。
也是,經常訓練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自然是不一樣,就一個做簡單的跑步耐力訓練,就使得軍隊的行軍速度提高一倍以上。
當初那些被送到京營改造的遼東将門軍官,學習完成後有的回到遼東,但大部分留下來,這次被安排一本分去陝西,隻等陝西衛所完成改造後,朝廷将把他們的家眷送去團員。
而最大的改變是,陝西遼東的衛所不再是終身制,軍官們和文官一樣,該爲流動制,幾年一任,可以連任但不能連續三任。
軍戶的子女可以在成年後自由選擇,是繼續當軍戶還是轉爲民戶屯田,成年軍戶在一定的歲數後可以退役,轉爲民戶,當然民戶也可以在自願的情況下轉爲軍戶。
朝廷不再限制軍戶子女的科考資格,世襲制的軍戶被轉換成半世襲,軍官的世襲現在還不能做更改,隻是考核更爲嚴格。
剿匪後沒被安排的虎衛輔兵五千人,返回淮揚,合上留守的輔兵共計兩萬人,虎視眈眈地盯着江南衛所。
孔有德緊盯着山東衛所,山東總兵劉澤清輔助,楊嗣昌親自寫信告訴他,山東若有衛所不安定,立即剿滅,全部以造反論處。
京畿地區京營枕戈以待,特别是勇衛營全部出動,孫應元率兵到遵化,震懾邊境衛所,周遇吉坐鎮津門,虎視京師周邊。
其實河北的軍戶很多都願意改變,特别是保定,巨鹿等盧象升當年練兵之處,盧象升治軍方正,愛民如子,在當地不僅百姓愛戴,軍戶也極爲熱愛他,故而此次他大勝而歸,而起的變革軍制,那些軍戶全都擁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