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不禁好奇地問道:“兵部戶部可以算上,但平江侯是吏部侍郎啊,此事是他發起的,不是交給他更好嗎?”
“汝玉啊,再遲幾個月繡虎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皇上絕不會讓他在外的,再說此次他還要回來受罰,再讓他呆在遼東再立了功勞如何算,還是回來的好,吏部許多人也盯着這功績,豈能讓他一個人包圓了。”
程國祥笑呵呵地說,卻也無情地揭露了有功大家都想沾的現實,那笑容怎麽看都有些嘲諷的意味。
那邊範景文呵呵笑道:“吏部這邊不用急,不說繡虎本身是我吏部的人,就是我這個尚書,手上總還是有些人選,不會貪了繡虎的功,這點老夫還是有自信的。”
說着看向楊嗣昌,這次是以兵部爲主的,遼東改革的正是軍隊方面,戶部吏部隻是協助,互相監督罷了。
楊嗣昌神情一凜,馬上明白這是個機會,不是自己升官發财的機會,而是融入内閣其他成員的機會,辦好了很可能會被大家接納,自己再也不用當心地位不穩。
他可是極善于把握機會的人,馬上鄭重地說道:“諸位放心,兵部此次若誰敢壞事,決不輕饒,本官雖和平江侯沒深交,但一樣佩服他爲我大明所做的事,這事是國之大事,豈能容許宵小破壞。”
铿锵有力的聲音讓大家訝異地望着他,見他神情毫不作僞,老成的程國祥點頭微笑道:“文弱此話有見地啊,國之大事豈能兒戲。”
大家達成共識後辦起事來效率就快多了,楊嗣昌這回還真是真心要做好此事,特意叫來自己的心腹,叮囑道:“到了遼東先向平江侯詳細問過該如何安置軍戶問題,不要自己想當然,這是大事,關系着大明日後的安甯明白麽。”
來人從未見過他這麽鄭重其事,急忙點頭答應,表示不敢疏忽,另一邊戶部吏部也是如此,安排好事宜寫上折子提交給皇帝批示。
崇祯早就等着内閣呈上條子,曹化淳更是交代司禮監重點等着這消息,誰都不敢怠慢,很快就到了崇祯面前。
“唔...就按這辦吧,讓高起潛去一趟遼東吧,讓強兒快些回來,都快當爹了還在外面晃蕩什麽,真是不省心啊。”
崇祯揮揮手說道,曹化淳馬上答應,叫過一個小太監道:“去把高公公叫來,跟他說準備去遼東傳旨,護送平江侯回來。”
“是”小太監急忙一路小跑着去找高起潛,曹化淳交代這麽仔細,是因爲他深知高起潛爲人,這是一個刮地皮習慣的人,雖說陳子強在那他不敢放肆,但自己叮囑一聲更好。
這回遼東可是大喜事,别被他壞了好事更是關鍵,隻是作爲大太監,高起潛平日裏也極爲尊重自己,不好放下臉面罷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高起潛一聽小太監的話,就明白曹化淳是交代自己這次别伸手,遼東還沒真正安定,隻是剛開始改制,亂伸手怕激惱了遼東将門,破壞了将要成就的好局面。
他如何敢不盡力,這事既然交代了,就表示皇帝一定會盯緊遼東,若是壞了事,自己應該要面對的是東廠的規矩了。
這邊無話,另一邊倪元璐下朝後就往黃道周家裏去,連家業不會了,急匆匆的讓黃道周大吃一驚。
“汝玉兄這是....内閣今日應該很忙才對啊,您這匆忙忙的所爲何事?”
倪元璐也不答話,看看屋裏還站着的仆人,黃道周一愣,揮手讓下人出去,倪元璐這才開口道:“幼玄,跟爲兄說實話,你跟首輔等人是否有事瞞着我。”
“有事瞞着你?”
黃道周不明所以地反問,倪元璐低聲道:“四長和玉坡都暗示我來你這,應該是你們個平江侯之間有什麽聯系吧。”
黃道周恍然大悟,撫須沉吟道:“這事吧...确有其事...小弟是想着再看看,過段日子覺得可以了再跟您說啊,想不到他兩把這事捅破了。”
“什麽...真的有事瞞我...幼玄...你還信不過爲兄嗎....你呀...”
倪元璐雖不至于咬牙切齒,但也極爲失望,黃道周搖搖頭說:“兄長有所不知,此事關乎我大明天下,小弟不敢自專,不是信不過兄長人品,而是擔心你身後的利益啊。”
“胡說...爲兄有何利益大過這天下萬民,再胡說爲兄抽你信不信。”
倪元璐真急了,他自诩是能爲百姓謀福的好官,如今自己的師弟竟然擔心他爲了利益而不顧天下,這讓他情何以堪啊。
“兄長莫急,若是此事要你交出投獻與倪家的田地,你會如何?”
倪元璐一呆,他雖是清官,可也免不了鄉人投獻土地,倪家自己的田地不算,大部分是各家鄉人故交投獻在他名下的,每年的進帳并不少。
良久回過神來,盯着黃道周問道:“幼玄想動天下士紳,這可是潑天的大事啊,若是處理不當,這天下狼煙四起是可以預見的。”
倪元璐的擔心是正确的,曆代造反能成功的都是大部分士紳在後面支持的,每一次的改朝換代,若沒有這些人支持,很難取得成功。
隋朝甲兵之強盛更甚于唐朝,可就是關隴貴族和山東士族一同反對他,這個能把突厥打的哭爹叫娘的朝代,不到幾年時間就轟然倒塌。
而取代他的唐朝,曆史上号稱盛唐,可經曆了兩代的兒皇帝,幾十年後李世民才戰勝突厥,分而化之,想想楊廣東征,那些突厥可汗狗一樣的跟着他後面,唯恐獻媚不及時被大隋征讨,可以想見當時的隋朝是何等的強大。
士紳掌握着鄉間的話語權,他們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同樣也能把白的說成黑的,加上有錢有糧在後面支援,若不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可以想見結局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