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衆臣心裏亂糟糟的,這什麽節奏啊,範複粹和倪元璐八竿子打不着關系啊,要舉薦也是韓來啊,最合适的是黃道周,隻是他資曆不夠一點,因爲倪元璐同樣是袁可立的學生,明史上袁可立三個學生,最後都殉國而死,可謂滿門忠烈。
楊嗣昌看看韓滿面笑容,薛國觀面如死灰,明白日後内閣那幾人都是一夥的了,若是不同意他們的施政方針,恐怕這内閣再也呆不住了。
底下倒是有幾個官員不滿,上前反對說倪元璐罷官歸家,是因爲私德有暇,如今再次起複尚可,進入内閣太過了。
從不說話的陳子強開口了,淡淡地反駁道:“倪汝玉私德有暇,你是說笑話吧,朝廷早就查清,他不是停妻再娶,而是早就休妻了再娶,何來私德有暇,這世上還有不讓人娶妻的規矩嗎?”
原來倪元璐因爲崇祯信任被人猜忌,正好他妻子王氏被賜诰命,被人告發說他原配陳氏才是正妻,王氏隻是侍妾,如今用侍妾封诰命,可見其私德有虧。
但其實陳氏犯了七出已然被休,王氏被扶爲正妻,可這事當時拿不出證據,言官們又不依不饒,崇祯不甚其擾,加上當時溫體仁作祟,隻能讓他回家。
陳子強說查清是後來已經證實了當初倪元璐的自辯說的是真的,隻是當初人都回老家,又把劉宗周調去當祭酒,他回來就要擠占别人的位置,這事就這樣耽擱下來。
陳子強說着讓人取來錦衣衛調查的證據,那些人啞口無言,眼睜睜地看着又一個跟陳子強有關聯的人上台。
袁可立是徐光啓推薦到遼東督師位上的,跟孫元化配合默契,那幾年遏制住後金的攻勢,穩定遼東戰線,對于崇祯四年那場大敗後,可是遼東最好的督師了。
遼東自從袁崇煥死後,孫承宗回家,士氣低迷根本沒了戰意,要不是袁可立無論聲望還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選,如何能穩住陣腳。
倪元璐就這樣上來了,人們正以爲該是評論陳子強遼東功勳了,但皇帝接下來卻又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有旨意...平江伯陳子強私自與後金議和,欲以俘獲之僞妃換回被俘人員,立意是好的,但不經内閣私自給鞑子去信,行爲不當,該受責罰,着廷杖二十,立即執行。”
衆大臣目瞪口呆中,幾位大漢将軍走上前來,押着陳子強出去,等進來時卻是擡着他進來的,身上血糊糊的,看來被打的極慘。
陳子強趴在軟塌上哼唧哼唧地說:“臣謝過陛下...皇上大義滅親...衆位臣工要以陳某爲鑒啊,不能自行其是,否則陳某就是前車之鑒。”
這哪是來謝皇帝的,整個就是告誡衆人的,但看看他那慘樣又覺得心有餘悸,陳子強是誰啊,目前滿朝還能再找出比他更得聖眷的人嗎,他都被打了,其他人還能逃的過去。
葉紹袁望着血肉模糊的女婿心疼了,臉上一抽一抽的正想上前去,早就盯着他的方嶽貢輕輕一扯,微微搖搖頭,示意他别急。
退朝後葉紹袁急急地要往陳子強府上趕,方嶽貢勸道:“仲韶你呀...你自己的女婿還不清楚嗎,他是那麽容易被揍的,皇上也要舍得啊。”
“啊...那...剛剛那樣子是...”
“肯定是那小子使得壞,你就想想那些大漢将軍,那可是隸屬于錦衣衛編内的,以駱養性跟他的交情,錦衣衛的人敢下手打他那麽狠嗎?”
這其實就是關心則亂,葉紹袁何嘗不知道自己女婿跟内臣的關系,不說錦衣衛,就是東廠也沒人敢動他,連他這個嶽父走到外面,廠衛的人見到都會先打招呼問候的。
被方嶽貢這麽一說馬上醒悟過來,想想剛剛擡進殿中皇帝和曹化淳眼角都帶着笑,可見這是他們早就知道的事了。
葉紹袁無奈地搖搖頭,不過還是不放心,去了一趟陳子強那看看,不過就沒那麽着急了,慢條斯理地走去。
陳子強原本在北京城是沒地兒住的,以前住在徐光啓的官宅,老師走了後官宅就收回去了,徐爾路在國子監讀書,住的是校舍,自然他不能去打擾。
以往來京都是住驿館,這次回來崇祯賜給他一座宅院,離着皇宮不遠,這原是當年魏宗賢的一處私宅,抄沒後一直空着,正好給他當官宅了。
葉紹袁一到門前就被等候的李定國迎了進去,邊走邊說道:“葉老爺,少爺回來就說您會過來,他不便被人看到,讓小人再次等候多時了。”
“你家少爺真的是裝的,沒被真打了吧。”
葉紹袁不放心地問了句,李定國笑盈盈地回答道:“少爺早和皇上商量過了,原本皇上不允,少爺堅持後才答應的,曹公公和駱指揮使都交代過了,那些人沒用力。”
葉紹袁這才真正放心,安步當車地觀賞起這出宅院,魏宗賢當年花了許多銀子精力修建出來的,豈能不美觀,看着就覺得富貴逼人。
“定國,不是說虎衛還有百名士卒護送回來嗎,這人都到哪去了,院子裏空蕩蕩的,不會他們沒住這兒吧。”
葉紹袁看着看着忽然覺得冷清,不由得問道,李定國正要回答,裏面陳子強迎出二門來了,聽到嶽父的聲音,笑着回答道:“嶽父來了,小婿沒到大門前迎接,您老别罵我啊。”
見他活奔亂跳一點也沒受傷的痕迹,葉紹袁嗔怪地輕斥道:“做樣子也不提前跟老夫說一聲,你想急死我呀。”
“嘿嘿嘿...嶽父...可不是要瞞你,昨晚回來就很晚了,皇叔父絮絮叨叨了半天,說不該處罰小婿什麽的,我可是勸了好久才同意的,太晚了才沒去您那報告的。”
陳子強笑嘻嘻的,跟自家嶽父說話不用費心機,葉紹袁也不會怪他,拍拍他的肩歎聲道:“委屈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