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歪着頭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看得陳子強莫名其妙,忍不住地問道:“香香在想什麽啊。”
“嗯嗯,哥哥一定又色色的了,人家才不告訴你宛叔姐姐和修微姐姐都在咱們家呢。”
“噗...”
陳子強剛把茶送進嘴裏,一口全噴出來,指着李香君說不出話來,葉小鸾微笑着拉過香君,輕撫着她的後背,憐愛地看着她。
顧媚王月等人都笑成一團了,楊宛字宛叔,王微字修微,兩人都是江南名妓出身,錢謙益曾經贊歎說:天下風流佳麗,獨楊宛叔,王修微和河東君鼎足而三也。
河東君是柳如是,這位的大名響徹後世,能和她比肩的楊王兩女自然不是庸脂俗粉,楊宛是金陵人,擅長書法,有大家之風。
王微出身揚州妓院,常常往來吳郡,遊曆江楚之間,喜好名山勝水,吟詠詩文,兩人都是才女加美女。
陳子強駐守淮揚,閑暇時也嘗和文人喝酒閑談,自然聽說過她兩的事迹,再者來自後世的人,有幾個不知道秦淮八豔的名聲,對于能和八豔比肩的兩女,自然也了解一些。
王滿最小也最天真,聽到陳子強問楊宛,看着大家笑她卻脆生生地彙報道:“少爺,楊姐姐回來了,聽說茅大人整天喝酒,她苦勸不聽,還把她趕回來呢。”
原來茅元儀被貶谪,數次上書請求赴遼東作戰被拒,悲憤之下酗酒成瘾,身體日漸不好,加之楊宛經常勸谏,他也覺得不能耽誤她,遂打發她回來,許其再嫁。
王微更早離開,其本來就出身揚州,楊宛回來後到揚州遊玩,聽聞李貞麗在此,特來拜訪,李貞麗年紀大些,原就認識兩人。
王微比陳子強足足大了二十多歲,楊宛也大了十來歲,她兩成名時李貞麗還小,但也已是勾欄中人,自是早有交情。
如今已是四十出頭的王微,雖則年紀大了,但姿色卻未曾消減,否則曆史上茅元儀死後,她還被萬曆年間的進士許譽卿收爲侍姬。
而且此女被當時的文人傳頌,最多的就是她的才情,陳繼儒曾評價她的詩詞,連須眉男兒都要愧煞,董其昌更是說她勝過卓文君,可見其名滿江南,絕非虛言。
陳子強當然知道這些,也知道王微命途多舛,七歲時父母雙亡被賣入妓院,長大後因爲爲人正直,急人所難,被人騙财騙色,跟了茅元儀沒多久,茅元儀就被貶官,跟随着去漳浦偏僻之地,可謂受盡苦楚。
不像楊宛畢竟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經得起漂泊,想了想對葉小鸾說:“娘子,不如把草衣道人留下,這些年也夠她辛勞了,如今地方不靖,她恐怕無所依了。”
葉小鸾詫異地看着他,不明白爲何自己這丈夫不留下年輕貌美的楊宛,卻想留下年紀大許多的王微。
要說王微給陳子強當娘都可以了,留下她來不是問題,如今她已是自由身,不需要跟誰去交涉,但年紀相差如此大,真的好嗎。
“人家知道了,哥哥是憐惜修微姐姐的身世,就像當年憐惜人家一樣。”
李香君嬌俏地開口,陳子強望着她欣慰地點頭,這丫頭跟自己還真是心意相通,葉小鸾皺眉道:“夫君,若要留人必須要有個名分啊。”
陳子強笑笑說道:“那就做我的侍姬吧,反正你家相公好色出名了,也不怕人家說什麽。”
葉小鸾給他一個白眼,點點頭答應了,陳子強去後她就找王微商量此事,驚得王微手足無措,想不明白平江伯怎會看上自己。
楊宛嬌笑道:“修微姐姐,難得平江伯青眼,您就從了他吧,隻可憐妹妹一人又要漂泊了,看來隻能重操舊業去金陵賣笑了。”
這話說的王微不自然起來,她是可以拒絕陳子強的,但也明白如果拒絕了,誰知道會如何,陳子強的正妻親自開口,就是說日後不用擔心被當成奴仆使喚。
若是拒絕了等于從此斷了再依附别人家了,有幾個人有膽子跟如今的平江伯叫闆,争奪他看上的女人。
葉小鸾笑笑,望着楊宛說道:“宛叔若是願意當侍姬也可以留下啊,您知道平江伯的侍妾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必須懿安皇後同意才行,故而不能給名分,您看呢。”
此時兩女還是客人身份,葉小鸾自然用上敬語,陳子強不想招惹楊宛不是不好色,而是楊宛性格太過張揚,傳聞在茅元儀北上征戰時,她還紅杏出牆,隻是茅元儀并不在意這些罷了。
王微踟蹰着,低聲說道:“夫人能否讓妾身想想再回複您,您知道平江伯尚小,妾身已是...況且蒲柳之姿焉敢心存幻想...”
楊宛卻直接說道:“能得平江伯垂憐,妾身豈敢得隴望蜀,況且貞娘亦是侍姬,伯爵大人可是疼愛有加啊。”
說着美目含笑,凝睇望着葉小鸾,等着她說話,或許是想看看這位才女夫人能說什麽吧,極少有正妻替夫君張羅侍姬,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覺得新奇。
葉小鸾妙目一轉,含笑柔聲說道:“拙夫年少高位卻無尋常纨绔性情,待人一向以誠爲本,宛叔若跟了他自會知道的。”
當晚跟陳子強出去的李貞麗回來後聽聞此事,找上王微拉家常,問道:“修微姐姐可是覺得我家少爺年歲太小,怕日後被冷落,不敢答應啊。”
王微爲難地說道:“貞娘,姐姐來看你,隻是叙叙舊,哪曾想會發生此事啊,姐姐本就是閑雲野鶴的性子,實在不願再侍候男人了。”
李貞麗咯咯笑起來,拉着王微貼耳說了些什麽悄悄話,羞的她滿臉绯紅,跺腳嬌嗔道:“貞娘...淨胡說什麽啊...姐姐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