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走到一塊商議如何改革的具體事宜,陳子強說道:“兄長,咱們先做個策劃出來,但現在不宜聲張,待弟弟把鞑子打怕了,穩定了内外不會再起大的征戰時,咱們再着手。”
陳子龍深以爲然,趁着過年時機拜會友人之時,與一些同道知己商議此事,夏允彜更是把長子夏完淳交付給陳子強。
夏允彜幾個月前剛剛中進士,正好在家過年,年後就要奔赴他任官的長樂縣,長子才八歲,餘子尚小。
陳子強對他這長子可是極感興趣,曆史上這對父子雙雙抗清而死,十五歲的夏完淳被後世稱爲剛烈雄健不下乃父。
能親自教導這位人傑自然大爲高興,陳子強給他定下早上習武下午學文的規矩,夏完淳久聞陳子強大名,傾慕不已十分聽話,從此跟着他成爲座下第一個弟子。
諸友之中最難的是徐孚遠,徐家是松江大地主,當年徐階在世時收受了太多的田地,徐孚遠雖不是徐階直系子孫,但并未出五服。
其曾祖父是徐階最小的弟弟,跟着大哥也沒少置辦田産,長兄如父,徐階也十分疼愛這最小的弟弟,自然沒少爲他籌劃生計。
陳子強的改革觸動最大的就是大地主,徐家自然首當其沖,徐孚遠思慮再三,最後還是良知戰勝了私欲,加入陳氏兄弟的陣營。
曆史上徐孚遠也是不願當亡國奴的存在,南明敗亡後他跟着鄭成功去了台灣,到死都一直謀劃着複國的夢想。
爲了不打草驚蛇,大家并沒有清理自家投獻的土地,還是按照原樣繼續生活,暗地裏開始清查自家的田産到底有多少。
陳子強提前幾天結束在老家的假期,去嶽父家住了幾日,同時動員嶽父複出爲官,葉紹袁因爲兩袖清風,看不慣如今的官場,情願緻仕也不想跟贓官同流合污。
任憑女婿如何說也不願當官,無奈的陳子強隻好告訴嶽父自己日後的打算,想要他出山是爲了推他上去,日後擔任重要的職位,對改革變法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一聽說女婿想要變法,葉紹袁來了精神,詳細地詢問了他的打算,翁婿兩人談了很久,葉紹袁大贊自己女婿,一副相見恨晚的神情。
原本去年聽說女婿被懿安皇後收爲義子,他還生氣了好多天,認爲自己把女兒嫁給了幸進之徒,是害了自己女兒。
如今才明白陳子強看着不着調,其實是一心爲了國之興亡而默默努力,拍拍陳子強的後背,感慨地說道:“文定公确實是好眼光,他的弟子中無論是張天如還是孫初陽都是心懷天下的榜樣,如今你兩兄弟更是敢抛家舍業,老夫身爲長輩豈能袖手。”
嶽母沈宜修本就是大家閨秀出身的才女,更是大力支持陳子強,對這個女婿寄予厚望,叮囑女兒葉小鸾,一定要照顧好丈夫,讓他無後顧之憂。
葉小鸾撒嬌地和母親密語,自己丈夫好色貪歡,沈宜修正色說道:“女子四德汝要記牢,強兒看似荒誕,必有其原因,不得因爲這起了厭棄之心,否則娘不認你這女兒。”
葉小鸾回房後嬌嗔道:“夫君就會讨好人,如今父親母親都向着你,人家都以爲自己不是女兒而是媳婦呢。”
陳子強嘿嘿笑道:“好娘子,你想想在家時伯祖母伯母還有大嫂子對你如何,可有被當成媳婦了,依我看你才是咱們陳家的女兒,爲夫倒成了女婿了,出來時大嫂子還拉着我的說,要是敢欺負你,必定要揍我,要行家法呢,我去哪裏伸冤了。”
葉小鸾不依地撒嬌,心裏卻是美滋滋的,陳家确實對她極好,詩書傳家的陳家,從老太太起都是飽讀詩書的女兒家出身。
對同樣詩書傳家,名滿吳中的葉家這才名遠播的媳婦自然看重,再說葉小鸾三從四德,無一能被人挑出錯處,不疼她還能疼誰。
葉家雖生活清貧,但卻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從北宋起就是名門望族,蘇州這一支是分宗出來的,但也是世代官宦,葉紹袁的父祖皆是進士,隻是這一家子都是清官,才清貧如斯。
而且葉小鸾兩位姐姐,一個妹妹同樣是才女,名傳後世,弟弟葉燮在康熙年間被人尊稱橫山先生,亦是一代文宗。
既然在嶽父家住幾天,陳子強閑下來自會被妻子催着去拜訪蘇州府的名士,張溥是他師兄,又投過拜帖,家住在太倉州,正是屬于蘇州府治下,利此并不遠。
不去拜會說不過去,陳子強于是讓人去投貼拜會,張溥聽說他來了拜帖,大爲高興,定下次日在家等候的約定。
陳子強第二天一早就被妻子拉起來,梳洗完吃過早飯就被趕着出門,對于妻子崇拜張溥他是哭笑不得,隻好乖乖地聽從安排。
“小弟見過師兄,年節未完就上門打擾,師兄見諒。”
張府中兩人是第一次見面,對于陳子強的客氣,張溥爽朗地笑道:“咱們同出一門,這些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爲兄聽說你還直呼初陽的名字,差點都破口大罵了,怎麽,來到我這就客氣了。”
陳子強傻笑地撓頭,讪讪地說:“孫師兄老頑固,不讓我進門,小弟那是急了才口無遮攔的,那不算啊。”
“哈哈哈...繡虎啊繡虎,誰讓你年齡小呢,那時你才多大,初陽如何知道你有驚世之才,人家在商量軍機大事,自然不讓你進去喽。”
張溥戲谑地說道,陳子強面向憨厚,看着就讓人喜愛,加上張溥極尊敬老師,自己這位最小的師弟,老師在世時最疼愛,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天然地以長兄的模樣來看待他。
在張家用完午飯,兩師兄弟到書房細聊,對于如今的國事自然是最關心的,張溥創立複社的初衷本就是要匡扶天下,與如今炙手可熱的師弟談話自是離不開這家國天下。
因說道:“繡虎對如今的内閣有何見解,韓閣老已垂垂老矣,恐怕不能久呆其位,後繼之人最爲關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