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魏榆抵達教室沒一分鍾,昨天向他打聽過唐小棉情況的男生就快步走了過來。
“魏榆,來這麽早?”名叫陳佳航的男生打了聲招呼。
“你也挺早的。”聽到對方的聲音,魏榆心中就已經有了某種猜測,“你手上提的是什麽?”
“早餐,我讓朋友從校外給我帶過來的。”
“哦。”魏榆轉回頭沒有多說什麽。
“魏榆……”陳佳航湊近幾步,将手中的早餐往前一遞,壓低了聲音道,“可以幫我把這個交給唐小棉嗎?”
魏榆往後靠了靠,伸手接過早餐:“可以。”微頓一秒,他又問道,“需要我告訴她是誰送的嗎?”
“這個……”陳佳航有些遲疑。
“如果是讓我交給她的話,我不說人名不太好解釋,也容易惹她不高興。”魏榆提醒道。
“那就直接把東西放桌上,你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陳佳航還是不太想暴露身份。
“聽你的意思。”魏榆攤手道。
“那你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我先回座位了。”
陳佳航說着就跟做賊似的左右看了兩眼,轉身準備離開,不過才走了兩步,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回頭說道:“你還是告訴她吧。”
“怎麽了?”
“感覺要是她不知道是誰送的,很有可能會不吃。”
“好吧,我知道了。”魏榆聳肩道。
但是,即便她知道是誰送的,也未必會吃……
陳佳航多半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因此才不想再隐瞞自己送餐人的身份。
事實上,唐小棉吃不吃這份早餐并不是關鍵,關鍵是陳佳航可以借此機會向前者發送某種信号。
至于結果如何……那就得看唐小棉的态度了。
其實許多高中生之間的示愛便是如此簡單粗暴。
看對眼後,或許男女雙方都沒有跟對方說過一句話,有些甚至完全不認識彼此,但他們依然會用這種看似隐晦、實則意義明确的方式去“表白”。
另一方若是同意了,那就在一起;不同意也不拒絕,那就是想找個免費飯票,若是送餐的一方樂此不彼,那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麽可說的;至于拒絕……那就也沒什麽可說的,被人津津樂道幾天之後,大家就當無事發生。
一些高中生的所謂“愛情”……其實遠沒有許多人想象中那麽美好。
……
早晨六點二十分,唐小棉走入教室。
待對方落座後,魏榆手捧英語書,漫不經心的問道:“吃早飯了嗎?”
“吃了。”唐小棉整理着書包,頭也沒擡,“你問這個幹嘛?”
“哦……”魏榆扯着嗓子應了一聲,将腦袋湊到對方肩側,神秘兮兮的道,“剛剛陳佳航給了我一份早餐,讓我轉交給你。”
唐小棉微微一怔,皺着眉頭道:“早餐呢?”
“在我抽屜裏。”
魏榆并沒有選擇将早餐取出來。
畢竟此時班裏已經有了近一半的人,有什麽風吹草動很可能會被人發現,而唐小棉的态度尚不明确,拿出早餐很容易給她添麻煩。
“嗯……”唐小棉沉吟一聲,轉頭問道,“你吃了嗎?”
“九點前我應該吃不下東西。”
唐小棉點點頭:“那等會兒我去把錢給他。”
“早餐呢?”
“你拿去觀衆席那邊,九點以後我們分了。”唐小棉說道。
“好。”魏榆笑道,“我這裏還有夾心餅幹,反正上午沒我們的比賽,可以随意一點。”
“嗯。”唐小棉拿出英語課本,不再言語。
…………
上午九點。
魏榆在運動場觀衆席的最後一排手捧《古文觀止》,認真翻閱。
唐小棉獨自一人坐在魏榆的右前方戴着耳機聽音樂,面色平靜。
遠處的陳佳航則一直是悶悶不樂、無精打采的狀态,若是有杯酒擺在面前,他或許就直接借酒澆愁了。
“魏榆,九點了。”唐小棉突然回頭說道。
“哦。”魏榆将眼前書本往左挪動了約五公分,伸手從地上的塑料袋中取出那份早餐擱在身側的座位上,又向唐小棉招了招手,“上來吃。”
唐小棉取下一邊的耳機,起身走到魏榆身邊。
“你自己打開吧,我騰不出手。”魏榆的目光始終盯着手中的書本。
“你就不能暫停一會兒嗎?”
“不行,不看書我會死的。”魏榆嚴肅道。
唐小棉抿着嘴唇歎了口氣,還是将早餐提起,轉身坐下。
早餐不多,隻有五個燒麥和一袋甜豆漿。
“要豆漿嗎?”唐小棉先将豆漿取出,在魏榆眼前晃了晃。
魏榆搖搖頭:“你喝吧,我自己帶了水。”
“好。”唐小棉點點頭,将豆漿擱在一邊,打開了裝燒麥的袋子,“我打開了。”
她把食品袋放在了魏榆腿上。
“你不吃嗎?”魏榆也不在意,随手取了個燒麥,一口咬下一半。
唐小棉也伸手取出一個,輕輕咬了一小口,随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轉頭沖魏榆無聲的笑了起來。
“吃東西的時候别傻笑。”
“我沒傻笑。”唐小棉面色一正。
“那就多吃點,把中午的那份也一起吃了。”魏榆看書的神情依舊專注。
“我中午會吃午飯的。”唐小棉小聲道。
“啊?”魏榆擡了擡頭,發出了一聲疑問,接着又立馬将注意力轉移回書上。
“就怕下午的時候肚子餓嘛~”
“哦……那這剩下的三個燒麥都給我吧。”
唐小棉聞言十分利索的将手中的燒麥塞進嘴裏,又伸手搶了兩個。
魏榆笑了笑,将手上半個燒麥塞進嘴裏,并沒對唐小棉的行爲發表任何意見。
“你看這本書是想裝給誰看嗎?”唐小棉鼓着嘴含糊道。
“不是裝,我真的在看。”魏榆頭也不擡道。
“雲無心以出岫……”唐小棉咽下食物,突然說道。
魏榆略顯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轉回頭低聲念道:“鳥倦飛而知還。”
唐小棉聞言比他還驚訝:“你真的看了?”
“看的不多。”魏榆攤了攤手。
“浮生若夢……”
“爲歡幾何?”魏榆歪着頭,配合詞句反問道。
唐小棉呼吸一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唐小棉小嘴微張,表情糾結:“你這都看到《心術》(北宋蘇洵的作品)了,還叫看的不多?”
魏榆搖搖頭:“真的不多,我都是跳着看的,隻不過你說的這些我剛好都看過而已。”
“隻是看過就能回答的這麽流暢?”唐小棉一臉茫然。
“因爲……”魏榆放下書本,面色肅然,“記住這些比較容易裝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