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
顧成語氣不變,“馬特,你獲知的一切,究竟是他告訴你的一切,還是你所看到的……”
“什麽意思?”
馬特冷笑着,扣着扳機的手指稍稍松了一點,想看看面前的這位所謂高級特工還有什麽精彩表演。
亞曆沒有必要欺瞞他些什麽,如果心懷歹意,完全可以不把十七号的事情透露出來。
至于陷害十七号,那就更加不可能了,既然十七号能夠在人員安排完善的情況下插足此事,必然有他的背景。
如果亞曆撒了謊,其實很容易調查出來——隻要查查十七号的背景,看看他有沒有殺自己的動機就好了。
一切都會水落石出,心懷歹意者必将付出代價,
無論是亞曆,還是十七号,都一樣。
在馬特看來,顧成也不過是某個高層的棋子罷了,是頗爲重要、但又随時可以抛棄的東西。
犯不着拼着暴露身份的風險,來保他。
得不償失。
面前的十七号沒有再說别的,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似乎見到語言忽悠無法奏效的事實,心灰意冷,放棄了抵抗。
往日裏他也接觸過不少這樣的間諜,
無論是内部間諜,作爲高層紛争的道具,還是外來的,那些對美國不懷好意的家夥。
最後他們都以失敗者的身份,進入了監獄,或者墳墓。
被他親手擊敗。
馬特的手摸上胸口挂着的對講機,打算開啓麥克風,把其餘人都招呼過來,
然而,
就在這時,顧成突然幽幽一歎,“相信未曾所見的,思維困滞于籠中,一意孤行,偏執而又愚蠢,這是死罪。”
“如果我是你,絕不會犯這種錯誤……”
……
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滿臉胡茬的男人面色冰冷似霜,手中穩穩端着一把加裝瞄準鏡的步槍,在槍握把的下端,沒被雨水淋到的地方,不知沾染着何人的鮮血。
瞄準鏡的視野内,馬特正從顧成的身後悄悄接近……
握住握把的手顫抖了一會,随即恢複平穩。
準心牢牢地對準了顧成的腦袋,手指微動,似乎想要扣下扳機!
可他終究還是放棄了。
片刻後,男人突然歎了口氣。
人陷紅塵,
身不由己。
準心瞬間鎖定了馬特的頭顱,這次,扣動扳機的手指沒有絲毫猶豫!
……
顧成曾向亞曆暗示過自己的身份,與總統所屬的執政黨爲敵,如果亞曆想要背叛他,絕不可能留着這個秘密不說。
而馬特方才的表現,顯然是完全不知道這點,否則絕不會對他動殺機。
留着這一位‘内奸’的性命,将其活着帶回基地,送給防長或總統,才是馬特應該做的事。
畢竟,要是能讓顧成供出是誰指使他暗害馬特……至少比殺了他劃算得多。
有了這個籌碼,對于總統一系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在政治層面上,它将會成爲一把緻命的匕首,直捅敵人後心,防不勝防。
不遠處,
咻!
急促的氣流聲,如同某個充滿高壓氣體的罐頭被打開!
在聽到這聲音之前,顧成便虎軀一震,範圍十乘十的降智光環被瞬間釋放!
趁着馬特被王八之氣灌溉,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顧成迅速矮下身形,槍口冰冷的觸感從後腦勺上消失。
人,在死了以後,手指肌肉收縮,有幾率會扣動扳機,這種事并不是沒有先例。
巧合的是,在顧成剛矮身的時候,
一枚子彈飛來,從馬特臉頰的左側鑽入,随後從右側鑽出,少量血液被彈頭帶出,在雨中彌漫開絲縷轉瞬即逝的血霧。
噗通。
尚還處在降智光環作用下的馬特表情呆滞,眼神空洞,毫無生機,瞳孔逐漸擴散,
一秒後,他頹然跪倒在地。
顧成注視着馬特的屍體,沉默了片刻,他不确定對方到底有沒有死透。
電影裏的亞曆也是這樣,子彈穿過臉頰,但沒有完全緻命,最後于清晨從昏厥中醒來,逃過一劫。
他撿起之前掉落在地的袖珍手槍,瞄準馬特的同時,卻又放下了。
并不是心生憐憫,能被一枚流彈命中,已經算是倒黴鬼中的倒黴鬼,
如果他再補槍的話,到時候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所以,爲了确保讓馬特死翹翹,又爲了不留下明顯的痕迹,
他從附近撿來一根細長尖銳的鐵絲,
對準馬特臉頰上的彈孔,狠狠地,刺了進去!
沿着這個角度,應該能夠捅到腦子裏去了吧……
顧成估摸着比劃了一下,随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半截鐵絲,大約十多厘米的長度,一點一點沒入子彈留下的血洞。
深入……更深入……柔軟的……是血肉嗎?
那就刺穿它!
血管、肌腱、肉膜,在極強的控制力下,鐵絲尖端将其一一貫穿。
他用鐵絲在子彈留下的空腔中反複抽插,
喀……喀……喀……
鐵絲與骨骼摩擦,發出的聲音刺耳又尖銳,如果換個人在場,僅僅是聽着聲音,便已毛骨悚然。
來回十數次,他再次抽出鐵絲。
鐵絲的末端,除了血液和骨沫之外,還沾染上了些許灰白色的漿狀物。
嗯……熟悉的顔色,是腦漿沒錯了。
他把鐵絲在雨水裏沖刷了一下,很快所有的腦漿和血液都被沖去。
同樣,在雨水的沖洗下,馬特的屍體上也不可能留下什麽犯罪證據——除了那一個明顯是5.56NATO留下的彈孔之外。
主角光環固然牛叉,但也沒法把一個腦子被戳出漿來的人救活——至少顧成認爲,在這個世界裏一定是這樣的。
再高明的醫師也無法起死回生,總不可能跑出來什麽巫醫、超人、茅山道士之類的玩意吧……
如果有,那這系統就真的太沒節操了。
顧成站起身來,浸水的風衣變得沉重而遲緩。
他抹了把頭發上的雨水,把頭發撥弄成糟亂而不失風度的造型,
微微調節臉部肌肉,讓自己看上去既滄桑又疲憊,眉宇間隐隐的,還透出一股子屬于男人的悲傷。
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啓麥克風。
他按着耳麥,故意沉默了一會,才低聲說,
“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