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要這麽做?
這張照片有什麽意義?僅僅是爲了記錄頭目得到‘紅鳥’的那一瞬間嗎?
完全沒有必要,充斥着寂寥與死亡的荒漠,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浪漫的地方。
強迫一個傷者拍照,而這個傷者顯然不是加洛(偷渡集團頭目)的朋友。
倒更像是仇敵。
這種舉動,就好像是故意折磨那個攝影師一樣。
或者說……羞辱?
三個人扮演的分别是什麽角色?
紅鳥和那個攝影師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朋友,親屬,甚至……戀人?
如果紅鳥和攝影師本就是一對的話,幫派頭目的行爲也不足爲奇了。
在攝影師的眼皮子底下,搶了他的老婆,然後把他砍的滿身傷痕,踩在腳下。
在卡車貨倉内承受傷痛的同時,聽着自己的女人在駕駛倉内和仇人卿卿我我……
最後,在某種脅迫之下,攝影師還要親手拍攝,仇人微笑着擁抱紅鳥的瞬間。
隔着一段久遠的時光,顧成都能體會到那種撕裂般的痛苦。
不甘、憤怒、悲恸,深入骨髓。
對于一個男人而言,這的确是最深刻、痛苦而絕望的刑罰。
顧成搖搖頭,沒有繼續深思。
毒品、走私、軍火,這些行當裏,輸了的人,
就永遠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做什麽事付出什麽代價,
沒什麽值得同情的。
他翻了翻房間裏的抽屜,沒發現有值得帶走的東西。
最底下倒是翻出了幾大袋粉末狀的白色物質,看起來這個偷渡團夥和M集團還有業務上的交流……
突然!顧成的瞳孔微微收縮,手裏的槍口擡起稍許,整個人向前弓起,朝房間的角落悄無聲息地靠去。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了腳步。
“加洛!33号巴士……”
一個穿着黑夾克的男人推門而進,看清屋内景象後,他動作一滞,幾乎驚叫出聲。
還好,一隻有力的手,在男人聲帶發聲之前,便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管。
喀……
喉結發出微弱的碎裂聲,男人瞬間瞪圓了眼!
劇痛中依舊無法發出絲毫聲音,這讓他眼裏浮現出深深的恐懼。
顧成迅速将毫無掙紮能力的男人拖進房間,用手臂卡住對方的頭顱,狠狠地一擰。
這下不隻是微弱的聲音了。
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中,顧成懷裏的馬仔瞬間失去了氣息。
輕松解決掉敵人,顧成非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面色凝重。
看來必須離開了。
此時此刻,必然有人開始注意這裏的動靜,顧成不敢肯定剛剛那幕是否有人看見。
爲了保險起見,他沒有從正門直接離開,而是走進另一個房間。
相較于外面狗窩一樣的糟亂,這個房間被打理的非常整齊,
牆上挂着54寸液晶電視,橡木桌上擺放着晶瑩剔透的煙灰缸,兩側是黑色的皮革沙發,
在房間的一角,甚至還擺着一張小床。
從布置來看,這是一個休息室。
而在與休息室門相對的那面牆上,有一扇無法開啓的格子窗。
無法開啓……顧成有些頭痛。
玻璃被打碎的動靜可不小,而這個‘候車廳’的位置又差不多是在整個偷渡站的中心,
一定會有人發現不對勁。
那些平日裏神經就始終緊繃着、以防止被哪個競争對手掏了菊花的黑幫分子,
當他們看到一個陌生人打破老大屋子的玻璃逃出來,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顧成覺得他們肯定不會熱情到問他‘今天天氣不錯,但竟敢打破老大的玻璃,你是吃了豹子的shi嗎’之類的話語,
他們打招呼的方式,通常是用.38ACP手槍子彈。
從剛剛觀察過的情形來看,在這片停車場中,大約有40名穿着黑夾克的馬仔走動。
其中也不能排除有些黑幫分子特意不穿‘制服’,混在偷渡的貧民當中,以備各種不患。
到底是什麽不患?
除了敵對勢力,大概就是顧成這種刺客。
置身局外的視角可以讓他們更容易發現行止異常的人,
在這些人中,十個裏有九個是想蒙混過關的貧民,
至于剩下的那個麽……
就是被派來刺殺boss的殺手了。
記者?警察?前來鋤魔衛道的正義人士?
他們的屍體早就被挂到路燈上去了,
而且死相吓人,
全身上下沒有一寸是完整的。
雷諾薩市像個野蠻的雨林,适者生存,
違背其法則的都将死去,
不屈者們在黑暗的夾縫中艱難爬行,
最後,他們頹然倒地,
沒有繼承者。
剩下的,都徹底被黑色浸染,熄滅的光永不燃起。
顧成深吸一口氣,眼神決然地看向格子窗。
既然沒有别的選擇,那就不必繼續猶豫了。
他眼神陡地一凝,手槍猛然擡起,對準窗戶的四角連開四槍。
由于加裝了消音器的緣故,槍聲不太明顯,
但玻璃的碎裂聲足以吸引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隻是穿着黑夾克的幫派分子,許多貧民也都不明所以地轉過頭。
就在他們集中視線的同時,一個黑色身影突然從窗戶中撞出,
透明玻璃寸寸碎裂,如同白色的瀑布傾瀉而下!
這些邊緣尖銳的碎粒雖然給顧成臉上平添了不少傷痕,但也造成了不小的視覺沖擊,導緻諸多黑夾克們拔槍的動作慢了半拍。
殺手本就該擅長于把握時機,因爲适合刺殺的機會往往轉瞬即逝。
雖說作爲殺手成績撲街,但那畢竟是之前,顧成還沒有被選中主角的時候。
現在,他……已經脫胎換骨!
且看他一個猛虎落地式!
……撲向地面!
出師不利,摔了一跤!
“我去!這窗戶原來這麽高?!”
不過顧成并沒有慌張!
他迅速撿起掉在旁邊的手槍!
用專業的蹲姿,對準遠處的黑夾克們,迅速完成了一個三連點!
很好!漂亮的槍法!
硝煙散去,三個貧民應聲倒地!
顧成沒有選擇查看戰果,而是用手裏的槍作爲火力掩護,朝一輛已經啓動的巴士撤退而去!
巴士内燈火通明,已經坐着二十多貧民和幾個黑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