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從來都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更何況嫌疑人是自己的情敵,能夠說服趙勇等人的理據在他這裏卻很難行的通。
是的,從邏輯上講,羅傑似乎好象可能無法趕到作案現場,但是,假如他乘坐的不是常規交通工具呢!?
每次想到這一點,蕭然都會被自己發散的思維所折服,嘴角相應的泛起一絲冷笑,腦海中浮現出羅傑束手被擒的畫面。
想到這,蕭然再次舉起望遠鏡,透過車窗留出的一道縫隙自上而下,逐層審視馬路對面那棟居民樓,最終停在八樓,再向左右兩側巡視。
雖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心底裏有個聲音在告訴蕭然,羅傑一定會來的,一定會回到案發現場。
觀察了幾分鍾,街道上的車輛漸漸變得密集起來,早高峰馬上就要到了,蕭然放下望遠鏡,取過擋風玻璃前的對講機,“小王,怎麽樣?”
“蕭處,沒有動靜。”
“小王,目标極有可能喬裝打扮,那些體态相似的也要注意,明白嗎?”
“明白。”
放下對講機,蕭然看了看表,8:15分。
“咱們慢慢耗,看看誰先沉不住氣!”蕭然暗自給自己打氣,接着又吩咐後座的警察,“小李,再把無人機放出去,繞小區圍牆轉一圈,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對了,注意隐蔽,别太招眼。”
這時,蕭然突然發覺眼前一暗,急忙扭頭,恰好看到一輛大貨車慢吞吞的、緊貼着自己的車停下,不但把視線遮掩的嚴嚴實實,而且把副駕駛位的車門給擋住了,連推開車門的空間都沒有了。
開車的便衣警察推門下車,沖着貨車厲聲喝道:“喂,你們怎麽開車的,快點開走。”
貨車的副駕駛位探出一個黝黑的面孔,憨憨的笑着,“俺是外地人,想找你問個路啊,那個那個金融大廈地鐵站怎麽走啊?”
“前面兩公裏右轉就看見了。”便衣沒好氣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後擺手催促,“不知道嗎,這裏禁止停車的,快點開走。”
“謝謝啊!”
問路的外地人點頭緻意,貨車緩緩起步,向前駛去。
蕭然眯縫着眼睛望着漸行漸遠的大貨車,露出嘲諷的笑容。沒過多久,對講機裏便傳來一聲略帶興奮的聲音,“蕭處,有情況!”
“有個戴棒球帽的人從地下車庫進了電梯,按的是8樓。”短暫的沙沙聲之後,“這個人始終沒有擡頭,好像知道攝像頭的位置,不過從身高和體型來判斷,跟目标的相似度極高。”
“你讓物業的保安先把他攔住,絕對不能讓他進入801房間,我們馬上到。”蕭然拍了下司機的肩膀,“咱們走!”
等到蕭然帶着兩名便衣走出電梯,來到望江新村8棟8樓的樓梯間的時候,7,8個膀大腰圓的保安正握着警棍将一個帶着棒球帽的男子團團圍在801室的門口。
“我是業主的朋友,拿了他家的鑰匙過來拿點東西,請問你們物業有什麽權力不讓我進去?”
聽到羅傑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蕭然得意的笑了。
“我們是警察,下面的事情由我們來處理,你們可以回去了!”
蕭然推開保安,來到羅傑面前,調侃道:“羅傑,咱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請問你想要到案發現場拿什麽呢?或者換種說法:你是不是掉了什麽東西在裏面,不想給給别人看到的?”
羅傑擡起頭,冷冷一笑,“不錯,我的的确确是有東西在裏面,而且現在正要進去拿!”
羅傑挑釁的望着蕭然,反問道:“801早已解封,你又不是業主,有什麽權力阻止我進去?”
蕭然沒想到羅傑竟然還敢理直氣壯的反诘,不怒反笑,“羅傑,好像你也不是業主吧?據我所知,你似乎跟杜家也沒有親緣關系。假如随便什麽人,配上把鑰匙,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進别人家,那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麽?”
蕭然似乎看到羅傑眼中閃過一絲惶惑,更加得意的說道:“業主遭遇了不幸,第一繼承人是他們的女兒杜蘭蘭,杜蘭蘭還沒有成年,所以由監護人,也就是她的姑姑,杜美麗,全權負責。”
蕭然刻意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擺出勝券在握的架勢,“我昨天下午剛剛跟杜女士通過電話,她明确表示不認識一個叫羅傑的男人,更不可能讓他過來開哥哥家的門。”
“所以,”蕭然拉着長聲說道,“你,羅傑,擅闖民居、涉嫌盜竊,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不待蕭然示意,兩名便衣拿出早事先準備好的手铐,左右一分,要把羅傑夾住,後者昂出一陣冷笑,“蕭然,如果不想被打臉的話,你,最好讓他們住手。”
“哦,是嗎!?”蕭然帶着那種貓耍耗子的愉悅心情示意手下暫停,然後雙手一攤,“請賜教。”
羅傑沒有立刻答話,而是看了看腕表,“不用着急,再過幾秒鍾你自然知曉。”
話音剛落,蕭然背後的電梯門在嗡嗡聲中向兩側退去,兩位中年男人前後腳跨了出來,看到電梯間竟然聚集了這麽多人,不但有保安而且還有警察,不禁微微一愣,走在前面的那位打量了下環境,徑直走向蕭然。
“蕭處,咱們見過。”中年男人笑容可掬,“我叫李宗生,因爲羅傑的案子打擾過你們,還記得嗎?”
“是有那麽點印象。”蕭然完全無視伸過來的右手,目光從對方肩頭掠過,落在電梯口的另外一位男子身上,滿腹狐疑的問:“你來幹什麽?”
“是這樣的,”李宗生慢慢把手縮回去,臉上挂着層冷笑,提高聲音回答道:“杜光宗生前在我們律師事務所辦理過遺囑委托,這位杜明禮先生是杜光宗先生的親弟弟,也是他在遺囑中指定的女兒的監護人,杜明禮先生專程從香港趕來處理哥哥的遺産和安排侄女出國留學的事情。”
“這麽巧!”蕭然感到有些不妙,但仍然心有不甘,追問道:“難道羅傑是受他委托過來的?”
“您真是一猜就中啊!”李宗生連連點頭,“杜明禮先生擔心侄女心理受到過度的刺激,所以特意聘請羅傑先生對她進行心理評估和治療。羅傑先生今天過來是要收集些必要的資料,爲即将開始的評估和治療做準備。”
“那我再猜一下:羅傑應該是你推薦的吧?”
“我和羅先生都是生意人嘛,平常相互之間都是互相關照的,很平常的哦!”
李宗生打個哈哈,提起公務包,作勢打開,同時把探詢的目光投向蕭然,“蕭處,我帶了相關的法律文書,您要不要過目一下?我知道,警方對我的委托人,也就是羅傑先生還存在一定的誤會,這,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不必了。”
蕭然豎起右手,回身望着羅傑,緩緩點頭,用幹澀的聲音說道:“羅傑,這一局,你赢了。”
羅傑搖了搖頭,“蕭處,這裏不會有赢家,我懇請你把注意力放在真正的兇手身上,不要在我這浪費寶貴的資源了。”
蕭然沒有正面回應,深深的吸了口氣,輕聲說道:“告辭!”然後沖手下把下巴一揚,徑自轉身走向電梯。
物業的保安面面相觑,杜明禮邁步上前,拿出一張合家歡照片在他們眼前一晃,“這是我們全家的合影,我哥哥右邊就是我,看清楚喽,沒有問題的啦!”
“不好意思,打擾了。”保安隊長慌忙笑着說:“我們也是爲了業主的财産安全着想,再說,他們是警察,你們懂得。”
“沒關系啦。”杜明禮擺了擺手,表示不會放在心上,“咱們以後還會打交道的啦,你們要不要進去喝杯茶?”
保安隊長連連擺手,帶隊離開。
羅傑和李宗生相視一笑,跟在杜明禮後面走進801室。
簡單的寒暄之後,李宗生和杜明禮在客廳喝茶聊天,羅傑第二次走進杜蘭蘭的房間,拉過椅子坐了下來,讓自己從方才的場景中走出,慢慢整理思路。
“我要找什麽呢?”
羅傑舉目四顧,再次打量小女孩的閨房,不禁感到有些漫無頭緒。
兇手毫無疑問的是個成年人,杜蘭蘭則是個剛剛讀初中的小孩,兩者之間的交集會在哪裏呢?qq,微信等通訊工具,還是網絡遊戲?可是誰又會在遊戲中跟隊友聊家裏的事情呢?假如聊了,又如何保密呢?
帶着滿腹的疑問,羅傑站起身,從房門開始沿着牆壁逐次檢查過去,甚至連廢紙簍都沒有放過,他清楚的知道,蕭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次現場調查隻能是最後一次了。
大約過了50多分鍾,客廳裏的兩個中年男人把彼此都感興趣的話題聊了個遍,茶葉早已泡得寡淡無味跟白開水沒有區别,杜蘭蘭卧室的門才慢慢被拉開,滿面的疲憊難以掩飾住羅傑的興奮,他沖李宗生用力點頭,“不好意思,耽誤了這麽久,我查完了。”
“太好了,太好了。”
沒想到,首先站起來的竟然是杜明禮,他一邊朝客廳大門走去,一邊說:“二位,今天先到這裏吧,有什麽事明天到事務所再說吧。”
顯而易見,兄嫂遇害的地方,他連一秒鍾都不想多呆。
李宗生和羅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一前一後走出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