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還沒停穩,久候在“王朝夜總會”大門口的阿生就快步迎上,随手拉開車門,擡手把兩張百元大鈔丢到司機腿上,“不用找了。”
羅傑下車後看到夜總會兩邊站着的十幾個黑衫墨鏡的壯漢,其中有好幾個看着有些面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生哥,怎麽都是你們的人?”
阿生嘿嘿一笑,“阿威的人都被看起來了,龍哥怕他那些不開眼的狐朋狗友過來生事,就讓我多安排咱們自己人在門口預備着。”
羅傑笑了笑,“他也算是自作自受。”
“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竟然敢給龍哥背後下刀子,有他好看的。”阿生邊說邊帶着羅傑走進巨大的旋轉門,穿過金碧輝煌美輪美奂的大堂,沿着靠牆的弧形扶梯上到二樓,徑直來到總經理室。
“我的大表弟,你總算到了。”大班椅一轉,龍馬笑嘻嘻的望着羅傑,“怎麽樣?頭還暈不暈?”
“哥,你既然能把我從兇手那把我救下來,爲什麽不把他抓住?還有,最少也應該把我帶走吧?可你竟然把我扔在樓梯口,是不是太不夠義氣了?你大姑要是知道了,哼哼!”
“看看,看看,阿生,這就是我的好表弟、親表弟,别人救了他,一句好話撈不着,全是埋怨。”龍馬把手一攤,不情願的解釋道:“兇手身手了得,不是等閑之輩啊,老哥我隻能勉強頂住而已,兇手怕招來其他人,虛晃一槍就跑掉了,我追着追着就看不到人了,等我再想回去找你,村裏訓練的保安已經報警了。”
羅傑點點頭,嘿嘿一笑,“表哥,那小弟多謝啦!”
龍馬把嘴一撇,沒理這個茬,徑自說道:“既然偵探已經來了,那咱們就開始審案子了吧,來,你先坐下。”
羅傑看到辦公室的主人威哥垂頭喪氣的坐在自己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後面站着兩個體格勻稱健碩的冷酷男子,不錯眼珠的盯着他。
“阿威,咱們出來混的,第一要靠義氣,第二要靠腦子,背後插刀陰險毒辣是混不長久的。”龍馬的手指靈活的敲擊着桌面,慢條斯理的說道:“說吧,下毒的幕後主使是誰?”
“龍哥,真的不是我——我怎麽會對你下手呢!?”劉威雙手一攤,擡頭望着龍馬,反問道:“當年我得罪了青龍那夥人,差點被他們砍死,要不是你從中說合,我不死也得殘廢。後來,我夜總會剛開張,白粉張硬要在裏面賣白粉,也是你替我搞定的,還有——”
“不要說了,”龍馬擺了擺手,冷冷說道:“你他媽說的越多老子我越生氣,你這個狗日的,真他媽的是狼心狗肺,恩将仇報啊,竟然想置我于死地——你以爲老子弄不死你嗎?嗯!”
“龍哥,别,别,真的不是我啊!”劉威見龍馬的目光似乎逡巡在自己身後,額頭上頓時冷汗森森,邊斜着身子往後看邊解釋,“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呢?”
龍馬瞟了眼羅傑,見表弟臉帶疑惑,邊站了起來,走到羅傑面前,沉聲問道:“阿傑,你覺得我有沒有冤枉阿威?”
“從邏輯上來推,威哥的嫌疑最大,不過,我們好像沒有證據……”
“證據!?”龍哥作了個誇張的表情,朝肅立在門邊的阿生說道:“阿生,你來給我這天真的表弟來解釋下咱們有沒有證據。”
“阿傑,阿威是開夜總會的,這種場子,魚龍混雜,裏面他媽的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光的生意,要想做的長久,除了要能搞得定黑白兩道之外,裏邊也得看得緊。”阿生怕羅傑理解的不夠透徹,“你想,要是随便哪個小妹做的不爽就跑去舉報,他還開個屁的夜總會啊。”
羅傑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龍馬慢悠悠的踱到劉威身前,猛地抓住對方的衣領,他拎起來,逼視着對方的雙眼,沉聲說道:“阿威,夜總會裏面飛進來一隻蒼蠅都瞞不過你,何況是給人下毒這麽大的事?你他媽的就不要再侮辱我的智商了。”
龍馬冷笑着把目光閃爍的阿威甩到沙發上,慢慢直起身子,繼續說道:“老子喝了多少瓶路易,酒一進口就知道不對,原以爲喝到假酒了,本想叫你小子過來問問,可轉念一想,以你劉威睚眦必報的性格,哪個敢賣假酒給你?”
說到這,龍馬得意的瞟了眼羅傑,“再想想兇手的威脅,心裏頓時就猜出了七七八八了。”
“于是老子沒有聲張,先連哄帶騙的灌了那兩個小妹幾杯,等她們出問題了,我把剩下的酒倒了些在衣服上,其餘的全部倒到馬桶裏,然後再假裝中毒。”
說到這裏,龍馬看着阿生,調侃道:“還要感謝你這個愣頭青,真的以爲我中毒了,不然的話,恐怕咱們威哥是不會讓我活着走出夜總會的。”
阿生恍然大悟,“難怪搶救室的醫生說話陰陽怪氣的,阿傑也…”
“我不是說了,阿傑一點就透,要是靠你和小豪兩個糊塗蛋,我躲過了夜總會,也逃不出醫院。”
“原來如此,我就說阿威怎麽要帶那麽多人去醫院,我還以爲他是好心呢!”
“是不是啊,威哥?”
龍馬再次居高臨下的盯着劉威,冷笑道:“其實你承認不承認已經無所謂了——以你的身份地位,在鵬城能逼得你要對我下毒手的人,兩隻手都數的過來。”
“龍哥,對不起,我是迫不得已的。”劉威低下頭,不敢跟龍馬對視,嗫嚅道:“我,我真的是走投無路。”
羅傑看着這位黑社會老大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忽然一動,這是,從接受牟老委托到現在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的畫面紛至沓來,在眼前逐一閃現,而表哥剛剛的那句話仿佛一道晴空霹靂、當頭棒喝,讓他醍醐灌頂般的醒悟過來,一個讓他震驚的結論将這些全部串在了一起。
“阿傑,你怎麽臉色這麽差?”阿生最先發現了異常,上前問道。
龍馬慌忙過來,“阿傑,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繼續。”羅傑想了想,說:“我到外面透透氣,等下再進來。”
羅傑走出辦公室,下到空無一人的大廳,在門邊的沙發上坐下,昂首望着天花上的巨幅的《最後的晚餐》油畫,陷入了沉思。
大約過來十幾分鍾,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微信過來的幾張照片,羅傑凝視着最後一張照片上兩個血寫的“11”兩個數字,長長的出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