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你怎麽都不先問問牟叔對案件的看法就走了呢?”
上車伊始,谷雨急不可耐的埋怨起來,“牟叔年輕時可是局裏刑偵第一人,再說,他老人家畢竟親身參與過案件的偵破,又是唯一看到過兇手背影的人,讨論一下會很有幫助的!”
“那他和專案組爲什麽始終破不了案呢,你想過沒有?”
羅傑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轉頭看着谷雨,“顯而易見,‘拔舌案’屬于高智商犯罪,警方采用的那些常規偵破手段兇手絕對早已了然并且有行之有效的應對辦法,我甚至懷疑兇手最後的現身是刻意安排的。”
“可兇手爲什麽要這麽做?他怎麽有把握一定逃的掉?”谷雨抱怨道:“還有,咱們不是說過了,不要叫‘拔舌案’,我聽了瘆得慌,嫌我們警局的名字别扭,你就叫‘十三條舌頭’吧,稍微好點。”
“可能是爲了炫耀,也可能是我們不知道其他原因,但是兇手肯定摸透了警方的蹲守方式和地點,所以根本沒有失手的可能,也就是說,兇手一直在關注着警方的行動。”
谷雨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呢!?牟叔說整個城區排查過兩次,紅花湖周邊甚至排查了三次,并且除了市委和各局主要領導以外的人全都是排查的對象,啊,該不會——”
谷雨不敢繼續想象下去,倒吸口冷氣。
羅傑目視前方,輕輕踩下油門,“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兇手肯定有辦法安然通過警方的排查,當然,具體是怎樣做到的就不得而知喽。”
谷雨松了口氣,問:“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羅傑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把話題岔開,“這個案子當年可謂轟動一時,咱們那是雖然年齡小,可也沒少在一起議論,所以案情早已了解的七七八八。我留學剛回來那會閑的發慌,還特意找你要了些資料研究,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啦,我才調到刑警隊六個月,人生地不熟的,我冒了多大的風險啊,要不是你,哼!”
羅傑嘿嘿笑了幾聲,自顧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說,“今天牟叔的親自講述更堅定了我此前的判斷:當年專案組推斷出的犯罪動機應該是正确的,偵破方向的選擇和采用的方法也沒有大的問題。”
“那問題出在哪裏呢?”
“兩個地方:第一,犯罪動機的盲點。我比較傾向于仇殺,而仇恨因何而來,何時而起是個盲點,專案組因爲難以判定所以不得不放在一邊,目前來看似乎隻有兇手自己比較清楚,而那些被害人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說明仇恨的緣起應該不是什麽大事,或者說,從被害人的立場和視角來看,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兇手的立場和視角上看,則是不共戴天的滔天大恨。”
“可是我們警方并沒有得出被害人不知情的結論啊?”谷雨提出異議,“被害人被發現時都已經被害了,是否意識到緻命危險的迫近,是否采取了必要的自保措施也不得而知啊!”
“那麽在這些人被害之前,你們警方有沒有收到任何一個人的求救或者預警?”
“一個都沒有——這樣說的話,被害人的确不知道危險的存在和迫近。”谷雨心悅誠服,“他們應該真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成爲兇手的目标,真的好可憐。”
“假如我的推導正确的話,兇手在動手殺人之前一定會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們,所以說他們不會做糊塗鬼。”
羅傑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繼續說道:“第二,兇手的年齡範圍。兇手的作案時間跨度爲六年半,我們假設專案組最初設定的年齡範圍是正确的,如果兇手開始犯案時還是個18歲的學生,那麽6年後他90以上的可能性已經參加工作,假如犯案時55歲,6年後已經退休——從掌握的資料來看,似乎後續的排查沒有在年齡範圍上做必要的同步調整。”
谷雨重重的“嗯”了一聲,“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阿傑,你要是真的能把案子給破了,人家就給你親個夠。”
羅傑看着谷雨燦爛的笑容狡黠的眼神臉上一紅,感到喉頭發幹,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頓時遭到一通鄙視,“诶,阿傑,你好色哦,嘻嘻,真沒想到。”
“阿,阿雨,我在說正事呢,别打岔,好不好?”羅傑被弄得手足無措,慌忙求饒。
谷雨換上脈脈含情的眼神,柔聲說道:“你慢慢說,人家聽你的。”
羅傑隻好裝作沒看見,輕輕嗓子,“排查的辦法不是我一個普通人能做的,所以隻能從作案動機方面入手。”
谷雨問:“你具體打算怎麽做呢?需要我幫忙嗎?”
“我現在隻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思路還沒完全理清楚,需要先把尾箱裏的資料消化掉。”羅傑假裝看後視鏡,飛速朝副駕駛位掃了一眼,接着說:“當然,到時候需要你大力協助的。”
“算你識相!”谷雨得意一笑,随即發出警告:“從現在開始,咱們每周碰頭兩次,更新案件的分析進展、交流看法,要是你想撇開我單幹的話,哼哼,别怪大姐辣手無情!”
“咦,你不是讓我叫你阿雨,雨的嗎,怎麽又老姐大姐的?你到底有沒有個譜啊?”
“我喜歡怎樣就怎樣,哼,膽子不小,還沒結婚就想管我,做夢。”
“阿雨,你用大姐的身份欺負我們羅家兩兄弟已經習慣了,要是做了老婆嫂子,再想繼續作威作福,那可就不太好了。”
羅傑話裏的威脅讓谷雨嗤之以鼻,“我跟阿姨,不,咱媽早已經達成一緻了,小豪繼續叫姐姐,不準叫嫂子,你嘛,要看我的心情。”
不等羅傑反應過來,谷雨眼珠一轉,把談話拉回自己關心的問題上,“别扯遠了,我剛才的提議你還沒答應呢。”
“一周兩次太頻繁了吧?一周一次吧,我到你家去接你。”羅傑用半商量半祈求的語氣說:“我手頭還有些雜事要處理,兩三天的時間也不太可能有很大進展。”
“好吧,我答應你。”漫天要價成功,谷雨心下竊喜,卻刻意裝出另外一副模樣,“姐姐我很通情達理的。”
羅傑從後視鏡裏看到谷雨嘴角不經意的露出一絲笑容,頓時恍然大悟,明白她其實在漫天要價,“大姐既然這麽通情達理,幹脆改兩周一次,或者十天也行。”
“shut up!”谷雨換上一副兇惡面容,慢慢扭頭盯着羅傑,惡狠狠的說道:“再說就一天一次,我下班就到你工作室去。”
羅傑隻得嘴上連聲稱是,心裏自然是叫苦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