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沒有原路返回事務所,而是選擇了一條截然相反的路,先沿着國道繼續前行幾公裏,再掉頭上高速,這樣路雖然遠了點,不過避開了幾個堵車點,反倒節省的時間,此外,還有出于安全上的考慮。
出了收費站,羅傑沒有直接開上市内道路,而是把車停在一邊,撥通了弟弟的電話,“豪哥,有沒有什麽異常?”
“哥,你的懷疑是對的,确實有人在跟蹤你。”
“從什麽地方開始的?”
“寫字樓下面,你一出來就盯着了。”羅豪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用了兩輛SUV,交替掩護,很鬼的。我馬上把照片發給你。對了,哥,要不要弄他們。”
“不用,繼續盯着,最好能弄清楚到底是誰派來的,我可不想張冠李戴。”羅傑想了想,“你再叫幾個人去搜集下叢子雄和黃惠平的個人資料,看看他們平常喜歡去哪裏消遣,說不定能發現點什麽。”
“好的。”羅豪感覺有些不放心,“哥,要不要叫兩個弟兄到辦公室去,我怕——”
“沒事的,”羅傑嘿嘿笑道,“你忘了,咱們不是還有秘密武器嘛,呵呵。”
羅豪顯得信心不足,“哼,什麽秘密武器,還不知道管不管用呢,當然,最好永遠用不上。”
羅傑安慰道:“這叫出奇制勝,知道嗎?”
羅豪嘟哝着,“我看你是冒險,不過,你喜歡就行,刺激嘛!”
羅傑想了想,問:“下午釣魚過程中有沒有觀察到異常之處?”
“工地内除了門口之外,還有些保镖模樣的躲在暗處觀察,可能是負責保護黃惠平的,也可能是有其他目的,沒辦法确定。”末了,羅豪補充道:“這個黃惠平還是挺機警的,你們在池塘邊待了幾個小時,無人機僅僅從牆頭冒出去十幾秒鍾,就被他發現了,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啊!”
“是啊,這才是我糾結的原因——這家人,一個個都不像善茬,也都有嫌疑,又有充足的理由避開嫌疑,暈!”
“那你繼續去暈吧,分析推理跟我沒關系,幹活去了,88.”
羅傑搖搖頭,調整了下頭頂上的後視鏡,凝視着裏面的那輛白色的途觀,發出一陣冷笑,“遊戲開始。”
次日下午兩點,羅傑回到工作室,走出電梯剛掏鑰匙準備開門,左側的電梯門在同一時間開了,走出一位滿頭銀發頭戴禮帽西裝革履的老者,很老派的變色蛤蟆鏡下面,雙眼左右看了看,徑直走了過來。
羅傑慢慢推開門,側身打量了幾眼老者,印象中好像從來沒見過,便轉身準備進去,對方卻開了腔,“羅傑先生是吧,鄙姓熊,慕名而來,想請你幫忙解惑。”
“老伯,您是跟誰聯系的啊?”羅傑回身面對老人,微笑着提醒道:“我這裏需要提前預約的,還要先付定金,所以一般不處理直接上門的案子。另外,我的收費有點高,如果不是什麽特别爲難的事情,我建議您還是找其他人吧。”
“我朋友的兒子介紹的,姓張。”老人拍了拍西裝上衣的口袋,不無得意的說道:“放心,多高的費用我都付得起。”
“姓張的?”羅傑腦海裏浮現出張仲良的形象,剛想打個電話确認,沒想到姓熊的老人卻突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慌忙上前攙住對方的胳膊。
“唉,老了,不中用了。”老人順勢抓住羅傑的胳膊,搖頭感慨道:“年輕的時候在海上打漁,風大浪急,船搖的那個厲害呀,都站得穩穩的跟釘子一樣,可現在走路加等電梯,不過二十來分鍾而已,竟然就堅持不住了,人啊,不服老不行。不好意思啊,我能先進去坐坐,歇會嗎?”
老人的語氣是在征求主人的意見,可是不等羅傑做出回應便擡腿朝辦公室裏走,羅傑不好放手,隻好扶着他往裏走。
“小夥子,辦公室布置的不錯啊,簡單、雅緻,我老人家很喜歡。”在沙發上坐定之後,老人用老氣橫秋的目光把裏面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然後拿起羅傑擰開的礦泉水喝了一大口,“這水口感不錯,就是有點小貴。”
羅傑笑了笑,問:“老人家,咱們先說說你的疑難事吧,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能,肯定能。”老人放下瓶裝水,用異常肯定的語氣說道:“我是來找你解夢的——我打聽過了,你是專門幹這個的,也是業内最好的。”
羅傑皺皺眉,再次看了看對方,嘴角慢慢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既然您老人家打聽得這麽清楚,又是熟人介紹,那我今天就破個例——請講吧。”
“海上風平浪靜雲淡風輕,我站在船頭放漁網,老婆在船尾開船,女兒趴在船舷上撥弄海水,不時的擡頭看看我,臉上帶着愉快的笑容。”
“不知怎麽的,海天變色,船,猛烈的搖晃起來了,而我不知怎麽的變成了在往上收漁網,女兒在旁邊幫忙,把一條條魚撿起來丢到魚簍裏。突然,從海裏跳出一條怪魚:兩隻幾乎突出眼眶的金魚眼,一顆寬大鋒利的牙齒,閃爍着森森的寒氣。它一口咬住了女兒的胳膊,往下一沉,把她拖到水裏,我慌忙丢開漁網跳進海裏,想把女兒救上來。”
“怪魚頭下尾上,一股勁的朝海底遊去,又大又醜的頭不停的左右搖擺,把女兒單薄的身體甩來甩去,鮮血染紅了海水,我看了心如刀絞,用盡全身的力氣往下潛,可是卻越追越遠。過了一會,怪魚猛地轉過身來,把女兒甩了出來,我伸手去抓,可她卻從我的指間滑過,眼睜睜的看着她從我眼前飄飄蕩蕩的過去了,好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這時,幾滴鮮血灑到我的臉上,夢醒了——喚醒我的竟然是自己的眼淚!”
夢境叙述到這裏,老人眼中淚花閃爍,聲音哽咽,“小時候家裏窮,沒讀過什麽書,早早的結婚成家,以打漁爲生,艱難度日,女兒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跟着我們在船上苦熬,算是苦水裏泡大的,特别體諒父母,特别能幹,原指望她給我養老送終的,沒想到竟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伯,您的女兒真的——”
“是的,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