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林和完顔立都沒有想到,對面居然會出現這麽多的蠻子騎兵。
如果是幾千人甚至是一兩萬的蠻子騎兵,孟祥林和完顔立都不會擔心,雖然自己這邊隻有三千來人,但是一人雙騎再加上各種先進武器的配置,面對着一兩萬的敵人根本不虛。
撐死了也就是個勢均力敵的場面而已, 不慌。
但是當對面的蠻子騎兵規模達到了五萬以上的時候,孟祥林和完顔立發現自己根本招惹不起——人家光靠人數就能把自己給堆死了,這怎麽打?
然後孟祥林和完顔立就帶着手下的馬仔還有抓到的那些勞工們跑路了,把正面戰場讓給了阿敏。
在聽完孟祥林和完顔立的描述之後,阿敏則是嘿嘿冷笑道:“五六萬的蠻子騎兵,确實不少了,這些年都沒有見到過這麽多蠻子騎兵了。”
聽着阿敏話裏的不屑之意, 和完顔立對視了一眼之後,孟祥林才開口道:“看那些蠻子騎兵的裝扮,跟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些是一模一樣的,應該就是蠻子們說的什麽哥薩克騎兵。
這夥人雖然戰術上不怎麽樣,但是要論到敢打敢拼,也未必會差到哪裏去?”
阿敏冷笑道:“讓他們打,讓他們拼,要是沒有那個膽子,反而還不好辦了呢。”
謝廖沙等人投降之後,阿敏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對他們的審問,但是想要看到這些人的口供還是很容易的。
這些人所說的什麽威震歐洲的哥薩克會把他們贖回去一類的話,很自然的就被孟祥林和阿敏等人當成了放屁。
贖回去?我大明帝國差那麽幾個錢?
尤其是朵甘思和烏思藏那些破地方,每修一裏的鐵路都不知道要多少人命來填,讓你們回去?難道要讓老子自己來修鐵路?
至于他們說的什麽十萬騎兵一類的,那就很讓人開心了。
哪怕是十萬騎兵死個差不多,再跑個差不多,總能有那麽一兩萬被抓起來的吧?
一兩萬的勞工,幾十萬兩的銀子先不提,光是軍功就已經讓人心動了,一萬人哪所是放在朵甘思那裏修鐵路, 也足夠死上一段時間了吧……
又一次對視一眼之後,孟祥林才躬身道:“小人等雖然不如軍中精銳,但是好歹也一心報國,如今這些蠻夷踐我大明國土,我等恨不能立即驅逐蠻夷,以死報國!
指揮使大人若是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旦有吩咐,莫敢不從!”
阿敏斜着眼睛眯了孟祥林和完顔立一眼,呵呵笑道:“正面戰場交給本指揮使,剩下的邊邊角角的自然歸了你們。
咱們如今好歹也算是一個鍋裏攪馬勺,該讓你們得的好處,本指揮使也不會太過小氣,盡管放心好了。”
阿敏雖然狂妄,但是那也得看什麽時候。
這次帶着正藍旗和鑲藍旗的兩旗兵力,雖然配置夠高,但是人數的限制卻是實打實的在那兒擺着,騎兵的人數隻有一萬五,剩下的都是輔助性的兵種。
正面戰場上自然好說,炮兵洗地之後火槍兵和弓箭兵覆蓋射擊,之後騎兵再正面出擊就行了,側面可就不好說的很了。
倒不是擔心那些所謂的哥薩克騎兵能襲擊兩翼,就算是他們最擅長突襲兩翼再直沖中軍的戰法也沒有什麽鳥用。
阿敏擔心的是哥薩克騎兵會不會跑路……
畢竟炮兵那些貨可不會在乎哥薩克的戰馬是否習慣了炮聲,更不會在乎哥薩克的騎兵會不會受驚之下突然跑路。
要是沒弄死幾個人卻讓大量的哥薩克騎兵跑路了,那才是真正的大樂子。
……
阿爾基米爾帶着幾個親信馬仔跑了回去。
對于阿爾基米爾和那幾個親信馬仔來說,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
每到晚上睡着了,夢裏總會出現沖天的火光,還有連綿起伏不斷的爆炸聲,還有那些被炸翻的戰馬,那些被炸上天的同伴。
似乎,他們渾身是血的站在床前,訴說着滿身傷痕的疼痛,不甘,悔恨,似乎想要告訴阿爾基米爾永遠不要再來了。
每天在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阿爾基米爾都會發現,自己的枕頭是濕的。
阿爾基米爾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淚,眼淚中有悔恨,也有怯懦,還有對同伴的擔心和挂念。
阿爾基米爾更加清楚的是,自己帶着的這些親信馬仔們也算是廢了,逃回來的這些人似乎已經被打斷了骨頭,被抽掉了筋——沒有一個人願意回想當天的事情,更沒有一個說過回去報仇。
似乎,所有人都在盼着遠離那場殺戮,遠離那片該死的土地和那些該死的鞑靼人。
廢了,全廢了,這些人包括自己,以後再也沒辦法挺直了胸膛,說自己是一個驕傲的、兇殘的哥薩克騎兵了。
一路向西一路逃,直到遇到了東進的赫梅利尼茨基率領的哥薩克騎兵團。
規模龐大的騎兵團總算是帶給了阿爾基米爾一些安全感。
赫梅利尼茨基的神色不太好看:“你是說,僅僅是幾百人的鞑靼騎兵,就讓你們四個千人隊的騎兵損失慘重?”
舔了舔嘴唇,阿爾基米爾慘笑道:“或者應該說是全軍覆沒。
如您所見,整個四個千人隊,最後活着回來的就我們這些人了,加到一起還不足十個,剩下的都已經留在了那片土地上,包括普羅珂菲和謝廖沙。”
赫梅利尼茨基點了點頭道:“他們的裝備呢?他們一個人幾匹戰馬?他們的戰術如何?他們能夠适應這裏的環境?”
阿爾基米爾道:“是的,他們能夠适應這裏的環境,似乎這裏的寒冷并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麽威脅。
他們一人雙馬,就像是傳說中的蒙古騎兵一樣,每個人都騎着一匹戰馬,還有一匹戰馬跟随着他們。
還有,他們似乎有一種火器,可以扔出來爆炸,也可以埋在地裏等着他爆炸,具體怎麽做到的不清楚,謝廖沙還想過要弄到一些他們的火器,然後模仿制造。
至于他們的戰術,就更不太好說了。”
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打了個寒顫之後,阿爾基米爾才接着道:“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裏,我們最少從他們身上見識到了起碼十幾種戰術。
包括傳說中的曼古歹戰術,步兵前出戰術,兩翼包抄戰術,中軍直進戰術,他們的難纏要遠在傳說中的蒙古大軍之上。”
等着阿爾基米爾将所有自己知道的情報都說完了之後,赫梅利尼茨基突然冷笑道:“哥薩克騎兵的恥辱!
你們是怎麽有臉活着回來的?普羅珂菲和謝廖沙他們都戰死了,你帶着這幾個人跑回來幹什麽?就爲了提供這些情報嗎?”
對于赫梅利尼茨基的突然翻臉,阿爾基米爾卻絲毫沒感覺奇怪。
對于赫梅利尼茨基這位大頭領的翻臉無情和喜怒無常,阿爾基米爾和其他的哥薩克騎兵簡直太熟悉不過了。
幾乎所有的哥薩克都是這種性格,多變,無常,殘忍,無情,換成自己也會是這樣兒,沒什麽好奇怪的。
包括這次回到赫梅利尼茨基的軍中,阿爾基米爾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現在隻不過是擔心的事情變成了事實,沒什麽好意外的。
歎了口氣之後,阿爾基米爾才道:“是的,就是爲了把這些情報帶回來。我們做爲前鋒部隊,已經在鞑靼人的身上吃了大虧,謝廖沙之所以讓我們回來,估計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最後,我想說的是,普羅珂菲也好,謝廖沙也好,或者是其他的同伴們也好,他們都沒有給哥薩克丢人,沒有任何人選擇了逃跑,除了我們這幾個膽小鬼。
現在,該帶回來的情報我已經帶回來了,該說的事情我也已經說完了,您願意怎麽處置我們,我們都接受,并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赫梅利尼茨基眯起眼睛道:“那麽,現在讓你去跟大明帝國的那些騎兵交戰,你還敢去麽?”
阿爾基米爾搖了搖頭道:“我敢,但是剩下的那幾個卻未必有膽子去,他們已經被吓壞了。
事實上,這一次來見您,也是我勸了他們無數回之後,他們才同意跟着我來,要不然他們這時候已經遠遠的跑開了,可能會直接跑到歐洲,再也不回來了。”
赫梅利尼茨基呵呵冷笑一聲後,突然開口吩咐道:“去把那幾個膽小鬼用戰馬拖死,他們的家人全部打成奴隸,任人買賣欺辱!”
等親兵躬身應是之後,赫梅利尼茨基才又将目光投向了阿爾基米爾:“這次的事情不怪你,謝廖沙讓你回來的目的我也清楚,所以,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
沉吟了半晌之後,赫梅利尼茨基才開口道:“我再給你調撥一個千人隊。因爲你之前和那些大明帝國的騎兵交過手,所以你要充當前鋒去探路。
記住,一旦發現他們,不要跟他們多過的接觸,隻要咬住他們,等到大軍圍過去解決掉他們就行了,聽清楚了沒有?”
阿爾基米爾遲疑道:“出動大軍去圍剿那幾百不到一千的大明騎兵?會不會?”
赫梅利尼茨基道:“會不會什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勝利者說了算的,失敗者隻有死亡,是沒有說話的資格的。還是說,你有信心用一個千人隊去解決掉那幾百個大明騎兵?”
又是呵呵一聲冷笑之後,赫梅利尼茨基才打量着阿爾基米爾道:“如果你要是有那個能耐,現在就不是站在我面前像一個被人打哭的小孩子一樣,而是帶着你的戰利品炫耀!”
阿爾基米爾臉色漲的通紅,整個人卻又想不出一句話來反駁赫梅利尼茨基。
不管怎麽說,赫梅利尼茨基說的是對的,自己和普羅珂菲,還有謝廖沙,都輸了,輸的幹幹淨淨,輸的一無所有,連最後的驕傲都沒有剩下。
而且自己也沒有信心靠一個千人隊去解決那幾百個大明的騎兵。
在戰場上,人數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但是從來都不是決定性的因素。
論人數,哥薩克騎兵可要比波蘭人的邊防軍隊少很多倍,然而隻需要幾千上萬個哥薩克就可以橫行在波蘭的邊境,除非波蘭大軍出動,否則哥薩克從來都不擔心。
現在跟大明的交鋒裏面,哥薩克成了人數多的一方,大明的騎兵成了人數少卻絲毫不用擔心的那一方。
尤其是那幾百個大明騎兵,之前普羅珂菲和謝廖沙帶領足足四個千人隊都沒能将他們留下,現在換成自己,僅靠着一個千人隊,又哪兒來的底氣說解決掉他們?
世事變幻無常,不外如是。
赫梅利尼茨基卻又重複了一遍:“你給我聽好了,找到他們,跟住他們,然後由大軍來解決他們!”
讓赫梅利尼茨基和阿爾基米爾意外的是,順着來路找了好幾天的時間,都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大明騎兵的影子,似乎那些大明騎兵已經徹底消失了一般。
赫梅利尼茨基倒不擔心阿爾基米爾在胡說八道蒙騙自己,畢竟大明入侵沙皇俄國的消息是克裏姆林宮那邊傳來的,調動哥薩克來遠東的命令也是克裏姆林宮那邊下達的,應該不會有假。
唯一讓赫梅利尼茨基感覺頭疼的,是根本就找不到大明軍隊的影子——找不到大明的軍隊,就意味着沒辦法對他們發起攻擊。
就像是一個大力士握緊了拳頭,然而對面卻根本就找不到目标一樣。
放松,就有可能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不放松,就得一直積蓄着力氣,到最後可能就是自己一方很把力氣給耗空。
赫梅利尼茨基不傻,也知道大明軍隊可能就是在故意玩弄自己,好讓自己這邊先放松下來,然後再對自己發起緻命一擊。
阿爾基米爾試探着道:“要不然,咱們直接奔着大明方面去?不行的話就直接對他們發起攻擊,逼他們現身?”
赫梅利尼茨基搖了搖頭道:“我們如果直奔着大明去,那就是他們背靠國土作戰,所有的便宜都讓他們沾了,我們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