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夫一把拉住前面的探子,再一次的确認道:“你确定前面就是那夥鞑靼騎兵的營地了是吧?确定不會走錯吧?”
探子有些無可奈何的道:“十分确定,保證錯不了!”
實際上,也用不着這個探子回答了,轟隆隆響起來的爆炸聲已經證明了探子并沒有帶錯路。
不光是特洛夫懵逼,一起來的阿爾基米爾等人也陷入了懵逼的狀态——根本就沒有見到他們扔出來鐵疙瘩, 怎麽就會發生這種爆炸?哪兒來的?
火光很快就亮了起來,影影綽綽的騎兵開始在不遠處的火光下出來。
就算是謝廖沙等人再怎麽蠢,再怎麽沒腦子,現在這種情況也能看的出來,自己被人家給埋伏了。
阿爾基米爾一把拉住了謝廖沙:“現在情況不明,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撤回去?”
卡彭特道:“來不及了, 咱們撤,他們肯定會追殺咱們, 大晚上的咱們能占到什麽便宜?
現在倒不如直接沖進去, 那種埋地裏就能爆炸的東西他們能埋多少?埋多了就會影響他們追殺咱們!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拼着一點兒傷亡,沖進去,殺光他們!”
阿爾基米爾冷笑道:“但是現在人家有了防備!咱們是計劃趁他們沒有防備偷襲他們,現在人家有了防備,偷襲就失去了突然性,已經沒有意義,再不走就沒有時間了!”
謝廖沙還在糾結的時候,特洛夫就已經替他做出了決斷,仗着自己這邊帶來的人手足夠多,特洛夫幹脆帶着手底下的一個千人隊往裏面沖了進去。
喊殺聲随之吃起。
戰馬呼嘯而過,有的是因爲爆炸聲受驚的,有的是因爲喊殺聲受驚的,也有的根本沒有受驚但是被裹挾着沖進去的,還有一部分則是早就準備好的大明“良家子”。
大明對于良家子的定義很簡單,有田有地沒有案底在身,那就妥妥的是良家子,至于家中有錢沒錢倒不重要。
很明顯, 孟祥林帶來的這些“良家子”們身上肯定是沒有案底的——抓捕勞工這種事兒是功勞,哪怕是手上沾了外族勞工的命案也不能算是案底。
這些“沒有案底”的良家子個個都精通殺人的技術,要不然的話早就被人幹掉了,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國五千年的史書翻開之後,就會發現沒有多少時間是不打仗的。
因爲長時間的戰争,各種各樣的陰謀詭計就多了起來,自己壞就得防着别人壞,自己家的老祖宗喜歡玩夜襲,就得防着别人玩夜襲。
一輩輩傳承下來的經驗很有用,這些殺才們也沒有因爲敵人是蠻子就放松了警惕,該做好的防夜襲準備還是做的足足的。
現在就用上了。
遠遠的一堆大火燒起,這些騎兵手裏的火把就随之被扔到了一邊,省得因爲目标太大而被人放了冷箭——這些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心得,關鍵時刻可是能救命的!
孟祥林一身盔甲端坐在馬上,對旁邊的完顔立道:“怎麽樣老完,我就說這些蠻子們會來夜襲吧?”
完顔立點了點頭道:“行,算你說準了一次。那你說,這些蠻子後面會怎麽樣兒?”
一股猙獰之色從孟祥林的臉上一閃而逝:“要麽把他們抓去賣勞工,要麽幹掉他們,管他們怎麽樣?”
謝廖沙的腸子都快悔青了。
哥薩克騎兵在歐洲的代名詞是列忍,無論是對敵方軍隊還是平民,都不會在意對方的生死,然而這并不代表哥薩克騎兵不在乎自己生死。
實際上,越是殘暴的人,就越在乎自己的性命。
剛剛随着特洛夫帶着一個千人隊沖了進去,一支與特洛夫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卡彭特也跟着沖了進去,扔下謝廖沙和阿爾基米爾在後方面面相觑。
愣愣的看了半晌之後,謝廖沙才突然歎道:“你走吧,帶着你的親兵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了。”
阿爾基米爾愣道:“那你呢?”
謝廖沙道:“當初是我跟普羅珂菲把他們帶出來的,不能把他們帶回去,也就隻能跟他們在一起了。
但是你不能留下,我們還有族人,你得帶着他們往西去,走的越遠越好,離這些鞑靼人遠遠的,最好跑到一個鞑靼人到不了的地方。”
也沒有再多向阿爾基米爾解釋,謝廖沙就直接帶着自己手下的那些哥薩克騎兵們一起沖了進去。
如果能夠多救一些人出來,那說明自己這邊還有希望跟那些鞑靼人較量的希望,如果救不出人來,那就跟他們死在一起好了。
阿爾基米爾也不是什麽蠢貨,在謝廖沙交待後事一般說出來那番話之後,阿爾基米爾就直接帶着自己的親兵調頭換了一條路,跑了。
事實上,根本不用謝廖沙特意交待,就眼前這種情況,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沒救了,除了等死之外已經沒有什麽好辦法了。
傳說中的上帝之鞭依舊是上帝之鞭,傳說中無敵的金帳汗國雖然已經不見了蹤影,可是這些鞑靼人似乎又再一次恢複了當初的實力。
當初,就是被金帳汗國逼的沒辦法了,後來才誕生的哥薩克啊……
跑吧,從鞑靼人的手底下逃命并不丢人,恰恰相反的是,能夠成功的在鞑靼人手中逃出性命,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夠讓自己吹噓後半輩子了。
望着遠去的阿爾基米爾等人,完顔立忍不住開口道:“就讓他們這麽跑了?”
連親兵都派出去的孟祥林呵呵冷笑一聲後才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現在沖進來的蠻子太多了,比咱們預計的要多一些,雖然也差不多,但是再多他們那些人的話就不太好說了。
所以還是讓他們跑吧,不過是早一天還是晚一天抓到他們的問題。眼下還是先把這些沖進來的蠻子們解決掉。”
完顔立點了點頭,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抄起一個哨子嘟嘟嘟的吹了起來。
尖銳而又長短不一的哨音在喊殺聲中漸漸傳了出去,既然在戰場上面引起了一陣喝呼聲,那些殺才們也開始慢慢移動了起來。
特洛夫突然覺得前面壓力一空,等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所有的鞑靼騎兵都遠遠的退開,繞着自己這些人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包圍圈,而中間還有幾隊鞑靼人手持火槍的步兵在列隊。
原本已經絕望的特洛夫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希望。
騎兵沒辦法,自己這邊實在是不占優勢,但是步兵呢?一旦騎兵把速度提起來,步兵除了面對屠殺之外還有什麽好辦法?
看起來,還是雙方人數上面的巨大差距,讓這些鞑靼人感覺到了壓力,不得不将騎兵撤下去,換步兵上前面來頂着。
至于火槍這種東西,雖然殺傷力不小,但是射擊速度慢,裝填還麻煩的要死,除非是三段擊甚至四段擊,否則這玩意還不如弓箭來的殺傷力大。
再者說了,這麽近的距離,就算是他們想要玩三段擊,隻怕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給他們準備了!
獰笑一聲,和謝廖沙還有卡彭特互相對視一眼之後,特洛夫便帶着人向着那些步兵沖了過去。
也确實如同特洛夫所預料的那樣兒,孟祥林帶來的這些良家子們确實是采用了三段擊,但是跟傳統意義上的三段擊不同,第一排幹脆趴在地上就沒起來過,第二排一直采取跪姿也沒有變過,第三把一直采取立姿也一直沒有變過。
根本就不存在特洛夫想象中的裝填太慢一類的問題,火槍聲從響起來的那一刹那幾乎就沒有停下來。
三百個大明步兵對接近三千人的哥薩克騎兵進行了打擊,而且結果很感人。
當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第一排的騎兵就發現對戰馬失去了控制,繼而被戰馬給颠到了空中,有些幸運兒在剛要落地的時候還被火槍子彈給擊中了。
之所以說被火槍給擊中的是幸運兒,是因爲他們跟那些沒有被火槍擊中的倒黴蛋們比起來,實在是太幸運了——沒有被火槍擊中的大部分都被後面跟上來的戰馬給踏死了。
兩三排的騎兵倒地之後,後面的哥薩克騎兵就失去了将戰馬速度提升起來的機會,前面死傷慘重的戰馬和戰友堵住了去路,讓整條道路變得無比難走,連平地都比不上。
至于後撤,所有人心裏都沒有後撤的想法。
兩個人左右的騎兵想要後撤,基本上等于把後背交給了對面的鞑靼人火槍手,除了死之外還是個死,根本就不會有第二種可能的出現。
特洛夫挂掉了,被堵在後面前進不了的謝廖沙和卡彭特突然就失去了一起戰死的勇氣。
特洛夫既沒能實現當初計劃中的夜襲,也沒能給孟祥林手下的殺才們帶來什麽傷亡,反而死在了一顆不起眼的子彈之下,死的無聲無息。
自己兩個人就算是想要帶着這些哥薩克騎兵們繼續沖下去,結果除了死掉之外還會有第二種可能嗎?很明顯,根本就不存在第二種可能。
投降的話就在兩個的喉嚨眼打轉,可是誰也不想先說出來,氣氛一時間就這麽僵住了。
如果是在平時的話,氣氛僵住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現在是在戰場上面,每一分第一秒都有往日的同伴死在鞑靼人的槍下。
謝廖沙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歎了口氣道:“宣布我的命令,放下武器,下馬投降!”
卡彭特很快就将謝廖沙的命令傳了出去,剩下的哥薩克騎兵們也很好的執行了謝廖沙的命令,翻身下面之後,很快就将武器舉過頭頂,示意已經放棄了抵抗,準備投降。
完顔立撇了撇嘴道:“還以爲多硬氣呢,現在就撐不住了?”
孟祥林歎了口氣道:“我記得在講武堂學習的時候,教官曾經講過曆史上的一些案例,很有意思。
曆史上很多軍隊的傷亡一旦超過百分之十,基本上都會敗陣,而當傷亡超過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潰敗。
事實上,就連我大明的衛所也是如此。
唯一一次傷亡慘重,傷亡率超過百分之四十的,還是當初陛下北征林丹汗時跟林丹汗在正面戰場上打了一場遭遇戰。
但是那場遭遇戰并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因爲陛下就在那裏,而且帶頭沖陣,這對于士氣的提升作用是無可估量的。
事實上,就連講武堂的教官們也說過,如果換成其他将領來指揮,那一場遭遇戰的後果很可能是一場大潰敗。
包括後來的有陛下親自參與的大戰,比如勒石草原那一戰,也是同樣的原因,沒有什麽參考價值。
至于其他的戰争,因爲根本就沒有承受過這麽大的傷亡,所以根本就沒辦法判斷我大明衛所的承受極限在哪裏。
從這一點上來說,也隻能說是天佑大明,否則換成其他将領,大明的精銳可能就會折進去,從而大傷元氣。
眼前這些蠻子們現在傷亡率已經不僅僅是百分之十了,沖進來的兩千多人死掉了四五百人,他們還能撐得住?
尤其是現在,他們的指揮官已經下令投降了,隻怕是趙括複生,也沒辦法再帶着他們沖陣了。”
完顔立點頭道:“我更希望大明永遠不要知道這個底限在哪裏!”
孟祥林同樣點了點頭:“雖然我也很好奇,但是我同樣不希望知道這個底限。或者說,永遠不要有這樣一個試探這個底限的機會,最好以後都不要有。”
完顔立拍了拍孟祥林的肩膀道:“應該不會再有啦,咱們把蠻子們抓光,軍府再把蠻子們殺光,咱們的子孫後代就永遠不用面對這個問題啦。”
孟祥林突然自嘲的一笑道:“沒有了敵人,難道自己人就不能成爲敵人了麽?戰争這種東西什麽時候都不會消失,隻是看敵人是誰而已。”
完顔立愣了愣,半晌後才突然笑道:“陛下不是說過麽,肉總是爛在了鍋裏,哪怕有一天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兒了,總比咱們要強。”
戰場上這時候已經靜了下來,完顔立也不再勸孟祥林,隻是又拿起哨子吹了起來。
PS:推書,《掌門好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