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宮的崇祯皇帝在喝下了王承恩遞過來的濃茶之後,哪裏還有半分醉熏熏的樣子,整個人除了因爲喝多了酒而眼睛有些泛紅之外,整個人顯得精神無比。
面對着崇祯皇帝投過來的目光,王承恩躬身道:“啓禀皇爺,此時天津衛軍心可用, 與此前大有不同。”
嗯了一聲後,崇祯皇帝點頭道:“命人多備些牛羊送去吧,回頭記得讓成國公與英國公從天津衛中抽調一個百戶所入京守阙。”
等王承恩再一次躬身應了之後,崇祯皇帝才算是躺下休息。
今天在校場之上,一半是崇祯皇帝真情流露,另一半就純粹是演戲了。
至于演技, 崇祯皇帝表示,朕就算不能拿個小金人,那也得是啥金馬金雞百花一類的影帝才行!
自打穿越過來之後,崇祯皇帝的演技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再不隻是當初隻會面癱的小鮮肉了——演技不夠好,早晚死在龍椅上,還想做十幾年的皇帝?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天亮,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之後,崇祯皇帝便再接見了早已等在門外的溫體仁。
溫體仁實在是有些犯愁——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憋屈的首輔沒?
皇帝喝多了耍酒瘋,雖然越想越不對勁,但是自己能說崇祯皇帝是故意裝醉麽?隻要崇祯皇帝不承認,他老人家真醉假醉的,誰知道?
關鍵是,皇帝他老人家酒後失言,說出來的那些話,實在是太要命了!
剛剛一見到崇祯皇帝,溫體仁就躬身道:“啓奏陛下,臣請陛下下诏,昨夜之事萬萬不可讓衛所将士們洩露半句, 否則必生禍亂!”
一大早上隻就着一隻兒臂長的大蝦喝了一碗燕窩粥的崇祯皇帝明顯精神了許多,聽完溫體仁的話後,就直接笑道:“明兒個晚上怎麽了?朕不過是陪着将士們過了個年,傳出去又能如何?”
溫體仁道:“陛下昨天夜裏說了些什麽,陛下都不記得了麽?”
崇祯皇帝好奇的道:“哦?朕說了些什麽?”
溫體仁也有些懵逼了——陛下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不記得了?
斟酌了半天,溫體仁才試探着道:“陛下昨天說要帶着将士們殺光蠻子……”
崇祯皇帝端起旁邊剛剛送上來的茶杯,向着溫體仁示意了一下之後,才美美的呷了一口道:“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真的會有蠻子作亂,到時候派遣大軍平叛便是,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崇祯皇帝輕描淡寫的态度讓溫體仁一愣——您老人家說的真好聽!
還平叛?人家隻是你的外藩,你用平叛這個詞真的好麽?
不待溫體仁再說些什麽,崇祯皇帝便将話風一轉,開口道:“朕與諸位愛卿在天津也停留了許多時日,孫之獬之流也已經受到了應有的處罰,不若這幾日便直程回京?”
溫體仁躬身道:“何時回京,臣一切盡依陛下,隻是昨夜之事?”
崇祯皇帝見溫體仁還想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上糾纏,便放下了茶杯,笑道:“溫愛卿多慮了。
朕昨兒夜裏說了些什麽,朕自己大概都記得一些,其實也沒什麽,溫愛卿放心便是了。
倒是此次回京之後,便要開始重修大明律,不知道溫愛卿有什麽想法?”
溫體仁無奈之下,隻得放棄了讓崇祯皇帝下诏封鎖消息的想法,拱手道:“啓奏陛下,我大明立國至今已近三百年,所行律法還是太祖高皇帝之時所制,原本便有許多地方需要修改。
然則今日改了,明白又當如何?适合今日的律法,可能适合明日的情況?微臣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總是想着如何才能修這一次律法,便可百十年内不用重修。”
崇祯皇帝啞然道:“好嘛,都說朕好大喜功,以朕看來,溫愛卿其實也是一個樣子嘛。
溫愛卿不妨想一想,莫說是洪武年間,便是曆朝曆代盡數算上,可與我大明有相同之處?
我大明疆土之廣,由最多邊的朝鮮及至最西邊的蔥嶺,由最北的奴爾幹都司到最南的緬甸,快馬日夜不停,隻怕也需旬餘時間吧?
更不要說我大明還有海外的這許多土地,還有新出現火車等物事,曆朝曆代可有?”
溫體仁躬身道:“陛下說的是,隻是這律法一旦修定,便輕易改不得了。
若是三五年便要重修一回,耗時費力暫且不說,百姓又當以何律法爲準?”
崇祯皇帝點了點頭道:“溫愛卿的擔心也有道理,隻是如今之時,與以往曆朝曆代皆大有不同,故而這律法之事也有不同。
以朕看來,倒不如增改太祖高皇帝所留之律,以之爲基本律令,餘者在此基礎之上增添新的律令,使之爲補充。
譬如這民間訴訟之事,又如這火車等等的新事物,在不違背基本律令的基礎之上再行增改,便是三年五年的重修一回,其實倒也沒什麽?”
溫體仁沉吟道:“陛下所言極是。隻是修律之事,向來事關重大,臣亦不敢輕言可否,倒不如回京之後,召集在京官員們集體讨論?”
崇祯皇帝點頭道:“這個倒是無妨,朕也沒敢奢望一時半會兒的便能修好這律法。
隻是有一事,溫愛卿一定要記得——無論何人敢吸食福壽膏,論死不赦;無論何人敢販賣福壽膏,本人淩遲,夷三族,九族餘者盡數發配流放!
這一條,寫入基本法之中,使之爲鐵律,朕之子孫,永不得更改!”
溫體仁身爲大明的當朝首輔,自然是見識過福壽膏這東西的害處,雖然對于崇祯皇帝動不動就要夷人三族什麽的頗有微辭,但是溫體仁心裏也明白,不下重手,根本就沒有止住這東西的可能。
人性本貪!
當白花花的銀子放在眼前,十兩百兩可能有人能忍的住,還要考慮到販賣福壽膏的風險,可是十萬兩百萬兩呢?一千萬兩呢?
誰還能忍的住?
就連當初的鐵器和糧食,都有人爲了銀子而賣給建奴,更何況是福壽膏這種東西!
隻怕是聖人親至,都免不得眼紅這許多的銀子,誰敢擋着大家的财路,撕碎他也就是了!
遠了不說,光是現在大明的那些丘八們,個個都磨刀霍霍,就盼着哪裏能出點兒亂子好去撈軍功,其他人又怎麽可能免俗?
這東西賣到海外去也就算了,溫體仁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自己要做的便是盡心事君——皇帝喜歡把這玩意賣給外族,那就賣呗!
可是這玩意一旦被人大量的賣到大明,那大明的天下會變成什麽樣子,讓人想想都覺得可怕!
也正是因爲如此,溫體仁對于崇祯皇帝提出來的用重刑治理福壽膏之事才沒有提出反對。
不光是亂世用重典,盛世更應該用重典!殺掉一小部分爲害不仁的混賬東西,對于整個大明來說都是好事兒!
溫體仁點頭應道:“臣記下了,隻是,臣還有另外一事想要禀告。”
崇祯皇帝好奇的哦了一聲道:“什麽事兒?”
溫體仁道:“微臣來天津之前,鐵道部洪承疇倒是跟微臣交流過一番,簡單的提了一些問題,想來近期也要上書給陛下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裏含糊不清的道:“嗯,說下去?”
溫體仁道:“現在民間漸漸的開始出現了一些呼聲,也已經有人向地方官府請願,問是不是可以開放鐵路給商賈們使用?”
崇祯皇帝一愣——這玩意不是早就讓他們使用了?還逼逼個啥?
見崇祯皇帝的神色有些懵逼,溫體仁便解釋道:“陛下,此前雖然也曾允了商人們使用鐵路來運送物資,可是終究隻是針對于涉及到軍府物資的轉運,還有特别大量的物資轉運之時才會開放。
還有就是,之前也隻是允了有功名的秀才、舉人、進士還有衛所中的士卒們可以乘坐火車,但是這火車更多的還是用在了軍府。
現在民間的呼聲,則是盼着能夠放開一個口子,能不能劃出一部分來用于軍府之外,讓商人們平時也可以使用鐵路來轉運物資,讓士子和士卒們平時也可以乘坐?”
崇祯皇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曲指在桌上敲了起來。
放開一個口子,其實沒什麽太大的問題,鐵路這玩意早晚是要開放到民間的,自己被後世的春運坑的不輕,不坑一坑大明的文武官員和百姓們,怎麽對的起自己在後世所遭過的那些罪?
但是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不解決了這個問題,開放鐵路什麽的提議根本就是扯蛋——大明的人口流動性,比之後世基本上接近于零!
戶籍黃冊制度還有路引制度之下,想要出一趟遠門的麻煩實在是太多太多,百姓們也願意留開自己的家,尤其是有土地的那些百姓。
畢竟,出一趟遠門,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甚至于還有死在外面的風險,傻子才願意出遠門呢!
沉吟了半晌之後,崇祯皇帝才開口道:“放開一道口子,也不是不行,朕也早有此意,隻是百姓們需求不大,單憑商賈和士子們,隻怕這鐵路的大量運力便浪費了。”
溫體仁試探着道:“不若先開放幾條線路?譬如奴爾幹都司到山海關的線路,還有朵甘思和烏思藏到陝西的?
畢竟這幾處都有着大量的移民,開通了線路之後,也好方便讓這些百姓們回到故鄉去看一看?”
崇祯皇帝嗯了一聲道:“這樣兒罷,暫時先開放奴爾幹都司到山海關的線路,再開放一條山海關途經天津,終于濟南府的線路,讓出塞的百姓們可以回鄉探親。
另外,再開放一條由南京至京城的線路,方便兩京百姓往來,也方便兩地商賈們的生意和物資轉運。
隻是這幾條線路多久通一次火車,又當如何定價,便要讓内閣跟洪愛卿去頭疼了?”
……
得到溫體仁回信的洪承疇,召集了鐵道部的大小頭目們之後,便在鐵道部的大堂之中開始了商議:“都說說罷,這乘坐一次火車的價格該怎麽定?”
大堂上面坐着的大大小小小的官員們大眼瞪小眼,最後齊齊的低下了頭——他娘的,這讓大家夥兒該怎麽說?誰家裏還沒有點兒小買賣了?!
價格定的高了,大家夥兒都難受,這車票的銀子不得算在成本裏面?蚊子腿再小,那也是塊肉啊!
可是要定的低了,事後查出來說是大家一起定的低價,然後再一瞧,好嘛,大家夥兒都有點兒小生意,到時候闆子往哪裏打?
還他娘的不是打到大家夥兒的身上!
洪承疇瞧了瞧裝傻的一衆馬仔,笑眯眯的道:“都說說嘛,又不在乎對錯,反正也隻是咱們先議一議,最後還是要經過戶部跟内閣,還有陛下那裏的。”
右侍郎婁智岚見沒有人簽話,隻得硬着頭皮道:“依下官之見,這票價不宜訂的過高,可是肯定也不能訂的太低了。
訂的太高了,民間反對的聲音肯定大,可是定的低了,搞不好便需要國庫補貼,郭部堂那裏也實在是說不過去?”
洪承疇嗯了一聲道:“那以婁侍郎之見,該多少銀子爲宜?”
婁智岚頓時也啞了。
婁智岚剛才說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實,可是從頭到尾,婁智岚根本就沒有提出來多少銀子才合适。
斟酌了半晌之後,婁智岚才試探着道:“要不然,按路程定價?每裏多少銀子?”
洪承疇頓時來了興趣:“這個提議好,繼續說下去。”
被洪承疇這麽一誇,婁智岚也來了精神:“下官以爲,可以讓人騎馬,由京城出發直至山海關,核算這一路上的花費,再折算到鐵路之下,每裏的價格與馬車相同或者稍微高一些,便可以了吧?”
洪承疇點了點頭,望向了其他的官員:“其他人呢?還有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左侍郎崔永安道:“下官以爲,火車的價格不應該與馬車相同,而是應該比馬車稍微低一些才是。
畢竟,火車一次可以裝載多少人和物資?而馬車一次又能裝載多少人和物資?
價格低了,選擇乘坐火車的人便會多起來,總的來說,支出要小于馬車,而收入卻比馬車要高的多了。”
PS:今天獻祭《扛着AK闖大明》。
另外,感冒了,低燒。強撐着碼了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