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守備太監跟大明其他各地的鎮守太監不一樣,類似于南京内閣和諸部一樣,屬于司禮監的南京分部,護衛留都,爲三千裏外親臣。
除守備太監之外,南京城還有一個南京守備, 大頭子就是魏國公徐弘基,其他的協同守備是其他的一些公、侯、伯一類的勳貴。
至于參贊機務這個職位,還是由南京兵部尚書兼任,崇祯皇帝也懶得對這一點進行大改——就跟京城的兵部一樣,南京兵部在權利被大大的削減之後,挂着個參贊機務也沒辦法對軍務指手畫腳。
跟原本南京守備太監的養老性質不同, 現在的南京守備太監是真正的提督着南京内庭, 過問南京軍務的——護衛留都本身就意味着涉及到了軍事方面的事情。
現在的南京守備太監就是原本魏忠賢手下的著名瘋狗李永貞。
人未至,聲先到, 李永貞顯得有些陰柔卻帶着一絲爽朗的哈哈大笑聲就先傳了傳來:“咱家不請自來,還望國公爺見諒。”
徐弘基呵呵笑着引李永貞入了座,又吩咐人去備了茶水,這才笑着道:“我說這一大早就有喜鵲在院子裏面叽叽喳喳的叫喚,原來是有貴客上門啊。”
李永貞笑着擺了擺手道:“什麽貴客,除了你魏國公會這麽說,剩下的誰不把奴婢當惡客。”
說完之後又呵呵笑了笑,李永貞将目光投向了徐文爵,贊道:“小公爺在京營的這幾年可是變化頗多啊。”
徐弘基笑道:“總算是有了些長進,倒不是以前的纨绔性子了。”
李永貞道:“這便是好事兒。”
不待徐弘基再客套幾句,也沒有避着徐文爵,李永貞就直接開口道:“公爺,奴婢這回來,是打算問問關于軍備的事兒。”
徐弘基卻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輕笑道:“李公公怎麽這般着急?咱們的網早就布好了,現在就等着這些魚兒們跳起來了。”
李永貞歎道:“咱家這心裏怕啊。不怕國公爺笑話, 這些家夥們現在跳出來,真刀明槍的幹,咱家倒不怕,就怕他們背地裏捅出什麽妖蛾子來才吓人。”
徐弘基笑道:“就那些無膽鼠輩,便是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搞不出什麽大風浪來。”
李永貞卻道:“國公爺可還記得五人墓碑記?”
徐弘基的眼睛一眯,冷聲道:“徐某自然記得,然則李公公可見第二個張溥張采之輩?”
聽到徐弘基這麽說,李永貞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但是卻依然有些擔憂,從袖子裏掏出幾張紙遞給了徐弘基,臉上擠出一股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公爺先看看這個。”
徐弘基接過這幾張紙翻看了一會兒後,臉上漸漸的浮起一股怒容,啪的一聲就将幾張紙拍在了桌子上面,震的茶杯都顫了顫。
李永貞糾結的道:“公爺看到了吧,這些個混帳東西還是以前那些路子,隻是原本被他們推出來的那些人都不頂用,這回是這些個混帳東西親自出面了。”
徐弘基冷聲道:“那就讓他們跳,本公爺倒要看看他們能跳出個什麽結果來!”
徐弘基看到那幾張紙還沒過去幾天,原本的奏章就擺到了崇祯皇帝的案頭。
南京戶部,南京吏部,南京工部,南京禮部,南京兵部,南京刑部,南京禦史台,南京内閣,還有其他各科道,都有不同的官員上書。
這一次上書的陣勢比起以前來可是要大的多,從一品到六品,基本上都齊了。
崇祯皇帝陰沉着臉看了半天,因爲後進宮的宜妃等人懷孕而帶來的好心情都被壓了下去。
好好活着不好嗎?非他娘的跳出來作死!
恨恨的将一堆奏章掃落一旁,崇祯皇帝紅着眼睛吩咐道:“傳許顯純和馬石、曹化淳過來!”
王承恩心裏打了個寒顫,趕忙吩咐人去找許顯純等三人去了,又接着勸道:“皇爺息怒,現在因爲這些事情生氣,不值當的。”
崇祯皇帝斜了王承恩一眼,冷哼道:“息怒?看看這些混帳東西在奏章裏面都說了些什麽?别跟朕說,你這個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不知道這裏都是些什麽東西!”
眼看着崇祯皇帝的怒火有向着自己身上蔓延的趨勢,王承恩趕忙躬身道:“皇爺息怒,魏國公那邊肯定已經有應對之法了,皇爺何必再動怒?”
勸了一句之後,王承恩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下去了。
按照大明明的制度,這些奏章裏面的内容不光是自己知道,魏國公徐弘基,内閣首輔溫體仁及内閣的一衆大佬們,還有廠衛的衆多頭子們肯定也都知道了。
裏面除了什麽陛下應當保重萬金之體,垂拱而治的屁話以外,隐隐約約的就是在說江南民力凋敝,如今已有崩潰的迹象,陛下是不是應該對江南寬松一些之類的屁話。
而且這次上書的還不止是一個兩個官員,南京官場上的文官系統,十有六七都包含在内了。
如果換一個皇帝來看這事兒,說不定就會妥協了——十之六七的官員一起上書,已經等同于逼宮。
隻要皇帝不想立即就出現什麽動亂,或者說不想出現什麽君臣失和的局面,隻怕就必須向着這麽多的官員妥協。
靠着這一招,這些個官員們成功的擺平了仁宗、宣宗、英宗、憲宗、孝宗、武宗、世宗、穆宗、神宗、熹宗共計十代皇帝。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大明的皇帝不得不把太監們推到前台跟這些大臣們撕逼。
但是撕逼這種事兒,向來就是有輸有赢,沒有誰能一直總赢不輸的——而且大明的太監們基本上就沒赢過。
就算是太監們取得了勝利,基本上也都是一時的,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文官們的反撲給打壓下去。
也隻有到了崇祯朝的時候,崇祯皇帝才靠着天啓留下的政治遺産和自己心黑手辣臉皮厚的特點,真正的掌握了軍權和民心,實現了打壓文官集團的目的。
隻是江南那邊的混帳東西們賊心不死,現在又打算組團來逼宮了——王承恩甚至于可以預見,過不了幾天之後,京城的官員們也會跟着蠢蠢欲動,甚至于也會有人跳出來表示贊成。
但是,崇祯皇帝跟其他的皇帝一樣嗎?這種逼宮一樣的玩法,對于崇祯皇帝有用嗎?
王承恩正胡思亂想間,許顯純等人已經匆匆忙忙的趕進了宮來。
一見崇祯皇帝那陰沉的能擰出水來的黑臉,許顯純的心中就暗道一聲不好。
行完禮之後,崇祯皇帝根本就沒有廢話的意思,而是指了指桌子上面剛剛被王承恩整理好的奏章道:“這上面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朕要知道他們的不法之事。”
說完之後,崇祯皇帝又對王承恩吩咐道:“命人搬桌椅過來,讓他們現在就把這些名字給朕抄下來,回去給朕調檔,錦衣衛的,東西廠的,凡是有的,都給朕調過來!”
許顯純躬身道:“陛下三思,這麽多的大臣一起上書?不若由微臣?”
啪的一起,崇祯皇帝身前的茶杯就飛向了許顯純:“由你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看不出來這些個混帳東西的真實目的還是在跟朕裝瘋賣傻呢?
朕告訴你們,少在朕面前耍弄這些花花腸子,把朕交待的事情辦好!滾!”
退出了宮外後,許顯純才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道:“兩位都聽清楚陛下的吩咐了吧?本督這就去調錦衣衛那邊的檔,還望兩位也要多多相助才是。”
曹化淳陰恻恻的笑道:“要我說,你今天就不該說那些屁話,徒然惹得陛下不快。”
許顯純道:“我又如何想說?隻不過也是想以卑賤之軀,替陛下分憂罷了。”
曹化淳搖頭道:“用不着,魏公公現在養老于中官村,不也是活的好好的?陛下不照樣不時有東西賞賜下去?
好生的辦差吧,陛下用不着咱們去當什麽替死鬼,也不會把咱們推出去,放心就是。”
許顯純嗯了一聲後,向着曹化淳和馬石拱了拱手便互相告辭了。
馬石卻有些好奇的問道:“曹公公,許大人剛才的意思是?”
曹化淳瞥了馬石一眼,笑道:“南京十之六七的官員集體上書,再加上京城這些的官員們肯定會跟着湊熱鬧,可是說是從未有過之事。
許顯純這麽多年的錦衣衛指揮使幹下來,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名聲也早就如同你我一樣,頂風臭十裏。
他這是想着用他自己的一條命,來替陛下遮擋住這些官員們的上書,這個蠢貨。”
雖然口口聲聲的罵着許顯純是蠢貨,曹化淳還是頗爲贊賞的道:“可是啊,他還是小瞧了咱們這位陛下,也太過于小瞧了那些官員。”
馬石疑惑的道:“曹公公,咱家出身軍伍,對于這些事情可是都不太懂,還望您老人家多多指點?”
曹化淳斜了馬石一眼,耐着性子解釋道:“正德年間,正德皇爺迫于壓力,把劉謹趕回去閉門轉過,接着就傳出了劉謹想要造反的消息,然後劉謹就被千刀萬剮。
可是後來正德皇爺是個什麽下場,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先帝在位之時,礙于民間傳言和衆位大臣們的壓力,将客氏趕出宮去,連魏公公也有一段時間是不在宮中的,後來又是個什麽局面?
今兒個皇爺要是真的把許顯純推了出去,固然能平靜一時,可是後面這些官老爺們就會沒完沒了的上書,動不動就是集體上書,直到皇爺變成他們心中的明君,或者聖命出不了紫禁城爲止。
可是咱們這位皇爺太過于剛硬,不僅沒有推出許顯純的意思,反而要拿這麽多的官員們開刀,事情到底如何,倒當真不好說了。”
曹化淳甚至于根本就不避諱馬石算是魏忠賢的門生,也不在乎自己跟魏忠賢的那許多過節——曹化淳是拜在王安門下的,而王安是死在魏忠賢手裏的。
甚至于曹化淳當初還因爲王安的事兒受到牽連,被趕到了南京待罪。
馬石聞言,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裏面的許多彎彎繞實在是太他娘的多了,老子一個粗人,怎麽鬥得過這些人喲!
曹化淳斜視了馬石一眼,冷笑道:“得了,回去調你西廠那邊的檔吧,估計也沒有多少,你倒是輕松了許多。”
馬石聞言,一時爲之氣結——西廠設立于成化年間,提督是汪直,被撤銷後在正德年間複立沒多久就再次被撤銷。
直到天啓七年,西廠才算是再一次的成立起來,人手還有很多是從東廠和錦衣衛抽調的,後來才算是大力的發展起來自己的人手。
十多年的時間過去,西廠在北方的勢力倒是可以說是無孔不入,但是對于南方,尤其是江南那些方風鼎盛之地,就力有不逮了。
許顯純和曹化淳還有馬石的動作都很快,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就已經準備好了衆多官員們的檔案,送到了崇祯皇帝的案頭。
崇祯皇帝翻着眼前一個個官員們的檔案,冷笑半晌之後才吩咐道:“傳溫體仁和房壯麗前來。”
溫體仁早就在等着崇祯皇帝的召喚了——正如王承恩所想的那樣兒,溫體仁早早的就已經看過了那些一地雞毛的奏章,也早就猜到了崇祯皇帝會大發雷霆。
隻是不知道,在面對着南京十之六七的官員,甚至于還有大量南方州府及各科道官員們奏章的情況下,崇祯皇帝會做何選擇了。
盡管心裏已經做好了一定的準備,但是當溫體仁在見到崇祯皇帝那張黑着的臉時,心裏還是忍不住打了個突。
尤其是當溫體仁看到許顯純和曹化淳還有馬石,這三個皇帝手下極爲忠誠也極爲瘋狗的鷹犬時,心裏就暗道一聲不好。
如果這三個家夥不在場,那麽事情的走向就不太好說。
但是這三個家夥在場,基本上就已經說明了崇祯皇帝所選擇的處置方案了——硬碰硬,看頭硬還是刀利!
果然不出溫體仁所料,崇祯皇帝在等着溫體仁和房壯麗行完禮之後,就冷哼一聲道:“是朕提不刀了,還是有些官員太飄了?”
PS:今天獻祭《諸天最強大佬》,請無禮第一章關于氣運值的設定。開篇就沒了***的狠人,值得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