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這地到底是自己兒子的還是自己媳婦的,反正都是自己在種,收到的糧食也自己家的,傻子才會賣!
至于說家裏的兩個娃子從社學結業了之後,把地給他們種,陳二就更不在乎了。
自己打拼一輩子, 積攢下的家業再多,不還是給這兩個娃子的?難道自己死的時候還能帶着不成?
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官府的衙役之後,陳二又跑到了離着自己家不遠,同樣剛剛送走了衙役的張二狗家的地頭上。
笑着搓了搓手上的泥,陳二嘿嘿笑道:“二狗子,你家分了多少地?”
張二狗心中盤算了一番後對陳二道:“俺爹俺娘,加上俺家婆娘還有俺自己,一共是四百畝地。”
陳二驚道:“大爺大娘的身子骨不太好,你家媳婦還挺着個大肚子,這四百畝的地怎麽種的過來?”
張二狗同樣有些犯愁:“誰說不是呢?四百畝啊,俺一個人就算是玩了命也種不過來啊。”
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之後,張二狗才道:“你說這人吧,就是賤皮子。原來沒有地的時候想着有地,現在地多了也犯愁!”
陳二哼道:“誰說不是呢,我家也是足足四百畝的地,就我跟我媳婦兩個人種,也是顧不過來啊!”
張二狗斜了陳二一眼:“你家好歹是兩個人,我家就我一個,地都一樣多,你可比我輕松多了!”
陳二依舊是愁容滿面:“明年呢?明年我媳婦就不生娃了?”
兩個人愁了半晌之後,陳二才突然間一拍腦袋:“傻了吧?咱們一個人顧不過來,多找幾個人不就能顧得過來了?”
張二狗嗤笑道:“你他娘的才傻!你家兩個兒子都得去社學讀書,你敢讓他們回來種地試試?官府能饒得了你?莫非你還想雇别人來給你種地?”
啧啧歎了兩聲後,張二狗又接着道:“别傻了,一個人頭一百畝地, 誰家都顧不過來自己的,還有誰來幫你種地?”
陳二嘿嘿笑道:“你才傻!娃子能讀書是陛下開恩,是天大的好事兒,這恩情咱得記着,可不敢耽誤了娃子們的學問。
但是官府那邊不是在發賣一些土人女子?咱去買兩個回來做妾,這地不就有人給種了?”
張二狗一拍腦袋道:“說的是啊,官府發賣的土人女子一個才五兩銀子。你家一共四口人,有四十兩銀子的安家費,買兩個還能剩下三十兩,我家也一樣,這地可不就有人種了?”
陳二點頭道:“我打算去找官府買一個回來,既能暖被窩還能種地,合算的很。要是好了就再買兩個,不好也就是五兩銀子,轉手發賣個三五兩的也不會虧太多。”
張二狗道:“果然,家裏有讀書人就是好,連你這木頭疙瘩都開竅了!”
說完之後,張二狗幹脆道:“走,回家吃飯去,吃完咱們就一起去官府。”
張二狗的媳婦挺着個大肚子正在做飯,聽到屋裏兩個人嘀嘀咕咕商量着買小妾的事情後,幹脆把飯勺一扔,氣沖沖的就進了屋子裏:“好你個張二狗啊,出了海就長能耐了是不是?
老娘挺着個大肚子給你們家生娃,你倒好,現在就琢磨着納妾了?是不是看老娘的娘家離着遠,沒有兄弟給老娘出頭?!”
感覺自己在陳二面前丢人的張二狗頓時漲紅了臉,想要把這傻婆娘揍一頓卻又不敢,幹脆冷哼一聲道:“婦人家曉得個什麽?咱家四百畝的地你種去啊?”
張二狗媳婦卻罵道:“老娘看你就是嫌老娘人老色衰,想要找年輕漂亮的狐狸精!
那官府發賣土人,難道就沒有個男的?還專門發賣土人女子不成?”
陳二打圓場道:“嫂子别急!還真就是像您說的那樣兒,沒有男子,隻發賣土人女子。”
見陳二開口說話,張二狗媳婦幹脆大聲喊道:“陳二家裏的,你男人要納妾了!”
兩家緊緊挨着的距離讓陳二媳婦聽到了張二狗媳婦的喊聲。
不同于張二狗媳婦的喊叫,陳二媳婦直接拎着菜刀就過來了:“陳二!你敢納妾試試!老娘給你家生了兩個娃還不滿意是不是?”
躲在張二狗身後的陳二伸頭喊道:“你個傻老娘們兒懂得個什麽道理?下午你随我去官府看看嘛,若是有男子土人發賣,誰願意買女子回來!”
陳二媳婦砰的一聲将菜刀剁在了桌子上,冷笑道:“還等下午?莫非你還想着吃完了飯再去不成?現在就跟老娘走一遭!”
陳二瞅了瞅張二狗,張二狗也在瞧着陳二。
當初在地頭上商量納妾之時,兩人都覺得自己身爲一家之主,這點兒小事還做不得主?
事實證明,怕老婆的兩人還真就做不得主——連午飯也沒吃成,就被自己家的老婆給拉到了官府。
呂宋島上最爲完善的官府機構隻有總督府,剩下的那些縣衙一類的都正在施工,這場官司自然也就鬧到了總督府。
在被調任到呂宋島擔任總督之前,沈颢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走了狗屎運或者九世爲善才會遇到崇祯皇帝這樣兒開明的,英明的,勇于進取,對法家抱有好感的崇祯皇帝。
但是當九州島總督任期還沒滿兩年就再一次被調任到呂宋擔任總督之後,沈颢覺得自己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或者上輩子一定是惡貫滿盈了才會遇上這樣兒的皇帝。
好像這位爺總是在折騰,沒完沒了的折騰,别管是朝堂還是軍隊或者是民間,總是在不停的折騰。
雖然頂尖的大佬們,比如溫體仁和五軍都督府這些機構的大頭子沒怎麽折騰,可是從内閣和諸部尚書往下的大佬們就沒有不被折騰的。
就像是自己,原本爪哇總督幹的好好的,莫名其妙的就讓李岩接替了自己,自己去接替了施鳳來的九州島總督。
還沒到兩年呢,自己又跑來幹這個什麽呂宋總督,還要處理這種狗屁倒竈的案子?
在家裏菜刀都剁在了桌子上的陳二媳婦在進大堂之前還怒氣沖沖的想要找官老爺評評理,不曾想剛剛到了大堂之上就慫了。
被自己媳婦暗中推了一把的陳二無奈,隻得開口道:“啓禀大老爺,小人與張二狗兄弟想要買兩個土人,不知道?”
沈颢一拍驚堂木,怒道:“惹要買土人女子,隻管去尋爾等所在的縣衙也就是了,如何來總督府裏鳴鼓?爾等可知,無冤不得敲響鳴冤鼓?”
這種破事兒要讓自己一個總督來處理?而且是敲響了鳴冤鼓?看看大堂上筆走龍蛇,正在做着記錄的小吏那漲的通紅的臉就知道多麽可笑了!
掂量了一番之後,陳二覺得被總督大人給打了闆子也好過回家挨菜刀,說不得那傻老娘們兒一心軟還會放過自己,當下便把心一橫道:“啓禀大人,小人想要買兩個土人男子,不想買土人女子!”
跪在陳二旁邊的張二狗也連聲道:“小人也是這般想法,求大人開恩?”
沈颢揉了揉額頭之後才開口道:“依陛下旨意,呂宋、爪哇、滿者伯夷、巴達維亞等海外之地,止有土人女子發賣,土人男子皆運回大明去修鐵路了。
爾等若是要賣土人女子,就去買,不買就回家中去,不要在本督這裏吵鬧,否則定爾等咆哮公堂之罪!”
陳二低着頭瞧了一眼張二狗,發現張二狗這家夥臉上滿是笑意,便叩頭道:“是!草民知錯,謝總督大人開恩!”
退出了總督府大堂之後,陳二才挺起胸膛道:“瞧瞧,我說什麽來着?這島上就沒有土人男子發賣,不買兩個土人女子,誰來幫咱們種那麽多地?”
陳二媳婦跟張二狗媳婦也不再吵了。
事情就在這裏明擺着,地多,人少,種不過來就得荒着,不讓這兩個臭男人納妾還能怎麽辦?
揚眉吐氣的陳二也沒再先買一個土人女子試試,而是直接買了兩個——畢竟這種機會隻有一次,以後不讓買了怎麽辦?
至于這種土人女子雖然黑了點,也醜了點,可是畢竟是買回來做妾的,又不入宗譜,不存在給祖宗丢人的事兒,湊合着忍忍也就是了。
反正能種地就行。
遠在大明的崇祯皇帝也在南京城浪夠了。
鄭芝龍和南居益等出征的将領該有的封賞也給了,呂宋和巴達維亞那邊的事兒也搞定了,崇祯皇帝琢磨着是不是該回京城了。
至于說鄭芝龍這家夥找到的非洲那裏,想要解決完那邊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再留在南京也是浪費時間。
最重要的是,好像選秀已經完成了?三個脫穎而出的秀女現在正在宮裏等着自己?
也不知道這一回張皇後替自己挑的這三個美人咋樣,比起周皇後等第一批選秀進信王府的又如何?
但是崇祯皇帝臨走之前也沒忘了惡心一下天下的讀書人。
臨行之前,崇祯皇帝又特意下了一道旨意。
眼下是崇祯十一年,自崇祯十五年的春闱開始,騎術和火铳射擊會列入正式的科舉可選考核項目,依據成績不同會有不同的加分。
等到崇祯二十年的春闱之時,騎術和火铳射擊就會成爲必考項目,成績不合格的會相應減分。
後世不是講究德智體美勞麽,大明不講究美和勞,但是德、智、體這三樣還是必須要考慮的。
反正如今放眼四海無敵手,還不是想怎麽浪就怎麽浪。
當然,也不是真的想怎麽浪就怎麽浪,最起碼在老天爺的面前保持一定的态度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因爲誰也不知道老天爺的心情到底如何。
崇祯十一年五月,喜峰口大雪,雪深三尺。
大明朝的五月份可不是公曆五月,而是陰曆五月,換算成公曆的話起碼也得是六月份了,結果一米多厚的大雪居然是在陰曆五月份下的,誰敢相信?
這下子,連向來擅長于胡說八道的欽天監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說老天爺再一次警示天子?
問題是,有什麽好警示的?
周邊的小國現在乖巧的跟貓兒一樣,琉球内附,朝鮮内附,這兩家的國主現在都在京城當豬養。
招惹了大明的荷蘭和西班牙蠻子更不用提了,各自吐血三升之後滾回自己家去了。
大琉球和呂宋再一次回到了大明的版圖之内,爪哇和巴達維亞也成了大明的内部地區,整個南洋都已經成了大明的洗澡盆。
說天下的官員們都太貪了,要給自己家的傻兒子提個醒,提醒皇帝再殺上一批?
這種犯忌諱的事兒除了崇祯皇帝主動出手之外,還有誰敢幹?不想在官場混下去了是不是?
要不然說崇祯皇帝選秀把民間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聲四起?
呵呵,誰敢這樣兒說,是不是想嘗嘗錦衣衛诏獄的滋味了?
五月飛雪這種事兒在曆史上不是沒有例子的。
唐代徐堅《初學記》卷二引《淮南子》:戰國時,鄒衍盡忠于燕惠王,而被人陷害入獄。鄒衍在獄中仰天大哭,時正炎夏,卻忽然天降大風雪。
還有《感天動地窦娥冤》不也說窦娥被無賴誣陷又被楚州知府桃杌錯判斬刑。
無處申冤的窦娥在臨刑的時候,她又向天發出三樁誓願:一要刀過頭落,一腔熱血全濺在白練上;二要天降大雪,遮蓋她的屍體;三要讓楚州大旱三年。
前面有這兩個例子,五月大雪的事兒也就可以理解了——但是喜峰口那裏一沒有鄒衍這種大牛受冤,二沒有窦娥這種冤案出現。
怎麽解釋?
反正南北兩個欽天監都覺得挺蛋疼——五月大雪這種破事兒根本就沒辦法解釋。
南欽天監還好,這事兒發生在喜峰口,跟南欽天監的關系不大,北欽天監可就是沒有任何理由推脫了。
最起碼朝堂上崇祯皇帝那張黑的跟鍋底一樣的黑臉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朕就是在等你們給個理由!
跪在朝堂上的欽天監正左右打量了一番,卻發現朝堂之上的戰友們都在眼觀鼻,鼻觀心,根本就沒有人打算出手打自己一把。
心中大怒的欽天監正把心一橫,就打算拉一批同僚下水算了。
反正自己左右都落不了好,倒不如大家一起完蛋算了!
PS:再獻祭一本寫明末錦衣衛的書《錦衣霸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