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也是一臉懵逼。
這種套路自然是很眼熟的,而且是被植入記憶深處,根本就不可能忘的那一種。
原本曆史上的盧溝橋事變就是這麽玩的,也幸好後來的八年赢了,倭奴沒有成功。
否則的話,就不是五十六個民族了, 估計得變成五十七個。
關鍵是,誰告訴李吖子和鄭芝龍這麽玩的?這種套路還可以無師自通?
然後崇祯皇帝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該回京城了。
最初還打算借着怼死黃台吉的時機來東北避暑呢,可是這高溫差點兒把自己給弄個中暑。
而且在黃台吉死後,多爾衮已經帶着黃台吉的小老婆布木布泰跑路了,建奴的家底基本上被崇祯皇帝毀了個精光,也搶了個精光,再賴在遼東不回去,也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大明内部還一堆的事兒等着處理呢,把大量的時間扔在遼東根本就犯不上。
再然後崇祯皇帝突然間發現自己很鬧心。
這才崇祯九年,随着國力一天比一天強,東北的建奴算是唱了涼涼,北邊的蒙古各部更不再是什麽問題,東邊的朝鮮一直乖的跟孫子一般,倭國正在玩閉關鎖國自嗨,南邊的爪哇也落到了自己的手裏,新明島上更是藩王紮堆,都能湊起來幾桌麻将了。
就連把奴爾幹都司徹底的搞到手裏也是指日可待。
敵人呢?四眼望去,還有誰夠資格讓自己惦記?
無敵是一種寂寞,寂寞如雪啊。
崇祯皇帝覺得自己已經夠牛逼了,回京之後應該好好的犒勞下自己——比如說修幾個園子?再多弄幾個漂亮的小娘們兒進宮樂呵樂呵?
皇帝嘛,多吃多占多娶媳婦多生娃是最基本的責任,要不然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不多找幾個小娘們兒,後宮的皇後會鬧騰,朝堂上的大臣們也會鬧騰, 民間也會不滿意。
總之,當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皇帝,真難!
當然, 身爲皇帝也不是沒有好處。
比如說這一次回京,崇祯皇帝就可以任性的扔下幾十萬大軍,自己帶着幾千精騎往京城跑。
隻是剛剛回到京城,還沒有來得在後宮裏面樂呵樂呵,就有人來找崇祯皇帝的麻煩了。
崇祯皇帝在遼東的時候很開心,炮彈敝開了砸,生生的靠炮彈就把沈陽城給夷平了。
京城的郭允厚就很不開心了。
炮彈要不要花銀子買?這次皇帝親征遼東大勝而歸,那些将士們要不要封賞?封賞要不要花銀子?
然後郭老摳就黑着臉,帶着滿肚子的怨氣求見了崇祯皇帝,見禮之後就直接拱手道:“陛下,這國庫裏,也沒有餘錢了啊?”
崇祯皇帝一臉你逗我的表情望向了郭允厚:“郭愛卿何出此言?崇祯九年的賦稅呢?”
郭允厚面無表情的道:“崇祯九年之賦,許多地已經被陛下免去了,至于稅,春稅基本上花光,秋稅還沒有收上來,估計還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押解到京。
也就是說,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國庫基本上是處于空空如野的狀态。
至于說銀子花到哪兒去了,臣以爲陛下可以問問五軍都督府還有兵仗局,将作監,工部,鐵道部,交通部等諸多衙門。”
當郭允厚提到五軍都督府和鐵道部的時候,崇祯皇帝難得的老臉一紅,雖然也看不出來紅。
鐵道部就不用說了,那本來就是個吞金的怪獸,國庫有多少銀子也不夠它砸的,而且最起碼還得砸個幾十年。
至于說收回成本,用遙遙無期來形容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
除非現在就廢除掉戶籍路引制度,允許百姓随意遷移。
但是崇祯皇帝爲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嘴上可是一直喊着嚴守祖訓的。
想要更改這一條,起碼得扯上好長時間的皮才有可能。
而且郭允厚第一個點名的還不是鐵道部,而是五軍都督府,可見這一次的花費大頭還是在五軍都督府身上。
不過怪不得别人,崇祯皇帝爲了把親征遼東玩成紅色警戒,可是專門下旨要求最大限量供應開花彈的。
雖然達不到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的程度,可是每發炮彈的成本價怎麽着也得個三五兩的銀子吧?
就崇祯皇帝在沈陽城外專門架起火炮轟城牆的玩法,一天打出去一萬兩銀子還真就不算太多。
更别提還有簡易版的手榴彈和炸藥包一類的好玩意同樣是敞開了供應了。
就算是不算遼東已經打出去的那些彈藥,光是庫存就夠把沈陽城從地圖上抹去十回八回的了。
這一次郭允厚選擇趕在大朝會之前先行求見,也是爲了給崇祯皇帝打個預防針——國庫沒錢了,悠着點兒。
崇祯皇帝揉了揉太陽穴,問道:“那郭愛卿有什麽想法?”
郭允厚試探着道:“陛下,遼東已然平定,這鐵路是不是可以緩一緩再修?
以目前的國庫收支來看,倒不如先把南邊兒的鐵路修好,然後再修遼東那邊兒的?還有往西北那邊兒的,是不是也先停一停?”
郭允厚的這番試探直接戳到了崇祯皇帝某個不可描述的點位上,直接拒絕道:“不可!鐵路的修建,再如何緊張也不能停下!
這商稅眼看着一年比一年更多,海關那邊兒的稅收也是如此,國庫之中有結餘是早晚的事兒,現在耽誤了鐵路的修建,以後會更麻煩!”
郭允厚道:“陛下,如果鐵路之事不停,就連大軍回來之後的封賞都成了問題!”
崇祯皇帝也知道自己花錢沒個逼數,畢竟又不是什麽植樹節,老郭這個戶部尚書鬧心成這個熊樣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但是,内帑有錢!
國庫的是國庫的,内帑的是内帑的,這兩個一分向的都很清楚。
抄家的那些個貪腐官員們,抄家來的銀子哪兒去了?
答案是,這些家夥們的家産大部分進了國庫,還有一部分則是進了崇祯皇帝的内帑。
再比如那些個跑到了新明島的藩王們,哪一個在跑路之前沒被崇祯皇帝刮地皮?
這部分是不進國庫的,而是全部進了崇祯皇帝的内帑。
還有之前草原、遼東、倭國等地賣瘋了的福壽膏和毒鹽,外加上高度地瓜燒,這些銀子可是一分沒少的全進了内帑,國庫一個子兒也沒分到。
在這種情況下,國庫沒錢是很正常的事兒,但是内帑有錢,而且是源源不斷的錢在往内帑裏流。
哪怕是各地天災花銷不斷,皇家學院揮金如土,也依然蓋不住内帑裏面錢多的事實。
所以崇祯皇帝在郭允厚明确表示了國庫已經空到跑老鼠的情況下,隻得把自己的内帑拿出來應急了:“此次一應封賞,皆由内帑所出,郭愛卿不擔心了吧?
另外,朕再從内帑之中拿出一千萬兩銀子,暫借給國庫,郭愛卿可能放心了?”
敲裏碼!
郭允厚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兒,如果不是狗命要緊,郭允厚很想當着崇祯皇帝的面兒破口大罵一番。
一千萬兩?
沒錯,一千萬兩銀子看起來多的一批,能幹的事兒也很多,可是放在大明的國庫裏面,一千萬兩銀民間大戶人家的一千文錢,也就是一兩銀子差不多。
窮逼肯定覺得挺多,真用起來屁用沒有。
能修路?能造橋?能當封賞?就連大明朝上上下下的官員們薪俸支出都得個幾百萬兩。
也就是說,崇祯皇帝拿出來的一千萬兩僅僅是讓戶部能正常給大家夥兒發上兩個月的薪水,至于剩下的,呵呵!
恨不得罵人的郭允厚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先向崇祯皇帝謝了恩,然後出宮去了。
别管怎麽着,弄來一千萬兩銀子也算是不錯了,再節省一些,好歹能撐到秋稅收上來,再摳門一點兒的話都夠到年底了。
崇祯九年十月初一,大朝會。
崇祯皇帝現在怎麽看紫禁城怎麽順眼,尤其是所有的宮殿上面再沒有可能出現那些歪七扭八的鬼畫符之後,崇祯皇帝的心情就更美好了。
等群臣行完陛見之禮後,崇祯皇帝就稍微歪了一下頭,吩咐道:“宣旨。”
王承恩躬身應了,随便接邊旁邊小太監捧着的聖旨,展開後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昔大明太祖高皇帝,龍飛淮甸,汛掃區宇,東抵虞淵,西谕昆侖,南跨南交,北際潮海。仁風義聲,震蕩六合,吻爽昏昧,鹹際光明。
建奴奴酋奴爾哈赤妄背人主,擅起刀兵于遼東,天變于上而不畏,地震于下而不懼,災延承天而文其過,蝗飛蔽天而不修德,益乃屠戮遼東,淫泆無度,禍機四發,戕害百姓。
朕以沖齡,缵承大統,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乃荷天地宗社之靈,戰勝攻克,搗之于沈陽,驅之于遼陽,纖之于建州,三戰而平奴矣。
朕于是駐師沈陽,整師入城,秋毫無犯,索其奸回。得之于諸降于奴者,如佟、馬、羅、李之流,盡鑄鐵像于忠烈祠前,爲後來者戒。
又,建奴既定,百姓望安,朕即不敏,亦當嘉惠于天下,其令:
奉天征讨将士,從朕征讨,披堅執銳,栉風沐雨,忠義奮發,屢戰屢勝,翊輔成功,勤勞多矣。簡在朕心,宜速論功升賞,用酬前勞。
自天啓七年八月十一日昧爽以前,各省未逮之賦、稅,無論多少,鹹敕免之。各衙門敢有以之催逼害民者,盡誅之。
自天啓七年八月十一日昧爽以前,官吏軍民人等有犯,除謀反大逆,謀殺祖父母、父母,妻妾殺夫,奴婢殺主,謀殺,故殺人,蠱毒魇魅,毒藥殺人,及見提奸惡不赦外,其餘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罪無大小,鹹發之于鐵道部修建工地五年後而免罪。敢有以赦前事相言告者,以其罪罪之。
鳏寡孤獨,有司依例存恤,毋令失所。民年七十之上,及笃廢殘疾者,各給銀十兩,有饑寒不能自存者,官爲赈濟。
山西、陝西、河南、山東、北平、淮南北流移人戶,各依其願,凡往遼東者,給永業田百畝,合用種子牛具,官爲給付。
遼東之鄉學、縣學、州學,仍依制開設,毋緻廢馳。
抛荒田土,除有人佃種納糧外,其無人佃種荒田,所司取堪明白,收歸國有之後再行分派,免緻抛荒損民。
於戲!文帝入漢,尚資恭儉之風,武王紹周,願廣至仁之化。布告天下,其體朕懷。”
挺長的一段旨意被宣讀完了之後,朝堂上的衆臣們皆是跪地三呼萬歲。
别管這份旨意有多不要臉,這時候不好好捧着崇祯皇帝,以後的日子估計不會好過。
畢竟讓崇祯皇帝記住一個溜須拍馬的臣子不容易,記住一個唱反調的可就簡單的很了。
而崇祯皇帝自打登基之後的所作所爲,無一不是向天下宣布了這是一個典型的漢家天子,玩老劉家那一套玩的特别溜。
尤其是挾大勝之威歸來,這時候跟他老人家唱反調,不是找死是什麽?
至于說崇祯皇帝的旨意裏的話,大家夥兒聽聽就好,誰也不用太當真,不信你問問龍椅上的那位,他自己信不信這些屁話?
秋毫無犯?
沒錯,沈陽城已經整個兒的變成了廢墟,連一個會喘氣兒的都沒能活下來,還犯誰去?
索其奸回?
沒錯,阿敏和莽古爾泰這兩個家夥在建州城下向多爾衮索要的,而且多爾衮很乖的就把人交出來了。
天啓七年以前的賦稅?
就算是您老人家不免除,這許多年了也沒見收回來多少,免了還能落個好兒是不是?
天啓七年以前的罪犯?
該死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些罪不緻死的,統統扔到缺人快缺瘋了的洪承疇手裏,這鐵路修建的速度又能提升一些是不是?
最讓人蛋疼的是聖旨裏面所說的抛荒田土重新取堪明白後再行分配,根本就是拿來惡心人的!
大明開國之時有多少百姓?現在有多少百姓?更不要提龍椅上的那位爺還專門下過诏書鼓勵生育。
這種情況下,還能有抛荒田土?
望着殿上百官們的神色,崇祯皇帝心中冷笑。
沒錯,朕就是要給你們添堵,咬我吖?
(本章完)